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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元月廿二日讲于台北市
一、人生的理念
活在相对人生中,一般人的共同理念和认知应该是:
收获必先耕耘,
成功须靠努力;
付出才能获得,
贡献方受尊重。
如果是反其道而行:
不耕耘,只要收获(甚至是你耕耘,我来收获),
不努力,偏想成功;
不付出,硬要获得,
没有贡献,却冀望被尊重。
这样子的话,就会天下大乱了。
在今天世风日下的芸芸众生中,能够符合上述理性认知的固然很多,然而悖逆常情、常理的人却亦不少。
尽管人们自诩为万物之灵,但在所有众生之中,就上述认知而言,人并非是顶杰出的,这主要因素即在于人的根性和素质的参差不齐。比如和人们很亲近的狗,它的忠实和不嫌弃主人家贫的美德,是很多人所不及的。狗的发情一年也才只一次,可是就习于放纵本能的人而言,岂只是日日发情,简直是时时都会发情。只要是有根、尘相对的机会,就不会停止自我埋葬的勾当!
二、牛的德性
譬如说牛吧,它那优良的德性就远超过一般人,因为──
它耕耘,由你收获,
它努力,助你成功;
它付出,让你获得,
它贡献,让你受到尊重。
牛不仅任劳、吃苦、忍辱,而且工作时全力以赴。我们形容一个人的苦干、实干,常会说这个人有股牛劲。而牛好像也颇能坚持原则,它不愿意干的事,打它也没用,所以有时就以牛脾气来形容人的倔强。
过去在农业社会中,牛是非常重要的生产动力。而人们也并非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所以种田的农夫,就有人不吃牛肉,甚至在牛老死以后把它埋葬,不忍把它屠宰或卖掉,以表达对牛的感谢和怀念。
在信印度教的地区,牛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兽。牛在马路上行走时,汽车都得躲它、让它;尽管那不是斑马线,也没亮红灯,但是没有人敢按喇叭,因为把牛惊吓了是有罪的。
在人类的进化和发展过程中,不管是任何一个时代,牛对人类一直都有着很大的贡献。
三、牛与佛教
牛与佛教的关系尤其密切。
《胜鬘经》中赞叹佛的伟大,在找不到更适当的词句时,就比喻佛为“牛中之王”。
在《涅槃经》第十八卷中,赞叹佛为“龙中之王,象中之王,牛中之王”。
在《无量寿经》中赞佛、菩萨说“譬如牛王,形色无有胜者。”
在《妙法莲华经•譬喻品》里,以羊、鹿、牛三车比喻三乘,而以牛车借喻成佛之道。
《六祖坛经》也说:“长御白牛车。”
在《阿含经》里以十二种牧牛的方法,譬喻十二个调和心、身的修行要领。
在《佛遗教经》里讲得更具体:“譬如牧牛,执杖视之,不令纵逸,犯人苗稼。”这意思即是说:修行人御心要像牧牛一样,时时不忘制心、息妄。
在《大智度论》里也举出十一种牧牛的方法,当然也是以借喻的方式,让修行人领会调心、降伏其心之道。从以上的举例中,足可证明牛与佛法的关系。
四、牛与禅宗
就禅宗而言,同样离不开牛,离了牛的公案,就没有以后的禅宗了,也可以说如果没有牛的公案,就没有马祖道一禅师,更没有所谓“一花五叶”禅风的阐扬了。这在《指月录》里,怀让禅师岂不是用“打车?打牛?”的启机作略,纠正了马祖道一对修行形式的执着,而臻于圆熟成功的吗?
后来,马祖接引的石巩慧藏禅师,即是以“牧牛”的借喻而修行的。
有一天,马祖在庵前散步,看见有个打猎的人在追逐一只鹿,马祖挡住他问:“你是干什么的?”“打猎的。”“用什么打?”“弓箭。”“一箭射几只?”“射一只。”马祖说:“你不善射!”猎者问:“你会射吗?“会。”“一箭射几个?”“我一箭射它一群!”猎者说:“彼此都是生命,为何射它一群?太残忍了吧!”马祖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射自己?”猎者说:“若叫我射自己,简直没有下手的地方。”马祖说:“这家伙无量劫来的无明罪垢,当下瓦解冰销了!”于是猎者抛弃了弓箭,顶礼马祖为师而出家了。这个猎者便是后来的石巩慧藏禅师。
有一天,慧藏在厨房里做事。马祖进来问:“你在干什么?”“牧牛。”“怎么牧?”“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来!”马祖赞许慧藏说:“你真会牧牛!”
慧藏牧牛为何“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来”?牧牛即是让牛吃草,为何不让牛吃草呢?因为牛工作的时候不能让它吃草。这里的“草”象征见取。一般修行修不好,就坏在心外有法而生“见取”,“见取”即是对外认同,修行不把原本没有的、那些多余的垃圾向外抛丢,却往里面装,装得太多了,就把真正的自己活埋了;装到没有空间时,真我就窒息了。禅宗讲的“忌嘴”,意即心外一切不受;修行如果不离“见取”,便会“贪看天边月,失落手中珠”。牧牛就是保持心态的调和、安祥,如果看到什么就起心分别,不离“见取”,安祥便会降低,乃至无有安祥。
在马祖会下的大善知识中,有位南泉普愿禅师,也是以“牧牛”而修行圆满的一位。
有一天,他上堂说法道:“王老师(南泉)从小就养了一条水牯牛,想到河的东边去放牧,恐怕会侵犯国王的水草,往河的西边去放牧吧!也恐怕冒犯了国王的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随便放一放),总不见得有什么错误吧!”
牧牛,东边牧、西边牧,为什么都会侵犯国王的水草呢?这即是说:修行人一起边见,就背离中道。所谓“边见”,即指法与非法、人与我、是与非、真与假……那些二元的、相对的谬见。佛法是不二法门,所有边见,一概不取,当下只是“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的绝对心态。所谓“随分纳些些”,即随缘不变,敦伦尽分;也就是素位而行,本分做人。
在百丈怀海禅师会下,因“牧牛”而得法的有位大安禅师。
大安禅师初谒礼百丈禅师请益说:“我想认识佛,要如何才能做到?”百丈说:“这太像骑牛找牛了!”“找到牛以后,又怎样呢?”“如人骑牛回到了家。”“如何保任呢?”百丈禅师即以《佛遗教经》上所说示之:“譬如牧牛,执杖视之,不令犯人苗稼。”不犯人苗稼,即是离“见取”,不要向外去求玄觅奥,不停地朝心海里装些废知识。大安从此便领会了修行法要,不再向外驰求。
后来,大安禅师帮助他师兄沩山灵佑一同开山建立道场。他上堂开示:
“我大安在沩山三十年,吃沩山饭,屙沩山屎,不学沩山禅,只看一头水牯牛;它若是不听话,随便落路入草,我就牵紧鼻绳把它给拉回来;它若是侵犯别人苗稼,我就用鞭子打它。这样的训练、调御久了以后,这条牛变得十分乖巧,让人怜爱,而今,已变成一条露地白牛了!”
大安禅师的牧牛,就是在说明他的调心过程。心调和好了,安祥现前了;安祥虽然现前,如果你不知珍惜,不好好守住它,一不小心,它就会溜走。所以要时时盯牢它,如手牵牛绳,在未驯服之前,绝不放松。如此久而久之,牛和人合而为一──安祥和你合而为一,赶都赶不走时,安祥就是你,你就是安祥了。
从经论到禅宗公案,有许多以“牧牛”来借喻调心的法要。我们参照这些事例修正自己的想念行为,秒秒盯牢自己的心态,不起妄想,不生“见取”,不出百日,就能达到《金刚经》所讲“降伏其心”的功夫。
南泉普愿禅师和沩山灵佑禅师都曾说过“老僧百年以后,要到山下去做一头水牯牛”的启机话,请读者参详:此二老究竟意旨为何?
五、释《牧牛图颂》
在禅宗公案中,除了许多以牧牛借喻修心法要以外,还有名闻遐迩的《牧牛图颂》。牧牛图大约有三种,而颂者与和者约有五十余位,包括中、日、韩三国的古德,都是以自己的修行体验,来说明修学的方法和历程。
在中国流行最广的《牧牛图颂》有两种:一为廓庵禅师所作,一为普明禅师所作,图和颂词都不相同。普明禅师所作的《牧牛图颂》,是由一条黑牛逐渐地变成白牛,先从头角,然后牛身,最后尾巴。
此外,尚有《牧牛歌》。流行最广的,当推曾和苏东坡做好友的了元佛印禅师的四首《牧牛歌》;另外还有三首、六首、一百首的。由此可见,牛与禅宗的殊胜因缘,关系非常密切。我们今天要讲的是廓庵禅师的《牧牛图颂》:
(一) 寻牛
茫茫拨草去追寻 水阔山遥路更深
力尽神疲无处觅 但闻枫树晚蝉吟
禅,语忌十成;说,不能说得太露骨、太赤裸,总给学人有个自省、自悟的余地,这是历代祖师们的慈悲;如果完全用语文表达,那就变成一种知解而不是禅了。
《牧牛图颂》即是使用借喻法,步步引导学人由入佛知见而超越佛祖。第一幅图颂在说明一个修行人的初发心,要发无上心。发无上心,就是发菩提心。什么是菩提心呢?我们可以分知、情、意三方面来说。
在“知”的方面:修行人绝不可自囿和满足于常识的范畴,一定要穷溯到万生万物的源头,一定要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认清楚了真实的自我,同时也就认识了万生万物的本源和宇宙的真相了。因为法界是“一真”,是不二的,人和宇宙不是对立的。
就“情”的方面:要发普度众生的大愿心。修行不应只是为自己而修,同时要为众生而修,然后才能扩大此情为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在“意”的方面:要发长远心,坚持不退,不成佛道绝不中止。
三者加起来,就是具体的发无上心。
(二) 见迹
水边林下迹遍多 芳草离披见也么
纵是深山更深处 辽天鼻孔怎藏它
这首颂在说明求道者已知所趋向,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道路了。发菩提心圆成佛道的方便法门很多,世俗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佛法也有“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的说法。但是成佛的目标却只有一个,为什么只一个?因为“千佛同源,万灵一体”;八万四千法门,门门皆通宝所。
这一首颂是说已经找到自己应该走的修行之路了,不过还没有开始走,还没有上路。
(三) 见牛
黄莺枝上一声声 日暖风和岸柳青
只此更无回避处 森森头角画难成
这首颂象征法眼初开、初见自性。所谓“见性成佛”,所指的只是“因地佛”,就如同具备了甲等候选人的资格,并不等于就是总统。但是若不见性,“修”便只是盲修、妄作。见性也可以说是得道──得到了自己应该走的道路。
修行要如鸡孵卵、如炉炼丹,发长远心,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半途而废。有一位会友写信给我,他说:“我要冲!”这事是不能冲的,要有耐性,要甘于淡泊、乐于寂寞,只要肯坚持正行,功到自然就会成就。
(四) 得牛
竭尽精神获得渠 心强力壮卒难除
有时才到高原上 又入烟云深处居
这首颂是指安祥心态已经呈现。禅,是向上法门;向上,就必须具备正见和正受,因为正见与正受的当体,就是安祥的觉受,就是得牛。牛象征安祥的心态,修行人必须以牧牛的要领来调和、主宰自己的心,管制住自己那惯于分别、取相的表层意识,才能使“生处变熟”。因为得到安祥并不就是到家,就像牧牛一样,在牛尚未调教、训练好以前,野性犹在,稍一疏忽、懈怠,它就会落路入草犯人苗稼。如果它把绳子挣脱跑掉了,一时难找,你还得到处去追寻。所以得到安祥并非就是圆满,还须一段长时调柔的功夫。
(五) 牧牛
鞭索时时不离身 恐伊纵步入埃尘
相将牧得纯和也 羁锁无拘自逐人
纯和就是“熟处转生,生处使熟”。修行的主要着眼在于把过去的惯性纠正过来,让以往熟悉的东西逐渐淡化、疏远,取而代之的应该是清净无染、纯一无杂的安祥。可是,人们的分别心是念念相续、停息不住的,念头多到连自己想什么都不知道时,当下便是无明。活在无明中的人,六根时时面对六尘,如胶似漆般地粘在一起,苦乐、哭笑皆由不得自己,这是多么可悲、可怜的人生!而修行人觑破了虚幻,看清楚了真实,便开始离执、调心。一旦调伏久了,由离执到去执,不断地抛丢,不断地自我反省、批判、修正,逐渐地会念起自知,进而正念多于妄念,最后至于没有邪、妄之念,正念也只是“用心若镜”的随境而“照”。到此地步,无念心体的安祥心态便出现了,安祥虽然出现了,要知珍惜它,盯牢它,使它由生变熟到须臾不离,秒秒都在。所以,此刻的保任、管带工夫特别重要,千万别让它隐没、退失。
我经常说:“法的修行落实在观心,观心的要诀在念念自知、自觉。”自知、自觉里面没有任何相对的二边,如果出现了人或事物的他、它……,那就是我形容的小偷、贼!观心观得好,就是盯牢这小贼,看他能做什么?古德也说得好:“识得不为冤!”因为家贼是谁呀?如果搞清楚了,贼不是别人,你会亲切得很。不过,还未臻此境地的人,就要好好地牧牛,牧牛就要盯牢它,不让它乱跑、乱来。所以,得到了牛(有了安祥)并非了事,还须要慢慢地驯服(保任)它,紧紧地看管住它。如果一个修行人不肯把过去那些机械惯性丢掉,和它绝缘,是很难自在的。
(六) 骑牛归家
骑牛迤逦欲还家 羌笛声声送晚霞
一拍一歌无限意 知音何必鼓唇牙
这是指生处已经转熟了。刚才说到我们旧时所有的那些毛病,始终与我们离不开的怀疑、嫉妒、生气、恐惧、贪心、不满、抱怨、牢骚……,都和我们变得陌生了,而安祥则渐渐和自己熟悉了。熟到走到哪里,它都形影不离地跟着,显然“保任”接近成功,家乡在望了。
(七) 忘牛存人
骑牛已得到家山 牛也空兮人也闲
红日三竿犹做梦 鞭绳空顿草堂间
很多人修学到这里,就认为已经到家了,其实还没有,为什么呢?法执虽然没有了,微细的我执尚在;牛虽没有了,但是人还在。比如说“我在修行,我很安祥……”,有我、有安祥是二法。必须是到了“安祥就是我,我就是安祥”──安祥成为人格化,是人的属性了;“没有安祥就没有我,有我就有安祥”时,就更上一层楼了。
(八) 人牛俱忘
鞭索人牛尽属空 碧天辽阔信难通
红炉焰上争容雪 到此方能合祖宗
这一首颂在说明保任成功后,自牧的功夫已达圆满,显然法执已泯,渐臻无为,安祥已经成为自己的内涵,而成为秒秒不离、相续不断的正确觉受与知见,到此粗漏已尽,得大休歇。
(九) 返本还源
返本还源已费功 争如直下若盲聋
庵中不见庵前物 水自茫茫花自红
这首颂的意境是什么呢?是大事了毕。到此境界,才真正没有牛,也没有人了。不过人牛皆空以后有一条岔路,搞不好就会走入歧途,要特别参详,不要搞错。
恶取空见者,说空是什么都没有;因果也没有、人也没有、佛也没有、法也没有……,《证道歌》云:“亦无人,亦无佛,大千沙界海中沤,过往圣贤如电拂!”便执为实法,修行人修到这里切须留意,一起空见,便堕偏空,那就完了。人牛俱忘以后,应该是圆满了,为什么说还不圆满呢?因为只要有人、有法,都不圆满,“凡情已尽,还有圣解”也不圆满。因为禅是绝对的,是不二的,存了圣解,落在圣边,仍是边见,必须把圣解也丢掉,那就大事了毕,才真的是彻了。
我曾一再地说过:人的表层意识,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睡眠意识:有些人买过睡眠学习机,睡觉时若没有意识怎么学习?有些人糊里糊涂地度日、过一生,也和睡着了没有什么两样。
第二、相对意识:人从早上醒来,便开始人我、是非、好恶、好坏、得失……,在二元的相对意识里打滚;相对意识亦即是分别心的作用。
第三、自我意识:自我意识不是指主观、我执,而是指纯我意识。什么是纯我意识?比如参禅参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时,便是独我(纯我)意识;独我(又名独头)意识触机遇缘,像虚云禅师倒开水,烫到手,打破杯!独头意识粉碎了,便是无我意识,到此才是心灵的大解脱!
第四、无我意识:又名客观意识。这里的无我,请不要起断灭之见,若是如此,还修个什么?这是非常重要的关键。要知道,真实的是原本的,原本的即是最初的,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佛法常常画个“○”来表示。圆代表什么?代表不二,代表起点就是终点──下班是工作的终点,也是休息的起点;早上起床是休息的终点,也是工作的起点。点与点重迭起来便是一个圆。如果不明白这个旨趣,乱画圆相,那是欺人自欺。
参禅参到无我(客观)意识时,切勿起断灭见,而是“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山河及大地、日月星辰都是自己,宇宙即我,我即宇宙。
以上四个阶段,大家不要误会,以为是走一段丢一段,实际上是后者涵摄前者,让四者相互冲淡、调和而成为中道的心态。《六祖坛经》上说得很清楚:“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杂。”又说:“若觅真无念,念上有无念。”又说:“若觅真不动,动上有不动,不动是不动,无情无佛种。”如果你以不动为不动,那就成了无情无佛种了;一落边见,就违背不二,就不是“圆”。自救不了,遑论救人?
所以,我们应该像庄子讲的“至人用心若镜”,不管什么东西来了很清楚;去了不留丝毫痕迹(绝不留影为念)。有句诗形容得很好:“事如春梦了无痕。”古德也说:“若片云点太虚。”这就是整个四种心意识都开发了以后的境界,也就是返本还源到家以后的绝对心态。
(十) 入廛垂手
露胸跣足入廛来 抹土涂灰笑满腮
不用神仙真秘诀 直教枯木放花开
修行圆满,已经大事了毕,为什么还要回到市廛(社会)的人群中来呢?这就是不舍众生,行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佛陀行愿,参禅人合当如此。
六、结语
《牛的礼赞》一开始就说:“学法要发无上心”,无上心包括知、情、意三大部分:
知──要彻证宇宙实相及一切理、一切事的根源,找出真理的始祖来。
情──升华自我情怀为大慈大悲,而不舍众生;修行是为了众生而修,不专是为自己。
意──发长远心,不悟不休,海枯石烂,生生不退。所有伟大的事业,都不会是马拉松的成绩,而是接力赛的成果。
如果一个修行人大事了毕而不入廛垂手,那就是自了汉。若是不昧初因,当初修行曾发无上心,是为了众生而修,那么,修行圆满以后,当然应该回到人间普度众生才对。再次回到人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古德说:“依然还是旧时人,却不是过去行履处”──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他的人格内涵、生活感受、风度行履……却完全不一样了。再次入廛干什么呢?垂手度生啊!如何度法?《金刚经》说:“度尽一切众生,实无众生如来度者”,度而不度,不度而度;触机遇缘,接引有情。这就是兴慈运悲、不舍众生。
在《牛的礼赞》中,引经据典地说了那么多牛与佛、牛与禅、牛与佛法,请问各位:“到底是牛牧人?还是人牧牛?试说看!”若说是人牧牛,未免喧宾夺主;若说是牛牧人,显然栽赃诬蔑。究竟该怎么说呢?
本来有个答案,可惜让别人抢先说了──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