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个人的故事之九:与狼共舞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亨克。但是我住在他30年前盖起的房子里。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幢房子,我一直想买一栋一模一样的,但是终究没有如愿

照玛丽安的说法,这房子就跟盖起的时候一样新。我每天楼上楼下跑,听不到一点陈旧的楼板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脚踩在地板上,踏实,稳重。

亨克是镇上的木匠,后来也做水泥匠,在这行做久了,又雇上两个小工,就能把一座房子盖起来。活很多,但他还是不富裕。

因为建筑师拿利润的大头。

村民都知道亨克是个实在,聪明能干的人,有活都介绍给她,但是盖房子必须要建筑师出设计图,再拿许可证,房子完工后,亨克和两个小工也只是能挣到吃饭的钱,大部分都进了建筑师的口袋。在那个年代,建筑师,律师,公正人,神父,医生等职业几乎都是有钱人的职业,且是世袭,跟爵位一样。

二战爆发,德军占领首都后,部队进驻到各个村镇。德军到了小镇后,士兵住进教堂,镇工所,学校。军官住进居民家。

一个德军少校带着两个士兵敲开了亨克家的门,礼貌但不容商量的希望他腾出两个卧室,并告知他们的早餐是八点整。

每天早上,亨克的太太为全家准备好早餐,少校和他的两个卫兵先用,少校总是彬彬有礼,邀请亨克一起先吃,早餐过后,三人谢过亨克的太太,然后步行到镇上德军的总部。晚上再回来吃晚饭。

亨克在此期间活很少,很多时侯都待在家,可是一家人要吃饭,本来就不富裕的家,现在又多了三张嘴。而且德军切断了主要生活必须品的供应,禁止买卖肉,蛋,奶酪。更是雪上加霜。

幸好亨克的太太跟婆婆一起养了很多鸡,一只羊,还在地里种了土豆,红薯,对付一个冬天勉强可以。

过了几天,少校看见桌上的食物愈来愈少,黄油和面包都没有了。于是他会时不时带些吃的回来,一小块黄油,一条面包,几块方糖。有一次带了少有的几块巧克力给孩子们。

晚饭后,少校和亨克一人一根烟斗并排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各自说着自己的语言,大部分对方都听不懂。更多的时候,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烟斗的火光在寂静的黑夜里一闪一闪。

战争结束了。少校走得时候,取下手上的表,放在桌上,行个军礼,转身出了门。

亨克后来收到少校的贺卡,上面写着:我回家了。找到了我的太太和两个儿子。

亨克后来得了癌症,去世前,他拉着儿子手说:我给你讲个秘密。我受尽了建筑师欺负。他不会画图!他的图纸连楼梯都没有,厕所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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