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衣锦回乡告亡灵喜结连联母大姐
孔子的理论就是道,没有对或错的问题,只有认识的先后。。。
西山老人
状元爷回来了!天祥回乡奔丧的消息传遍庐陵。马车一进县城,就被乡亲们围个水泄不通。小神童变大人物了,今日国师明日大丞相回家乡来啦……人们奔走相告,然后没有喧闹——德高望重的文老夫人仙逝,令方圆十里的乡亲都哀痛不已。马车缓缓前行,不多时到了富田镇的老宅,天祥踏入灵堂已经泣不成声,正当悲痛欲绝之时,忽然一声既哀怨又体贴的话音传来:“文状元节哀。”——伊人!伊人怎么会在灵堂里?一颗因迟归而哀伤破碎的游子心,一颗因忧国忧民而压抑不欢的心,顿时变得清明坚强起来。
三年的丁忧期在一丝不苟的为母亲举丧的忙碌中开始。天祥从长辈和弟妹们口中得悉,上次派遣文忠回富田时母亲大人已经染病在身,但因知悉祥儿被聘为帝师,责任重大,文老夫人深明大义,所以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来往家信只报平安,以免影响天祥行事。欧阳伊人得悉文老夫人有恙,因为精通医道,所以就搬来福田就近侍侯老夫人,想方设法减轻老夫人的痛苦,直至老夫人病殁,都没有离开病榻半步。
“伊人,辛苦你了,不知老母临终有何嘱托?”
伊人道:“老夫人在弥留期间一直有所叨念,最后大呼一声:我的孩子!僵直而去……”天祥听了沉思良久道:“这是母亲大人对天下苍生的怜悯和关心,既是对我的思念,对大家的眷恋,更是期盼已入仕途的我要为天下的孩子呵!——汉蒙藏羌回的孩子,天下的孩子,竟是我母亲的最后挂牵……”
时值秋末,一天文忠来报伊人陪了西山老人来看望居丧的文少爷,“快快书房相见!”多年不见,西山老人神采依然如故,倒是天祥应了居养气的道理,二年在宫里的锻炼,内敛沉稳多了。一番寒暄后,西山老人问起宫中生活:“贤侄在帝皇起居地想必结识许多贵胄大臣了?”天祥恭敬回答:“世伯过奖了,愚侄涉世太浅,也无心结交权贵,看到满朝文武又起劲地研究朱熹的文章,心里只是纳闷,当年韩佗胄之流怎么能只手遮天,把万圣先师的学问都贬成伪学,把天下搅得昏天暗地?”“贤侄问得好!”西山老人理了一下胡须,指着书房里的横匾道:“有气得天”又掐指算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低语:“气尽则提”
“世伯,为何如此悲观呢?天下能人很多,目前伪学冤案不是已平反了吗?虽然蒙古军力强盛,只要朝廷下决心整顿军队,完全可以拒敌于千里之外!”说到激动之处,天祥不禁磨拳擦掌,“一俟出了丧期,我一定要去北疆……”紧闭双目静听天祥高论的西山老人突然问天祥:“赵氏天下是如何得来的,你可知道?”这一问天祥倒不知老人要考他那方面?历史,军事,政治?正在迟疑时,西山老人道:“今天闲谈,我来做一次说书先生,你和伊人权当我的听众吧!大唐行运二百九十年,灭亡的理由不是外族入侵,而是藩王分裂。十一个称皇帝的其中十个是汉人。大汉民族分裂了五十年左右,宋太祖赵匡胤因有得道高僧指点十六真字“遇郭乃安,历周治显,两日重光,囊木应谶”。遵此实行,在郭将军麾下效力,后郭威篡位建周,赵匡胤作战勇敢被编入典禁兵,本来按部就班的话,没有十年八年那能升上禁军头目,但成大事者都有天时地利人和相助;郭威没几年病殁,无子,传位于舅兄之子柴荣,史称周世宗。世宗好交名士,一日行军途中,识得一位异僧,相谈甚欢,此僧不辞而别,留下皮囊一只,内有直木一方,长约三尺,上有五个大字“点检作天子”世宗心中疑虑,和亲信讨论后,回京即把原点检官罢免,把赵匡胤一下提升到殿前都点检兼检校太傅,真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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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周而显”这一句话。然后独木不成林,时有赵父(名弘殷)之好友赵普(后为天下名相)在其左右相助。
世宗命薄,不几年又殁,幼主柴训只有七岁,朝政不稳,邻国欺丧,北汉联合辽寇侵边,朝廷命赵匡胤领军北征。翌日来到陈桥驿扎营,当时有一天相学家观得日中有日,此言传回
大营,赵匡胤心中为此震动,忙请来赵先生,出示十六真言,向赵普请教。普即召全军首领出示十六真言“遇郭乃安,历周始显,两日重光,囊木应谶”众将深信不疑,赵普又道:“无独有偶,,这里更有唐朝李淳风作的推板图诗谶一首:此子生当在冀州,开口张弓左右立,自然穆穆乾坤上,敢将火镜推心头。赵将军父子生长涿群地当冀州,开口张弓就是弘字,穆穆乾坤就是得有天下……赵将军得应图谶,实乃天意。”此番解说使众将更是死心塌地拥立新主,此乃是史记的陈桥兵变。后周幼主效法尧禅舜,禅位给太祖,那是宋太祖宅心仁厚,做做样子表示不负周室的美意了。”西山老人一口气说到这里,饮了口茶,清了清嗓门又道:“气,乃天时地利人和也,所以赵匡胤当得天下。但后来听信了赵普的建言——杯酒释兵权(把各地兵权通通削除),埋下了大宋永不强盛的结果。藩王自重,导至国家分裂虽是可恶,矫枉过正,君强臣弱也不可行,文武不能共举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国家,树欲静而风不止,内安则有外扰,结果好不容易一统的大宋半壁江山拱手让夷,徽宗,钦宗被掳,客死北疆;靖康之耻未报,朝廷又急于收回岳飞兵权,幷因奸人陷害一代尽忠报国的英雄屈死大牢;更有澶渊之盟的先例——为息事宁人,打赢也是赔钱的恶例,国家那里还有能攻善守的武将?本来退守临安,朝廷理当卧薪尝胆,收复失地,迎回先皇,然后朝廷却苟且临安,朝朝莺歌燕舞。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当年先皇徽宗报仇心切,联金灭辽。本来北疆有西夏,辽,金及漠北的蒙古,结果自食恶果,不到二年,汴京被陷,二皇被掳。贤侄,外交上急功近利的作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前朝丞相韩佗胄在控制了朝廷后,为邀功取宠,忽发奇想,出兵攻金,结果当然是失败,称侄纳币,韩佗胄的头颅还被朝廷割下献给金朝埋在土牢里,以志耻辱!这便是历史上千年之耻的嘉定和议!然后当今皇上升大位,皇上虽有振兴大宋的雄心,无奈积弱太深,谈何容易!内政上皇上确有一番拨乱反正之新气象,当年朱熹先生倡导的理学又大行其道,但这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由于前朝的错失,目下内政不举,民不聊生,要肃清韩党的流毒总要几十年的功夫,当年皇上年轻气盛,好大喜功,在一帮朝臣的煽动下又联蒙灭金,把宋朝边疆通通暴露在蒙古国的城下,更有暴虎冯妇如二赵将军打落水狗还打出勇气来,主张朝廷乘胜追击,收复中原,挑起战争,把虽然不值一文但却是时间上的缓冲的蒙古和大宋之间的和约一把撕毁,结果宋军杀了一个蒙古的祈和使,而大宋却丧失了十万军民的性命和四百四十座县城!”说到这里,西山老人拍案而起:“我对朝廷是彻底失望了,贤侄,气尽则提,我的担心不是凭空而来啊!”复又入座的老人继续道:
提起前朝的历史就一定要说到老朽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大人物-太傅荆国公王文公讳安石,他也是我们江西人氏。当年先皇神宗有扭转‘文强武弱之国势。’之志。为达这一目的,王文公殚精竭虑为天下设计了一套新政。天下大事一军一经而已,王荆公之民政和财政大纲诸如其青苗法,均输法,市易法等法的本意都是用国家的力量抑制兼并,救济贫乏,变通天下之财,以富其民而致天下于大治的良法;王荆公推行的募役法用来替代差役制更是救世惠民的第一良法;在教育和选贤与能的情事上,荆公所创之大学有经学律学和医学等科,真是功德无量!而荆公的省兵法,从更本上改变了‘将不知兵,兵不识将’之陋制;其余保甲法,选举法,水利法等等诸法,无一不是护民良法。-可惜由于执行官员良莠不齐,以及利益集团的抵制,而最可怕的是以司马温公为代表的一批大臣攻击新法‘设法夺民’,颟顸之及!那些貌似忠臣者不明白:天下有绝对的恶法,天下无绝对的良法,他们顽固守旧,只知‘沿而勿革’而不知政治必须与时俱进的大道,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想当年管仲治齐,在新法令颁布以后,又向各级官员下达了‘死令状’:亏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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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从令者死-管仲的新法有力的推动了古代社会的发展-否则‘披发左衽’的野蛮日子何时是尽头!而在我们大宋国,先皇神宗姑息这帮‘误国忠臣’的结果是令出不行,新政夭折!这一历史教训太也沉重-沉重到大宋朝担当不起啊-新政失败的眼前后果是你我只能‘权把临安当汴京’-说到这里,西山老人掩面大哭-真所谓‘君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伊人和天祥面面相嘘,不知所措,忽然老人家用无限惋惜的声调嘣出一段惊世骇俗的断语:‘巍巍中华第一相,为何不生帝皇家!’。。。一番唏嘘后,饮了二口茶,西山老人言犹未尽道:“文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武不能抗敌,保家卫国,文臣乞和投降,武将开门揖盗,这便是当今朝廷之写照!倘若皇上龙体健康,那么大宋还可以勉强支撑,但最近消息传来,为立太子,朝廷里又有大变化了,赵氏皇室好黄老术 ,最终也将被黄老术误,勿谓言之不预!总之,圣上是赵氏皇朝最后的君皇,其余都不足以担当大位!”
天祥听了西山老人这番言论,仿佛洞破天机一般,震惊不已!然后西山老人疯名在外,他的话或是不能当真?伊人也少有机会聆听老父的长篇讲词,听罢这番言论,最多联想的是未来夫君的去留,“如此看来,”伊人道:“文状元不如隐姓埋名做学问……”
“万万不可!”西山老人打断伊人的话道:“这么多年来贤侄求取功名只为报效朝廷,而人心不古,为利忘义之徒如过江之鲫,像贤侄这样执着地尽忠报国之士还真不多呢!我的病言疯语,权且听之,枉且容之。若劝贤侄不问世事一心圣贤,然而心愿未了,壮志未酬,
再说,心志不专也做不成学问。。。去闯荡吧!贤侄,待你到宦海沉浮数十载,才能识得个中滋味,不过贤侄,世道如此,能做到尽力而为便是忠孝兼顾的真君子了!老朽我已和官场彻底无缘了,我只是用我的剩余的心力,去告诫大汉子民,要大汉民族团结富强,必从崇拜我们的神孔子做起,朱熹先生大搞理学,其实是在走弯路,孔子的理论就是道,没有对或错的问题,只有认识的先后。孔子“野合而生”的身世,也验证了苏格拉底的话:孔子就是上帝派在东方的神!所以怀疑孔子的道就是怀疑上帝,怀疑上帝你不觉得可笑吗?惟有大汉民族都虔诚地信服孔子的道,我们大汉民族才能永远屹立在东方!”说完西山老人目溢柔光,昂然起立,唱着颂歌:巍巍中华,孔子神佑,孝忠仁义,永记心头……余音袅袅如偻不绝,他的身影在金色的夕阳里飘隐而去……从此天祥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位生前没有人能理解的大圣人。
光阴倏忽,三年丁忧期满,朝廷的诏书同时到达,天祥和伊人在众长辈亲人的祝福下匆忙成婚,又匆忙地赶赴临安去实现人生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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