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Foto : Wolfgang Dauscher)
士、商两栖的谢盛友则是德国学者学生研究的对象。谢盛友1958年出生于海南岛文昌县,1979年考进广州中山大学外语系,1988年坐火车经过蒙古、苏联、波兰、民主德国到西德巴伐利亚自费留学。2014年3月16日他以CSU(基督教社会联盟)党内最高票之10621票当选班贝格市议员,是欧洲首位华人参政,引起德国舆论轰动,令文坛政界观察家跌破眼镜。
《南德意志报》主笔古埔塔撰写的《非德裔政治家谢盛友》专着2014年秋由南德意志出版社出版。2014年底之前已经有12位德国硕士生以谢盛友的人生轨迹和竞选理念作为主线完成了硕士学位论文,其中6位是新闻传播专业的,4位是政治学的,2位是社会学的。同时,谢盛友的人生故事入编《巴伐利亚──欧洲的心脏》一书。巴伐利亚州长接待贵宾或出访时,他送礼还有夹带一本书《巴伐利亚》(巴伐利亚州政府出版),这本书中收录了谢盛友的人生故事。
在2012年,谢盛友就被阿克赛尔•施普林格图书报业出版集团列入《书写德国新闻史的人》的立项研究纲要,列入者除了阿克赛尔•施普林格(1912–1985 )以外,还包括近代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人导致了媒介革命的古滕贝格( 1400 – 1468 ),德国新闻立法的先驱国王克里斯蒂安七世( 1749 – 1808 ) ,悲剧《丹东之死》的德国作家毕希纳( 1813 – 1837 ),《明镜》周刊创始人奥格斯坦( 1923 – 2002 ),联邦德国总统高克( 1940 - ),德国《图片报》总编迪克曼( 1964 – ),《本月刊》创始人谢盛友( 1958 - )等。这些人士的业绩和作品成为柏林新闻学院教科书的部分内容,以及学生读书研究的方向之一。
目前谢盛友是Die Tagespost(每日邮报)的专栏作家。
月光下的筑梦者
採访/撰稿 王敏俐
每一个海外学子都有一个深切的体验:进入一块陌生的土地,人与人之间的关係不再相同,我们身边的朋友,多数只是点水之交,隔着一曾保护膜-我们走不进彼此的故事裡。然而我们依然相信,在这个冷漠的世代,在孤独的异乡裡,依然有许多美好精采的故事,等待我们去发现,去体会,去享受心灵对话的震撼与感动。
带着一份探索的悸动,让我们沿着古老欧洲的山色与城堡来到德国。随着孕育生命与文化的多瑙河,我们来到巴伐利亚北部的班贝格(Bamberg),此城坐落于缅茵河和多瑙河的交汇处,是座浑然天成的河滨古城。在这样的一坐古城裡,我们本应只是到此一游过客,顶多在博客中以文与图像交织文人骚客的怀想。但是,在古城之中,竟然洋溢着一股来自故乡的熟悉香气。追踪香气的来源,看见许多德国年轻学生聚集在街角的一个中国餐馆裡,我看看手錶,正午十二点半,老闆从奔腾的食物热气中抬起头,诚恳厚实的微笑,额头上的汗水还来不及擦,反射在灯光中,有点像天使头上的光环。
武侠小说的原则告诉我们,许多武林高手总隐身在平凡的生活中,越甘于平凡,越显出其中的不平凡。若不是餐馆角落的几份中文书刊透露了玄机,我们可能就与谢老师擦身而过了。谢盛友,曾任德国班贝格大学经济系客座教授、巴伐利亚工商会顾问,现为欧洲《European Chinese News》出版人,华友集团董事长,欧洲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海外校园》欧洲版同工,台海两地与海外文坛专栏作家。
白天,他是笑容可掬的餐馆老闆,以爱心预备美食,温暖食客们飢肠辘辘的肚腑;夜晚,他有一支掷地有声的好笔,在字裡行间,他诉说,他挑战,他感怀,他立意。
谢盛友, 1958年出生于海南岛文昌,说起他的成长故事,谢大侠自己有最经典的论述:『我们这代人生来就挨饿,上学就停课;该读书的时候,我们在修理地球;该出成果的时候,我们却在嚐寒窗苦;该有作为的时候,我们必须养家煳口。』信手拈来,好一首趣味的打油诗,其中的故事,又有多少是我们现在这些幸福的海外学子可以体会、可以承受?
感恩的是,在这条看来崎岖的道路上,始终有一双看不见手,缠拉着他,带领着他,在失望中放下盼望,在苦难中放下祝福。
面对生命与时代的巨浪,谢老师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重新找回自己的步调。1970年代末高考恢复之后,谢盛友成为海南岛的外语类状元,由于环境的因素,就读中山大学德语系。在中山大学,谢大侠遇见了他的爱妻张申华,而后两人一起来到德国深造。
离开家乡,到德国来留学,那夜谢盛友与父亲对话。
谢盛友:“我们这代人在文革中长大,离开书本实在太远了,我只想读书!”
父:“文化大革命只是耽误你们这一代人,其实毁害人最深最久的是《进化论》,你到德国读书,你能搞懂,为何阿登纳(Konrad Adenauer)这么伟大?”
(编注:阿登纳为德国战后第一届总理,着名政治家、法学家,带领德国从二战废墟中站起。他虔诚信奉基督教,“毕生……力求不违背他所理解的基督教义,按照基督教义的精神想事和行事”。)
睿智的老父,彷彿深知儿子对时代的愤怒,老练的父亲,所给出的挑战,是要孩子放下对时代的愤怒,去探索去发掘,欧洲文明底蕴的核心,去探索那一个,使德法之间的对恃,得以在二战后化为和解的力量。
(编注:阿登纳认为,德法之间结下的仇怨,那是一个魔鬼的圆箍,一个邪恶的圈套,非破除不可。)
带着父亲留下的思考,那一年,谢盛友坐上火,车经过蒙古、苏联、波兰、东德到西德巴伐利亚,展开留学的生涯。
谢盛友与张申华的小家庭,很快地在他们来到德国的第二年,多了一个新成员,生活自然更显忙碌:『我们轮流带小孩轮流上课,轮流打工,这就是我们当时的边工边读边养的“三边”政策。』新生命的诞生,带给了小夫妻许多的挑战与乐趣。谢大侠更是因着儿子的成长,开始更多的了解这块土地的教育、文化与信仰。爱子心切的谢盛友,为着自己的孩子更多可以融入德国社会,从小就鼓励他的孩子接触当地的教会:『我们是外国人,已经跟德国人不一样了,我们在人家这里生活,应该努力使我们跟人家一样。至少小孩上学时,读宗教课的内容一样,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读伦理道德,他一孤单,就会自卑,会觉得被德国人隔离似的。』
为了了解在基督信仰的价值观中成长的儿子,谢老师与申华常常与儿子一起看圣经。因着儿子的影响,申华也在1998年受洗归主。上帝把这两个天使放在谢老师的生命中,渐渐地,谢老师发现,申华因着信主,她的心中所生的一种喜乐与宽广;另一方面,他的孩子虽然年幼,却因着认识真理而时有智慧而简单的话语。谢老师曾在文集中记下一段父子间的对话:父︰『做人做到爱自己的敌人就是好人了, 对不对?不然就是坏人,是不是?』子︰『做人无法区分坏人与好人。上帝才能区分好人与坏人。』
在谢老师的生命,依然有着一双看不见得手牵引着他,有一个来自最高处的声音,不断地在向他说话。1993年,谢老师完成新闻学硕士学位,为了在生活与梦想中找到一个平衡,开始了餐馆的创业,并且利用夜晚休息的时间,在欧洲的华文媒体中扎根,以文筑梦。然而上帝对他的爱与呼唤,却不曾停止。期间因着申华的原因,谢老师接待了许多来自美国、台湾、香港的传道人,藉着与这些传道人的对话,上帝继续敲着谢老师的心门。
时间很快的推移至2009年,那是德法二战后合解的60週年,因着一个台湾媒体的邀稿,年过半百的谢老师再一次回想父亲在二十年前提出的挑战:放下对时代的愤怒,去探索去发掘,欧洲文明底蕴的核心,去探索那一个,使德法之间的对恃,得以在二战后化为和解的力量。是什麽样的文明核心,转动着世代的齿轮、左右着历史的结局?二战之后,同样面临着美国强权的虎视眈眈,何以中日无法合解以致于处处受美牵制,德法的合解却改变了国际政治的权力版图?
追溯本源,谢老师发现,关键还是在于,欧洲大陆的基督文明核心价值:上帝是唯一的审判者。『阿登纳是战后德国第一任总理,1949年73岁的阿登纳主张西德倒向西方的同时,尽量保持独立和与伙伴国的平等关系。如果没有阿登纳和戴高乐(de Gaulle)带领法德和解,当今的法国德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欧洲也不是现在的欧洲,世界恐怕也是另一个样子。德法之间在上半场相互厮杀攻打,在下半场中结下仇怨,那是一个魔鬼的圆箍,一个邪恶的圈套。德法之间在加时赛中终于破除了那个圆箍。和解,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裁判。』反观二战后的中日关係,双方有太多狂妄的彼此批判,太少的内裡谦卑反省。
原来,父亲当年所提出的挑战,内裡所隐藏,是一个千年不变的道理:聪明而愚妄的人类呀!放下一切骄傲与论断,面对自己的问题,仰望那一为创造天地的主宰。唯有祂,能使仇敌彼此合解,唯有祂,能拆毁人与人之间阻隔的牆。
谢老师在一篇关于信仰的文章中写道:『新约圣经中通用的希腊语词汇?μαρτ?α(hamartia)经常被翻译为「罪」。在古典希腊语中它的意思是「未中标记」或「未中目标」。射击未中目标,就是罪?顶多是遗憾罢了,顶多是不完美罢了,怎麽能是罪呢?在上帝眼里,我永远是不完美的,所以我是罪人;我达不到上帝对我的要求,我永远做不到完美,所以我永远有罪过。因为神是照自己的形象造人,而我没有达到这个标准,就像圣经上说∶「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罗马书》3∶23)。』
『德国着名哲学家雅斯贝尔斯(Karl Theodor Jaspers , 1883 – 1969) 在其着作Die Schuldfrage《(纳粹德国)罪过问题》(1946) 中把罪过分成四类:
第一种是刑法罪过,它侵犯的是法律。审判这种罪过者是法院。
第二种是政治罪过,它源自参与罪恶的政治制度。审判这种罪过者是胜利者(如果独裁政权被打倒)。
第三种是道德罪过,它关係到个人的错误行为。审判这种罪过者是自己的良心。
第四种是形而上学罪过,指的是不能尽自己的责任去维护文明的人性。审判这种罪过者是上帝。
雅斯贝尔斯所说的四种罪过分属两个不同的领域,前二者属于公众领域,后二者则属于私人领域。而前面三种罪过,很容易理解,很难理解的是形而上学罪过。根据德文原文,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我不能尽我所能去阻止这些罪行,那麽我同样有罪。』
当生命的光照进谢老师的心裡,有限的人与无限的神在永恆裡相遇。是人类不断的犯罪,渐渐堆积建构起一层又一层的牢房,把自己困在裡面。我们无法一凭己力破茧而出,唯有神的儿子耶稣基督,把我们每一个愿意信靠祂的人,牵移到这爱子的国度裡。2010年3月21日,谢老师接受洗礼,见证耶稣为他生命的救主。
伫立在古城的一角,看见许多德国年轻学生聚集在街角的一个中国餐馆裡,我看看手錶,正午十二点半,老闆从奔腾的食物热气中抬起头,诚恳厚实的微笑,额头上的汗水还来不及擦,反射在灯光中,没错,在他喜乐的笑容之中,我看见彷彿天使头上的光环,那是光明之子的印记。
作者来自台湾,曾留学德国,现居住在瑞士。
(文章来源:海外校园杂志欧洲版总第28期,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