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58）—— 小矛盾

随着毕业日子的逐渐临近，我感觉到一种伤怀的情绪在慢慢堆积和弥漫。 四年的朝夕相处和共同奋斗，同学们之间都有了一定的感情。这会儿大家都在到处参加招聘活动，精神特别紧张，晚上回来之后便四处招集人吃饭喝酒打牌。我估摸着我们全都抱着一种情绪，那就是好日子就剩下没几天了，必须要好好地充分地利用起来。 跟我的同学们相比，我的情况好了很多。实习的位置拿到了，也就是一年之内都不用发愁找工作的事儿。我需要操心的，是毕业以后住哪儿。于是我和沈吟久一有空就去看房子，商品房要看，出租房也要看。 我的公司在淮海路上的瑞安大厦，底下就是地铁一号线的黄陂南路车站。沈吟久说给我找一个离地铁站近一点房子，上班就方便很多了。可是那些房子的租金都贵，动不动就三四千，我实习一个月收入才三千五，岂不是交了房租就没了。于是我就往浦东那里找，远一点的地方在一千五上下，我觉得可以接受。沈吟久觉得太远，坚决反对，死活不让我跟中介签合同。 我问他：“那你是想要怎么样啊？把我的薪水全部都扔进房租里？” “总得安全一点，上班方便一点吧？”他说：“你每天来回要三个小时，受得了么？” “那我说跟同事合租，你又不肯！”我皱紧眉头，说：“安全，方便，那瑞安新城就在后面，4800一个月，你给我租啊？” 沈吟久咬紧了牙不吭气。 我说：“我觉得就算暂时做个蚁族，也没什么关系，我过几个月就会去瑞士培训，租太贵的房子不划算。” “做蚁族你想都别想！女孩子一个人住外面，环境不能太差了。”沈吟久依旧坚持道：“你就出个房租，吃饭生活费的什么的，我养你行不行？” 我一个没忍住，说：“你拿什么养？咱们把钱都花完了，房子还要不要买？！” 为了房子的事情，我跟沈吟久闹了好几次矛盾，心里真挺烦的。 陆澎找我聊天的时候，说：“三千？上海的房子也太特么贵了吧？在咱们那儿，也就是六百来块的事儿！” 我说：“谁说不是呢！那有什么办法，你想在地铁沿线住独立的一室一厅，都是这个价格。 ” 陆澎说：“要不你来日本吧？化妆品行业多发达啊，你搞调香，工作容易找。有我在，你就不必操心房子的事儿，更不必操心没饭吃！” 我说：“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那我嫁给你得了！” 陆澎笑得龇牙咧嘴的，说：“行啊，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相好用起来顺手！再把陆小凤接过来，咱们也算是家庭团聚。” 我跟着他笑了半天，问他：“你跟画桥怎么样了？” “老样子，”陆澎说：“她还在上学呢，比你晚一年毕业。” 我说：“我总有种感觉，以后你们俩会结婚。” “嗯，”陆澎说：“很有可能。” 我问他：“你爱她吗？” “差不多吧，”陆澎说：“她挺好的。” 陆澎一说差不多吧的时候，意思就是不想再往下说了，于是我也没再追问。 周五现在成了我们毕业班的大聚餐，订了学校对面的饭店几张大圆桌，谁有空就来，经常一凑就是三大桌。 这天，我和蓝虞儿过去的时候，居然发现李九一也来了。 看到他我挺惊喜的。英语研修班早就结束，他也去了瑞金上班，算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我没主动联系他，他也没主动联系过我。 我跑到他旁边去坐下，问他：“你怎么来了？” 李九一斜我一眼，说：“你不请我，大把人上杆子请我来。” “切，不就是丁晓松请你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问他：“你在瑞金是不是还做那什么住院总？” “还没，先是在外科系统轮转，等定了具体科室之后就会做住院总了。” “轮转忙不忙？” “忙！”李九一说：“现在在住院部里，特别忙。” 我歪头看看他，说：“好像是瘦了点。” “还能看出来我瘦了？”李九一笑着说：“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那不能！”我很肯定地说：“咱们是朋友！” 我拿了一罐啤酒，拉开盖子后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剩下的我就倒进我的杯子里头。老实说，我还是挺喜欢这样的友情的。就好像我和陆澎，不需要保持多紧密的联系，松松散散的，可一旦说起话来又不会觉得冷。 我跟他碰了个杯，各自喝了一口，我说：“你看着气色不错，忙得挺充实的吧？” “忙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李九一又喝了一口，说：“可空下来了吧，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我点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除了工作之外，他没有自己的生活。 李九一对我说：“我今天刚好没夜班，就过来凑热闹。顺便想问问你，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你之后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 “还没有！”我说起这个就很焦虑，于是把我跟沈吟久的斗争跟他说了说。 他耐心地听完后，对我说：“你知道卢湾区以前是法租界，所以法式洋房到处都是。我们宿舍后面的一条街，就是那种房子。我有个病人，是个空巢老人，子女都在美国她一个人住。前几天她还问我，医院里有没有医生护士想租她家的一间房。她家二楼有两个朝南的大单间想出租，一个有阳台另一个没有，卫生间得合用一个。老太太自己住楼下，有独立的洗手间，所以她基本不上楼。” 我立刻来了兴趣，说：“听着挺好的啊，我公司就在瑞安，走路半个小时，应该够了。” “是啊，就是房子老了一点，”李九一说：“她一说，我就想起你来了，惦记着不知道你租好房子了没有。我觉得那里环境不错，你上班也不算远，车费也省了。” 我问他：“多少钱啊？” 李九一说：“老太说，她不想租给不认识的人，怕人家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欺负她。所以呢，她希望找熟人推荐，租给咱们医院的医生护士，价钱好商量。不带阳台的1200，带阳台的1500。” 我真觉得特别合适，赶紧点头说：“我想去看看行不行？” 李九一说：“那我帮你联系她，找个时间，你跟沈吟久一起来吧。我看，他不点头，你说了也不算啊！”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