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荒原

APRIL is the cruellest month, breeding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 mixing
Memory and desire, stirring
Dull roots with spring rain.
Winter kept us warm, covering
Earth in forgetful snow, feeding
A little life with dried tubers

- The Waste Land by T.S. Eliot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
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
参合在一起,又让春雨
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冬天使我们温暖,大地
给助人遗忘的雪覆盖着,又叫
枯干的球根提供少许生命。

这个四月确实残忍。看着已经四月底了,昨天居然还飘了几片雪,风感依然是零下的温度,凛冽的风吹得人凌乱,迷失了季节。孩子们在家长的胁迫下不情不愿地换回冬装。可是那几片雪却是再也无法粉饰太平,这样的极寒之地的北方,公路两旁大片的田野裸露了出来,没有了银装素裹,也没有青葱绿意,黑的土地在阴沉的天空下,黑也黑的不彻底,让人想起艾略特的荒原,参杂着回忆与欲望,死气沉沉却又暗流涌动蠢蠢欲动。夏天散步的树林也在白雪消融的土地上豁然地彰显了出来,枝丫杂乱地纠结着,在灰色的天与灰色的地之间,全然没有章法。
这真是一个让人错乱的季节。明明前几天才有过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么和煦的春日暖阳,晒在人身上,静静地可以直达心底最柔软的部位,如某个不经意的垂眸,让人产生春将暖花将开的错觉。转日竟又是漫天飞雪阴翳寒冷似乎重新回到十二月的圣诞。那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让孩子们唱起了圣诞歌曲,欢喜地以为又到了圣诞礼物季节。 接着却是连续几天的绵绵春雨,淋淋沥沥地从早落到晚,落得人心惶惶的,没个着落。残雪倒是彻底地被冲洗干净了,带来的却是刺骨的料峭春寒。雨点夹着风声敲打在窗上,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霸道,硬生生是要把人从冬眠中拽出来,不带一丝的心慈手软,很霸气地宣布那个白雪覆盖无声无息的安静世界就这么被消融了,任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万物生长的季节到了,没人可以继续冬眠。
宇宙时空浩渺,人类如此渺小,这已是不容置疑的命题。我们面对大自然的瞬息万变无能为力,只有接受。而面对这个荒谬的世界我们同样无能为力,一筹莫展,也许只能像加缪(Albert Camus)小说里的主人公莫里索那样做个局外人。莫里索我行我素,以荒谬对抗荒谬,可是真的要做到漠然如局外人那样面对这个荒诞的世界,遵从自己的内心,宠辱不惊,超然物外,倒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身陷于世事纷杂之中,纠纠缠缠,已是太深,需要怎样的智慧和勇气才可以让自己跳出来,置身事外。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而另一个无法逃避的主题是命运。我们可以超然物外,跳脱于世事之外,可是我们谁又可以跳脱于命运之外呢?在这样的混乱的季节里,男人女人们纠结在爱与生活中,命与运竟也成了永远没有答案的争论主题。歌中唱道:“命在这儿运在哪里”。而最近无意中看到这样一段话:“人活着就是一块布,它最终被做成了什么样子,靠的是裁剪手艺。即使你想成为一件旗袍,但裁剪你的人把它做成了汗衫,你就得忍受做一件汗衫的命。”没人知道有着旗袍心的那块布是如何忍受它的汗衫生涯的,而至于这件汗衫会穿在什么人身上,也完全由不得那块布做主。幸运地逢到一个爱惜衣物的主人,汗衫的日子会好过些,寿命也许长些。穿在帅气的主人身上,汗衫也会跟着自我感觉好些。若不幸落在了拉里邋遢的主儿身上,那汗衫就跟着倒霉了,臭烘烘,皱巴巴,委委屈屈窝窝囊囊一辈子。可这就是命,没有一块布可以逃脱剪裁之手的安排,就象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命运之手的安排一样。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安于你的命,既然身为汗衫,就不要再做旗袍的梦了。也许可以尽量做一件吸汗舒适耐用的汗衫,然后满足于自己作为一件汗衫的成就,平和喜乐地过完自己作为汗衫的一生。

在艾略特四月的荒原上,飘来王菲飘渺的《爱不可及》,谁说人生不是荒谬的呢?

几步之遥 一生距离
风欲静 而心不息
后会有期 却无爱可及
相濡以沫 空留一口气
一辈子三个字听来熟悉
没说然后就在一起
来不及也走不及
死而有憾因得一知己
一辈子三个字听来熟悉
没说然后就在一起
来不及也走不及
死而有憾 因得一知己
反正死别 不如生离
命在这 运在哪里
灵魂有意 而肉身麻痹
唇离齿太远 触不可及
可爱 可爱 不可及
命和运太远 爱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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