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1）—— 雪胎

麦胧胧把她的沃尔沃开进车行的服务区，停车熄火。 时间尚早，她瞄了一眼柜台后面，只有一个人在工作。 这时，一个操着浓重广东话口音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问：“小姐，是换雪胎吗？” “是，”麦胧胧点头：“约了7点半。” “钥匙给我就可以，”他说：“你需要接送车送你去哪里吗？” “要，Warden和Hwy 7路口那个Plaza让我下就行。” “好的，你办手续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我让司机到门口等你。” 说完，他就钻进车里，很快把车子开到后面去了。 麦胧胧推开玻璃门，才11月初，车行已经开了暖气，扑面而来一阵暖风，还带着点空气清新剂的香味，让人精神一振。 多伦多的冬季漫长又多雪，为了安全起见，大部分人都会在入冬之前换上雪胎。麦胧胧这么胆小又惜命的女人，自然是要提前做足准备的。她的雪胎非但是瑞典全进口，连钢圈都是沃尔沃原装进口过来的。整整等了六个星期，周末才抵达车行。 柜台前已经有人在办理手续，工作人员很友好地对麦胧胧笑了笑，说：“稍等啊，马上就好。我们有新鲜咖啡，就在等待区那边。” 麦胧胧道了声谢，转身往她手指的方向过去。 咖啡机那里有人，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身过来看到麦胧胧，那人立刻就是一个侧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客人优先。” 麦胧胧这才注意到他穿着维修人员专用的那种连体工作服，袖子卷起，露出他胳膊上的肌肉和一片不大的刺青。乍一看分辨不出是什么图案，麦胧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也许是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尴尬，那人把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手臂。麦胧胧脸红了，觉得自己不太礼貌，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于是，她低了头过去，拿了个纸杯默默地接咖啡。从眼角的余光里，她能看到那人正大咧咧地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看。 实话说，檐滴确实在不怀好意地看着麦胧胧。 她的五官清秀，肤色健康，身上穿着正式的上班装，头发用发簪绾着，裙子及膝裁剪合体，脚下的黑色细高跟鞋很好地衬托出小腿的纤细。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白领姑娘，可檐滴却忍不住有些恶毒地想：搞不好又是一个被包养的二奶！ 车行附近的公寓里很多这样的女人，隔壁奥迪车行的邓超专喜欢挑这样的勾搭。有时候晚上飙车，他会带出来跟他们一起宵夜，基本上看起来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样的类型。 麦胧胧拿完咖啡，对檐滴点点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檐滴注意到，她的头发带着些栗色，看起来顺滑有光泽，很漂亮，让他有种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饶有趣味地思量，似乎自己有好一阵子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一次想摸女孩子的头发，还是在高中里呢！ 由于实验室里不让带手机进去，所以麦胧胧到下班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车行打过来的电话。她赶紧回过去，那边说：“麦小姐，是这样，你车子的Rotor生锈情况很严重，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换掉吧？” “什么是Rotor？”麦胧胧对汽车一窍不通。 对方用英语解释了一番，她依旧是一知半解，于是她说：“我马上过来。” 麦胧胧到达那里的时候，接待人员对她很客气地说：“我知道我解释得不太好，这样，我让我们的技术人员给你看个示例图和详细解释一下。” 说着，她打了个电话进去呼叫，很快就有人推门出来，麦胧胧一看，可不就是早上喝咖啡遇到的那个男人么？！ 檐滴见了她也是稍稍一愣，转而对她笑了，说：“原来那辆XC60是你的车啊！” “是啊，它什么坏了？”麦胧胧问：“你能说中文的吧？” “我能说普通话，那什么，你轮子上的回转轴生锈了。”檐滴说：“你等一下，我已经拆了一个下来，给你看看。” 他很快拿了一个出来，放在麦胧胧面前，说：“这个就是轮子中间那个带领轮子转动的轴，现在它们都生锈了，铁锈又聚集在外侧面，会影响到你刹车片的咬合。也就是说，你会发现刹车踩得稍猛些，车子会跳动，可速度却不减，就是因为这些铁锈阻挡了刹车片咬紧轮子的缘故。” 麦胧胧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生锈得挺严重，她扁扁嘴：“怎么会这样？” “这车你不常开吧？”檐滴问她：“冬季路上有盐嘛，雪水化开或者雨水积累起来，慢慢地就腐蚀生锈了。你要常常开就不会锈这么严重。” “确实，上个冬季之后就没有怎么开，一直停车库里。”麦胧胧那时还没有跟男朋友分手，所以出门都是开他的车，她这辆几乎没动过。她不想对陌生人提起自己的私事，便说：“春夏都是开的另一部车子。” 檐滴点点头，他猜就是这样。 他再次打量了麦胧胧一眼，她的头发放下来了，随意地披在肩头。发梢微微有些卷，挺称她的，让她看起来带着些甜美和柔弱。以她的这个年纪，一人工作养两辆车子不太现实，所以多半有人帮她供着。 檐滴说：“我建议你换了它们，不然真的不安全。” 麦胧胧赞同他的说法，问：“多少钱啊？” “1500块加人工费外加税。”檐滴熟练地操作着面前的电脑，她反正不缺钱，他就按照最贵的那档报价给她，问她：“请问你现金还是刷卡？” “我换不起，”麦胧胧倒抽一口凉气，说：“这样算下来，不得小2000？我咬牙换雪胎和钢圈就已经不容易了，再加这个我承受不起。” 檐滴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问：“那你不换了？” “我暂时不换了，”麦胧胧把台面上那个回转轴推给他，说：“你装回去吧，就换雪胎。” 檐滴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转头看看身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有的销售都回家了，维修部也只剩下他和另一个前台接待，而她眼前还刚好不在。 他飞快地从裤子侧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麦胧胧，说：“我在士嘉堡有另一家汽修公司，你可以去那里换。材料都是从正规渠道来的，只不过我们的人工没有这里贵。” “能便宜多少？”麦胧胧拿着名片，檐滴做了个眼神让她收起来。 “你先去，到了那里我再跟你详细谈，行不行？”檐滴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我这样做是违反车行纪律的。” “噢，好，”麦胧胧收了名片，问：“那我车子今天还能拿么？” 檐滴看看墙上的钟，说：“我们下午一点多就给你打电话了，可你一直没有回复，因为不知道你要不要换那个轴，所以拆了的东西都没装起来呢！今天维修的都已经下班了，明天下午肯定可以拿。” 麦胧胧点点头，说：“好吧，我明天再来。” “哎哎！”檐滴见她要走，突然出声叫她：“你没车，YRT又离得远，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不收费的，车站或者你家，你自己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