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往事：激情过后是无奈

开博《法国往事》快一年了，原计划记录一下当年的留学生涯，至今名不符实，心存歉意。虽然写了一些往事，但都是描述了好的一面，而任何事物都有两方面，对巴黎的爱必然也有对巴黎的恨连在一起，这就是生活。今天是法国的国庆节，又称为巴士底日，祝愿这个国家繁荣、富强、和平。

历史悠久的国家都有着沉重的文化淀积或包袱，我在法国呆的时间有限，深感文化、艺术、思想的差异。法国为西方世界树立了革命的榜样（巴士底广场就是革命的象征），也把自由、平等、博爱的理念发挥到极致，对于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我来说，一下飞机就彷佛来到另一个世界中。以前熟悉而久仰的地名、人名、建筑物竟然就在眼前，不敢相信，却又那么真实。兴奋过后就是长久的无奈和寂寞，正如一首歌所唱的，激情过后是陌生，暧昧过后是冷漠，认真过后是痛苦。

语言是无奈的主要原因。对于英语好的人来说，学法语容易的多，像我女儿学法语从来不是问题，但是她的发音还是典型的美式法语，听起来的感觉就像印度人说英语。我很惊讶女儿在法国说法语时人家也能听懂。与我同时在巴黎留学或短期访问的人有些确实英语好，不学法语照样也很快乐。我的英语不够，只好知难而进攻克语言关。

法语难学吗？那时在13区中国城有一位上海外院的老师教授法语，听了他的课，我就心服口服地承认法语不难学，看你用什么样的热情去学。生活在巴黎社会的底层、环境那么冷漠，我怎么可能有热情呢。幸好我出国时已不再那么年轻幼稚，虽然压力大，知道目标是什么，一点一点地努力就是了。老板给了我最大的鼓励，我一开口说法语，他就信心十足地说，你一定能用法语答辩毕业，要知道我那时住的地方都还没找到呢。

巴黎好玩吗？法国巨大的社会结构矛盾充分显示在巴黎。法国接受了太多的北非移民，而移民并不总是把好的东西带给法国，由于高福利，一个家庭只要生几个孩子吃国家救济就行了，不需要工作。回教的意识形态影响了法国，我的学校Jussieu校园旁边就是一个阿拉伯学院。

法国先进吗？一个既先进又落后的国家。那时在巴黎大学注册上学几乎不要钱，一学期付一百多法郎就拿到了学生证（很多地方用学生证都有优惠），但是大部分法国人没有高等教育文凭，技校或职业高中毕业后就找工作了。有高等教育的人的工资比一般工人的平均工资高不了多少，那时的最高学位是国家博士，毕业时已经40岁了，拿的工资不过是工人的两倍。法国TGV火车跑的确实快，核能电力也很先进，还有卫星、核武、农业技术、酿酒工艺发达，但是政府管理系统效率低，每年我去办理carte de sejour时都跺脚痛恨。

我在法国时密特朗当总统，每次他发表讲话同事们似乎都很感兴趣，有人说他讲法语很优美，我体会不出来，但我认为密特朗是最后一位有些深度的领导人，后来的总统虽然个性鲜明（萨科齐也算聪明）、但都没有领袖魅力。法国早已不是世界主流，多年的经济迟钝令法国远离世界中心，上海比巴黎更吸引法国人的注意。法国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电信、铁路、自来水、网络都是国家垄断，福利补助，免费教育，医疗保险，政府无所不包，助长法国人懒惰不作，天文数字的福利赤字，不知要多少代法国人来偿还。

离开巴黎后一直想写个东西，随着激情的消退、记忆的模糊，越来越难实现了。想当年曹雪芹写红楼梦以泪洗面，我的感情本来不如雨果笔下巴黎圣母院敲钟人的丰富，恐怕写不出来什么故事，只有照片能勾起沉睡多年的回忆。最后用海明威的一段话结尾：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哪里，她都与你同在。

巴黎留学时遇到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