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潘阿姨接触不多,本不打算专门写潘阿姨了,因为不想硬“挤牙膏”,为写而写。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那就有多少写多少吧,反正不需要“凑”字数。
潘阿姨也是个老干部,我搞不清是什么级别的,往俗里说,与徐伯伯比一定是“逊色”了。而在家里,潘阿姨无非就是个老妈子的角色。有保姆时,她基本上只需动嘴;没保姆时,她也是必须动手的。
对小时候的我来说,潘阿姨是徐家最不显山露水的人。她平时当然不跟我们小孩子搞在一起,又不似徐伯伯那样可以从外地甚至外国带回来吃的、玩的或新奇的故事。可以说在徐家,别人都是时不时有点事的,惟独潘阿姨,从没有任何变化,低调得仿佛不存在一般。直到我长大之后,到我偶尔以审视的目光回头看我们两家接近的惊人的家风时,才意识到潘阿姨的风格对徐家的影响。
前面说过,徐家经常是人来人往,这些当然都是潘阿姨肯首的。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每一个客人都是像在自己家一样,而这不是一句“不要见外”就能做到的。20多年前,我在纽约中国城偶遇哥哥小学时的相好Z,他激动地冲过马路,与我在路边聊了差不多20分钟,第一句就是说小时候到同学家看见家长会害怕,唯独在我父母面前是完全自如的。我想Z这么多年后对我说这个,可见类似经历令他印象深刻,对他影响久远。那么在徐家就是这样的!我要说,这是一种修养,一种家风,一种能影响人心灵的大度。而这主要来自于潘阿姨,因为她是这个家真正担当“管家”角色的人。我能在徐家享受各项“福利”,当然也是因了潘阿姨的缘故,如该系列前文有提到的“图书馆”,“私人电话”等。
现在以世俗角度来看,我当初“放弃”了不少“福利”,免费邮票就是一例。潘阿姨集邮。记得她在摆弄邮票时曾告诉我,最好的集邮邮票是用过了,盖了邮戳的。(好像这个观念现在有变?)她还说,如果我能保证把用过的邮票还给她,我、我们家所有的邮票都可以从她那里拿。其实她是求我帮忙。我想了想,我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通信,而我无法保证大人能做到,只好很遗憾的表示无力效劳。现在想想,丢了个发财的机会 : )
我们是居住在一个外宾开发区,我们小时候是经常会有外宾来参观的。所谓开放,不是外宾可以随便走动,而是可以被接待人员带着在开放区去指定的人家、场所参观,我在以前的一文“上海70年代的‘外宾接待’”有写过,这样的人家会得到一些免费的糖果和中华牌香烟。估计是徐家住房条件比别家宽敞,够格对外宾开放,被邀请加入开放人家之列。低调的潘阿姨拒绝了。后来潘阿姨又拒绝了一个机会:搬去高层。那也是70年代的事情,上海在万人体育馆附近建造了第一批13楼的高层,徐家被邀请搬迁进去。可能是居住条件还不错,潘阿姨考虑过,但有不少要求难以接受,包括不许在阳台晾晒衣物等。原因也是因为那里将是外宾行车经过的路段,说国外是没有人在阳台上晾晒衣物的。(来美后知道了人家用烘干机,其实还不如我们的环保呢 : ))潘阿姨说不愿受那个罪,不去!不过我后来乘车经过那片高楼时发现这个规矩被破了,几乎家家都在阳台上晾着衣物 : ) 本来嘛,没到那个条件就不可能去“模仿”!
我唯一一次感觉到潘阿姨情绪变化的是大姐的男朋友“吹”了的时候,我在“大姐的故事”里有讲到那件事。看似一切如常,但我扑捉到了做母亲的沉重。让大姐去四川亲戚家散心,都是潘阿姨的操作。
我最体会潘阿姨的宽容还是小勤闹着要弃工务农这事。上一文里有说,最后点头的是潘阿姨。我的理解,并不是别人都同意了,只有潘阿姨不同意,而是潘阿姨放弃了自己的投票权,只待别人都同意了,她就也算同意了。可是对潘阿姨来说,这个同意是有代价的。组织上安排小勤到处作报告是连带着潘阿姨的,是母女一起做报告,所以她还有个写稿的负担。我不相信这是潘阿姨乐意做的事情,但她默默地承担了。不知小勤有没有为此对潘阿姨说过宽心话?
这就是潘阿姨,看似她自己从无变化,但别人的变化中都有她的付出。明白的人知道,不明白的人就视若无睹了。我就是从小时候几乎不意识到潘阿姨的真正存在,到长大后看明白了潘阿姨是徐家的脊梁!
(未完待续)
我的更多博文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续) – 来自徐家姐妹的反馈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后记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听说过弃工务农吗?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扎根典型小红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爱读书的庆国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大姐的故事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徐伯伯的故事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保姆的故事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小勤是个孩子王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乒乓传奇
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