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和离荣在黄昏时分抵达Uberlandia,正如她所料,客人让他们特意来做的,无非是个常规测试。只不过,他们今晚要安装新设备新外挂,担心系统出现问题,把他们能找来的人都找来了。
离荣让何田田做一个最高规格的测试,说:“你出个详细报告,我去找他们老板谈一谈。如果他们每次做一点调整我们就要来一次的话,成本太高了。”
何田田带着报告跟他去,离荣给他们老板做了一个比较简洁的介绍,把优势弊端都一条条指出后,最终把一年三次的定期常规维护改成了一年五次的不定期常规维护,不再增加额外的测试,如有特殊需要那就要收取费用。他说,不定期有它的随机性,这样我们可以有机会在各种情况下测试你们的机器运行状态,而不是总在一个固定的数值下测,几乎都成了例行公事。
他们老板觉得三次变五次对他们有利,而且他也赞同离荣说的随机性的优势。何田田也觉得不错,这样公司就不必特意派人来,有人过来的时候顺便带过就行了,对双方都有利。
做完了事,他们闲逛着去到市中心的休闲小街,很像中国的小商品市场或者大排档。那里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露天小饭店小酒吧比比皆是。他们随便选了一家坐下,点餐之后离荣对何田田说:“这次回去,我争取让瑞嘉文把这边的定期维护全部改成不定期。”
“他的2016项目谈下来的话,这两年我们都会频繁地跑里约,”离荣想了想,说:“这样对你也有利,来的时候顺便挨个去把他们测试了,每去一家都算你一次出差。这么远的路,太辛苦,我不想你整天来来回回地折腾。”
何田田对他笑笑,说:“谢谢你。”
“不用对我说谢谢,”离荣摇摇头,说:“这么客气。”
过了那段最昏蒙的时刻,人都多少会冷静下来,慢慢恢复自己原先的状态。
服务生送来他们点的大椰子,直接从旁边的树上砍下来的,凿了个洞插了根吸管。离荣的电话响起来,他忙着接听,何田田就咬住吸管吸了一口,清香爽口。
他听了好半天后丢下电话,有些无奈地撇嘴道:“没想到,离婚这么麻烦,两个多月了还在来来往往地收发律师信,有那么多算不清的东西。”
“你是真的想好了,”何田田托着下巴看他,说:“就像你说的,都是可以解决的。”
“田田,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乱来的人,”离荣抿了抿嘴唇,说:“这一切跟你无关。其实,我对你用强——”
“我知道,”何田田很快地打断他,说:“你是在替我找个最好的借口,那就是被迫的,所以我可以自欺欺人地想,这不是我的责任。你知道我会想太多,于是要给我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至少从表面上替我担了罪名。”
“本来就不是,”离荣说:“都是我在招惹你。”
何田田轻轻地摇头,说:“怎么可能呢?我要是真的反抗你,你不会看不出来。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的责任。事实摆在这里,抵赖有什么意义?其实你很早就什么都看出来了,我人如其名,水面上莲叶何田田,可底下都是淤泥。”
离荣皱紧了眉头看她,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在你面前用不着伪装,我们是同一种人,”何田田慢慢地说:“表面上要符合社会大众对我所处位置的期望,但是内心深处也许刚好相反。我既享受循规蹈矩,又享受离经叛道。正是因为这个,我对你又爱又恨,你让我完全管不住自己,彻底暴露了那一面。”
“按你这样说,我们是不是真应该在一起?”离荣似笑非笑地说:“一起虚伪,一起真实。”
“我当然想啊,”何田田很坦白地说:“但是不行。”
“因为你有女儿?”
“因为我有女儿,也有老公。”
赵云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虽然小路是个好男人,但是他们之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情,而是相处出来的亲情。诚然,所有婚姻到最后滋生的都是亲情,可直接跳过爱情这个阶段达到亲情范畴,也是婚姻里的大忌。
何田田笑着说:“我知道,是对一段不健全的感情关系的妥协。”
婚姻就是在挣扎中改变或者妥协,至于妥协的是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
就好像她小时候看对面奶奶坐着编竹篮,一根根纵横交错在一起,最后围成一个篮子。哪儿还能掰得清哪一根是哪一根?两个家庭方方面面渗透在一起,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在何田田看来,就算它再怎么破裂,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都是亲人了,都已经骨血交融了,还有什么好多计较的。
何田田一点不介意为家人付出,她努力的目标就是让他们过得更好。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在思想上没有一分一秒的绝望,身体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情感上没有一点一滴的偏离。她绝望了疲惫了偏离了,再重拾起来,拍拍尘土继续为目标奋斗。日子还是日子,责任还是责任。
离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说:“所以,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我好。昨天晚上,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女儿在犹豫不决。我也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想过,”何田田很快地说:“想过很多很多次。不仅仅是昨天,还有以前。我也喜欢你,从开头就喜欢你。”
离荣突然伸手盖住她的手背,按紧感受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在发抖?”
“对,”何田田笑了出来,可同时眼泪也滚出来了,说:“说真话需要很大的力气。”
“你可以选择跟我走,”离荣靠近她,低声问:“你知道么?”
“我知道,”何田田点头,说:“你说过很多次了。”
“你还说过,没见过我这样又抗拒又合作的,”何田田自嘲地笑笑,接着说:“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有莲花,有淤泥。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这两面,还愿意要我的人。”
“也许,我见识过的女人不少,”离荣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说:“真正经历过的却并不多。正如你说的,我们两个是同一种人。那我们这相识一场,不知道究竟是谁见识了谁,谁又经历了谁?”
何田田不知道。
也许都有吧,经历过了一个人一件事,会更看清楚自己,再成熟多一分。
喜欢是一种感觉,并不跟生活息息相关。喜欢,也不代表就适合。
“你还是在发抖,”离荣摸摸何田田的手,说:“都怪我,让你措手不及还步步紧逼你。现在回头想想,实在是过分。你的身体虽然屈服,可心里倒是刀枪不入。”
何田田微微一笑,说:“你是喝多了,别不承认。”
“有点儿,不过我没有说胡话。”离荣认了,说:“当年,我老婆是唯一一个我想过要娶的女人,尽管我们的婚姻马上要结束了,可我也不想抹杀掉曾经有过的感情。现在,我很希望能跟你一起重新再来,让你操心我,照顾我,享受家庭,享受被人关怀的味道。是很自私的想法,但是是句实话。田田,你慢慢想,慢慢考虑。不管你想怎么解决你们,或者解决我们,我都支持。”
何田田摇头,说:“我已经考虑好了。”
“话别说绝啊,谁知道人生下一刻想法会有怎么样的变化,”离荣微微扬着下巴,笑得很轻松的样子,带着点得意,说:“不过,也不能让我等太久。你知道,我面临的诱惑也很多的。”
(未完待续)
欢迎扫描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平台,跟博客同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