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躁和不安中,李修竹度过了三四个不眠之夜。事情没有什么发展,处于守势的他只能静观其变,但他相信事情一定会来,宋家祥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秀英吃了二天的药,腰疼逐渐好转,只是还不能吃大力。
自“自勉”雕塑完成后,大概是积蓄在心中的精力宣泄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除了雕刻几件小玩意外,他也没再雕塑规格大一点的东西。现在他又有了创作的冲动,他想及时地把这种冲动发挥出来,即使心有不安,他也不想让时光就这样白白的流失,在他看来,男人经常会遇到挑战,经常会心有不安,如果因为遇到挑战而使自己的生活停滞下来,那只是为懒惰找借口,真正有价值的生活应当是一边接受意外的挑战一边继续完成自己的事业。大概是受到阅历浅的约束或者是没有看破生活的哲理,他不知道正是小秀给他带来的心有不安,激发了他的创作冲动,这和历史上已经证明了的一样,苦难的经历往往成就了一些伟大的诗人,他的“自勉”是在心灵遭受重创时的自然喷发,与其说是自勉,不如说那是一种不甘绝望的心,像夜幕刚落就期盼黎明一样,等待他的是漫长的寒夜。小秀的突然出现,像一缕曙光,照亮了他向往的幸福之路,更是他创作的源泉。他为小秀的毅然决然所感动,心里为小秀的看似不近情理而又非常合乎情理的决定而喝彩,小秀的决定具有挑战性、刺激性和风险性,既挑战了传统也挑战了导致她错误婚姻的人,这其中还包含了她的母亲。这需要深刻的思考和大力度的果敢,而这却出至于一贯温柔尔雅的小秀,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他想以小秀为原型雕刻一件作品,把小秀昔日的柔和与今日的果敢揉在一切表现出来,既有昔日的清纯又有今日的深邃。
他从院子里的石料堆里选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石料,请柱子带几个人来帮助把它放在工作台上,然后带着这几个人来到桃花潭餐馆。别人来帮忙,请吃顿饭是理所当然。
一进餐馆,李修竹就看见周老先生和宋家祥在一起谈笑风生。那宋家祥见李修竹来了,立即把脸冷下来,那周老先生见到李修竹却笑着招呼,李修竹尽管对周老先生成见,但碍于周星海的面子,还是报以微笑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其他的几个人年轻人有一个主动和宋家祥打了招呼,柱子和另外两个却一声没吭和李修竹一道,在旁边的一个餐桌前坐下来。
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气氛热烈,显示了年轻人的朝气,仿佛他们是今日餐馆的主角,也是世界的主角。李修竹边喝边往旁边的餐桌上瞟,只见宋家祥脸上的霜气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就和周老先生离开桌面。周老先生不明就里,临走时特意和李修竹打招呼,让李修竹在家等他。周老先生走后,柱子问李修竹怎么认识这显然不是一路的人。李修竹说他是个很有名气的画家。柱子说怎么看他也像是做生意的,再说,和宋家祥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人有几个是好人?李修竹说柱子有些偏激,人生在世就是一个人与人交往的过程,好的坏的都得应酬,简便是出家当和尚都清静不了,寺庙里也有心术不正的坏和尚。柱子说我看你还是多长个心眼,一个宋家祥已经不好对付了,再添一个老谋深算的,简直就是灾难。其他的人也在应和柱子的话。
李修竹不想和他们谈论这些,就劝他们尽快喝酒,几个人频频举杯,气氛更加高涨。门板儿也过来赶热闹,柱子说你来喝酒账就记在你身上,我们都是白吃。门板儿笑着说小事一桩,这顿饭算我请了,他说着又吩咐跑堂的端上一大盆田螺和一碟卤牛肉。
几个儿时好友结果是酒醉饭饱,各自晃悠悠地回家。李修竹在结账时和门板儿拉扯一番,李修竹坚持要付钱,门板儿说你太小看我了,最后,李修竹往吧台上丢下一百块钱头也不回就走。门板儿赶上来把钱装在了他的口袋,小声对他说:“你真得当心,我看那宋家祥出门的时候满脸凶相脸。”李修竹说:“不知道他会出什么坏招?”门板儿说:“他的招肯定都是阴的、软的。你也够损的,我思量着,等小秀把孩子生下来,她肯定是你的媳妇,她生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女儿,他宋家祥的孙女环绕在你李修竹的膝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肯定是不好受。你说呢?”李修竹说:“我看你是一肚子的花肠子,柱子他们就想不出这些套套。”门板儿说:“他们是什么人,直肠子一个,我估摸他们肯定对你说,不要娶她,怎么说也是二锅汤,甚至还会说是一双让人穿过的鞋。哎,我就忘了问,赵阿姨什么态度?”李修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妈和我还没时间谈论此事。她本来就拿小秀当亲闺女。”门板儿说:“喜欢是一回事,当儿媳妇是另外一回事,你还是抽个时间问问吧!”李修竹说:“没法问,小秀就在身边,总不能让小秀回避一下。再说,我妈接受下来,总是考虑过了。”门板儿说:“你还是问问为好。”李修竹答应说知道了。
李修竹回到家,看见周老先生坐在堂屋。他歉意地说让周老先生久等了,周老先生也说了些客气话,但很快地就切入正题,周老先生说由于李修竹知名度不高,展馆不接受他的作品入展,但他还是想帮忙,想自己掏钱把展品买走,价钱一定会使李修竹满意。李修竹说不愿意出卖这件作品,因为它不是一件商品,它是心灵和人格的展示,是无价的。周老先生又问能给作品照个相吗?说展览馆的人看了照片兴许能让参展。李修竹依然委婉地拒绝了周老先生的要求,在石狮子和石麒麟上吃了亏,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周老先生又问还有小玩意卖吗?李修竹把已经雕刻好的七八个小玩意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周老先生按每个五十元付款后带着这些小玩意走了。
周老先生走后,赵秀英和小秀都从卧室走出来。赵秀英埋怨儿子为什么不把那雕像卖了,听那老先生的口气说不定能卖出好价钱。李修竹说这不是卖的东西。赵秀英还是不停地责怪儿子,在她的眼里,那个雕像不好看,黑溜溜的不说,满脸都憋着一股气。小秀拉拉她的衣襟,意思是让她不要说了,赵秀英这才停止了唠叨。
尽管喝了不少酒,李修竹还是不想睡觉,他想活动活动,快点消耗掉身上的酒气,同时他也睡不着,有些事他得认真地思考。他对母亲和小秀说他想静下心来考虑一些事,就进入自己的工作间。
他坐在黑色的“自勉”和那块待雕的纯白石料之间,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来回走动,走动了几步又回来靠在白石料上闭上眼睛沉思。斜阳从窗户照进,金色的光柱给他带来梦幻般的感觉,跟前的一黑一白的物体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雾蒙蒙的世界,丝丝寒气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脊背凉如冷冰。他惊恐地往四周打量,眼前混沌一片,看不见任何可以依持的物体。他胆颤心惊,不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何处,只觉得浑身发麻,嘴唇木胀,手脚都不听使唤。
突然间,从地下射出一束强烈的亮光,驱散了阴霾,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站立在光束中间。此时的李修竹反倒不觉得害怕了,他刚才的恐惧是因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害怕死于不明不白,现在对手出现了,他产生了与之交锋的欲望,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他之所以有这种胆量,是因为他觉得眼前是一个人的形体,既然是一个人的形体,说明它具有人的一切特征,是一个会思维会动作的动物,狰狞的面目只能说明他心地不坚,这恰恰说明他是一个弱者或者是一个打手再就是一个听差的。在李修竹看来,强者是不露声色的,大凡色厉内荏的人都是城府不深的弱者。
“我是阎王的使者。”言者露出几分自诩。李修竹含笑而不语,他知道阎王的使者还会继续说下去。
“明天是阎王成道的纪念日,阎王差遣我到人间寻拿一个人做祭祀物品。我选中了你。”
“为何选中我?”
“阎王给我的条件是必须选一个弱者或者是一个失败者。”
“何以见得我是弱者或者失败者?”
使者呵呵大笑,“一个连自己的处境都不了解的人不是无知就是愚蠢,无知和愚蠢可能不会是弱者,甚至会横行霸道,但肯定是一个失败者!”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这是不可更改的定论。
“冤枉。你说得是过程,在过程中,分不清弱者或强者,更不能以此来断定成功与失败。”
“狡辩。我说与你听,让你死个明白。你快到而立之年尚无任何建树,这是其一;小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可她却被别人夺去了,夺妻之恨憋在心里不得伸张和发泄,这是其二;老母随你不获温饱还四处借债,过去因你气愤填胸,现在因你担惊受怕,一点也享受不到安乐,这是其三;你深爱的女人被别人睡过又带着肚子来到你家,你不觉羞丑反而笑容接纳,这是其四;你雕刻了精美绝伦的作品无人赏识,摆在屋里长霉,售出的东西你本以为可以为你做广告,谁知却被他人买去作标本复制,这是其五。够了!我要是继续说下去,还能说出许多,只是害怕你难以承受,万一你被羞死了,让我到什么地方再寻找你这等弱人和失败者。”
李修竹也是哈哈大笑,“本以为阎王是明察秋毫的人,没想到竟然排出你这样的糊涂使者。你马上就要大难临头,还在此喋喋不休。”
使者惊愕,连忙问道:“我乃堂堂地府使者,怎会大难临头?”
“你想想,我一旦见了阎王,阎王必然会问我为何这般软弱。我必然会做出辩解,我一旦辩解,阎王就会知晓我非但不是弱人而且是一个强者。这样一来,阎王不会治你的罪吗?所以说你即将大难临头。”
使者愣怔,内心七上八下,但又怕被李修竹看出破绽,便声色俱厉地喝道:“死到临头,还在诡辩,快快说与我听来,你能说服得了我,我则免你一死另寻他人。如说服不了我,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你说我已近而立之年尚无建树并以此推断我为失败者,这只能说明你肤浅且急功近利。历史上大器晚成者多矣,古代有姜太公、晋文公,近代的有孙中山,当代的有齐白石。你能说在磻溪上垂钓的姜子牙、在各国奔窜如丧家之犬的重耳、多方寻求帮助不果几乎绝望的孙文、四十岁方才出乡远游,且五出五归后又在街头上鬻画为生的齐璜都是失败者?他们都是在知天命之后方才成器,一旦成器立即名扬四海。我只知道当今世人急功近利浮躁不堪,哪知道地府阎朝也是这般,令人悲叹!”
“至于小秀,你更是不解这其中的情理。小秀当时嫁给宋小祥,究竟是迫于母亲的淫威还是出至于自愿我不得而知,只能默默为其祝福,爱人并非一定要占有,否则只能算是小爱,大爱在神不在式,把爱单纯的理解为身体的占有那就太浅薄了,如果小秀嫁给宋小祥是出之自愿,难道这也算是夺妻?再之,小秀求救于我家,我不能不出手相助,尽管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棘手和危险的事,但我不能因为危险而把小秀拒之门外,那有悖于道德和情理。我承认我现在仍然深爱小秀,这种爱不会因为她和别人睡过觉而减弱,也不会因为她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而消失,何来的羞丑?承蒙你夸奖小秀是好女人,这样的好女人如果愿意嫁给我,是我的福分,更说明我是一个强者,而且强到好女人愿意丢弃富裕的生活而嫁给我这个穷小子的程度。令我遗憾的是你这地曹的使者、用现在的话说是神职人员的脑子里却充满了酸腐不堪的东西,你不看人品,却斤斤计较于贞操的第一滴血,女人和别人睡过又如何?优秀女人的品德不会因和别人睡过而变得底下,恶毒的女人不会因恪守贞操而变得高尚起来。”
“你说到我的作品无人赏识。我并不因此而沮丧,好的东西永远都是好的东西,它不会因为暂时无人赏识而贬值,他的价值永远不会磨灭。我的“自勉”也许暂时参不了展,也许在我的有生之年都参不了展,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自勉”总有一天会崭露头角,肯定会有惊世的表现。石狮子和石麒麟现在可能是被人仿制,但那是剽窃,怎知道他就能剽窃成功,除非上到天庭下到地府都是一群白痴,就像阎王也会派出你这么一个糊涂人一样。”
“至于你说道我的母亲跟着我担惊受怕、吃苦挨累,这倒是实话,我什么都不愧心、也什么都不揪心。只有在这一点上我感到羞愧。如果这样算为弱人或者是失败的人,那你就把我抓去吧,我心甘情愿。”说完,他伸出了双手。
赵秀英在儿子进入工作间后就和小秀聊天,她问小秀在这里是否过得惯,眼前一个亲人都没有,觉得孤单不。小秀说在这里比在自己家还要亲切,还说在宋家的一年多时间,就像做梦似的,现在梦醒了也不相信那是真的。赵秀英望着小秀恬静的面容心里却涌现阵阵隐痛和忧虑,心思多好的姑娘被糟蹋了,也为儿子没和小秀结缘而伤心,但此时她最多的心思还是忧虑,除去担心宋家还会激烈的反应以外,她更忧虑的是小秀是带着什么心思来的,是真的来避难还是意欲和儿子续缘,如果是避难,那么等孩子生下来一切就都结束,如果是续缘那就麻烦了,二锅汤不说还带了个油瓶,这样会使儿子太没脸面。至于儿子怎么想,她不用心思,她知道儿子的心一直在小秀身上。所以,现在关键就是小秀是什么样的心思,必须弄清了。
赵秀英问小秀:“孩子生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小秀迟疑了一下,微笑答道:“走一步,算一步。赵阿姨,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找事做,孩子能丢在你这儿请你为我照看吗?”赵秀英没想到小秀会如此回答,索性照直问了下去:“难道你就打算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不再找人了?”她问完话,两眼一直盯着小秀,她看到小秀的目光机智地闪动了一下,须臾间又恢复了平静,小秀说:“想过,但没细想。听你们老人讲过,婚姻就是姻缘,被一个红线穿着,逃脱不了的。可我又不相信这话,你说我和宋小祥也算是姻缘吗?我看不算,我看那就是灾难,是我人生的一劫。这说明我的姻缘还没动,月老还没把那根红线系在我手上,因此我在等,等月老把红线系在我手上的那一天。”
赵秀英心思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痴呆了,婚结了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还说姻缘没动。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小秀分明是在装糊涂,她还是在惦念着自己的儿子,她暗暗叫苦。哪知道小秀此时却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她慌忙去喊儿子。
进了工作间一望,赵秀英发现儿子靠在白石料前喃喃自语,突然又伸出双手。她喊醒了儿子。李修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问妈妈:“你看到那个阎王的当差了吗?”赵秀英听儿子说到阎王的当差,惊吓得心慌意乱,那阎王的当差不就是勾魂索命的吗?儿子怎么见到了,她马上反问:“哪来的什么阎王的当差?这儿什么也没有,你在做梦吧?”李修竹清醒了许多,但他不相信刚才自己是在做梦,那场景是真切的,阎王的当差的话也是真切的,没有一点虚幻的成分。
赵秀英见儿子还在愣怔,就说:“还不快去找辆车来,小秀要生了。”
李修竹急赶着跑出巷口,喊了辆黄色面的开到了家门口。赵秀英此时已把需要用的东西包裹好,娘儿俩护送小秀来到了县医院。
李修竹办理了一切入院的手续后来到待产房,他看到待产房里的产妇都有家人陪伴,多数是丈夫。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小秀的床前。赵秀英见儿子来了,马上就说:“你在这不方便,还是回去吧。”小秀一听此言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吞吐了片刻,她满心希望此时李修竹能陪伴在她的身边,但却又说不出口。李修竹说了句坚强一点,接着就抿紧了嘴巴,然后就匆匆离去。赵秀英见小秀在儿子离去的瞬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忧伤,心思这么贤淑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就不懂事了呢,怎么就不想想儿子在这儿算是什么身份?
李修竹离开待产房,迂回的目光从玻璃窗看见一辆警车疾驰而来,嘎然停在医院的大门口,从车上跳下两个警察直奔妇产科而来。他猛然一惊,心想宋家祥出招了,担心的事终于来了,于是快速躲进卫生间。只听见待产房里一阵嘈杂声,过了片刻又趋于平静。他知道不能再回到待产房更不能回家,得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能被他们抓去,只要被他们抓去,差不多性命就没了。到哪儿去躲呢,但眼下他不能走出医院,一个瘸子行走在大街上很招眼,必须等到天黑才行。
儿子刚离开,待产房就进来了两个气势汹汹的警察,他们严肃地向赵秀英询问李修竹的去向。赵秀英先是一阵慌乱,但马上就沉稳下来,她想知道警察为什么寻找儿子。其中的一个警察鼻子哼了一声,说:“你还问我,难道不知道你儿子把两个人的眼睛打瞎了?”赵秀英一愣,惊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实在不知道儿子戳了这么大的祸,把人家眼睛打瞎了,这还得了,这是要坐牢的。她转而一想,儿子不是遛狗斗鸡的人,这犯法的事他决不会做,她说:“你们弄错了吧,我家修竹从不戳祸。”警察的脸马上露出不屑,“你当我们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大的事也能弄错?告诉你,老婆子,那两个人现在还在这家医院里躺着,不信你去看看!”赵秀英见警察那神态,知道警察说得可能是实情,但她不能相信儿子会做犯法的事,就像不能相信种的是南瓜结出是葫芦一样,她不停地摇头,疑惑的目光在警察的身上扫来扫去,仿佛他们是冤案的制造者。
那两个警察被赵秀英瞅得浑身不自在,不耐烦地说:“老婆子,你到底说不说你儿子在哪儿,窝藏罪犯也是犯罪,你知道吗?”赵秀英本来就不相信儿子会做犯法的事,见警察这么说,气恼不打一出来,没好气地说:“你说窝藏是犯罪,那么冤枉好人是不是犯罪呀?”其中一个警察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活生生的人证在那儿,你看看就知道了。”赵秀英说:“告诉你们,我根本不要去看什么人证,我敢肯定说我儿子没犯法,你们肯定弄错了。如果有人一下子跑到你们的妈妈面前说你们犯罪了,你们的妈妈能相信吗?道理就是这样。”那警察说:“挺能狡辩的,不和你罗嗦了。老婆子,李修竹回来让他马上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说完话,两个警察就走了,而赵秀英却愣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动。
赵秀英和警察说话的时候,小秀忍痛在听,也大体上分析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肯定是李修竹上山采药遇到不测进行了反击,宋家祥用钱买通了被打瞎眼的人让他们报警,又用钱疏通了警察。她为李修竹担心,知道李修竹现在是块鱼肉,万万不能落在刀俎般的警察手里,落在他们手里,即便有一万张嘴巴也说不清楚,钱在这个时候是万能的,鬼都会为钱推磨,况且是人。更何况他们有人证,而人证绝不会自我暴露为非作歹的过程。想到这,小秀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她后悔不该到李修竹家来,平地里给自己敬重和心爱的人添了这许多危险。
小秀后悔间,只见柱子匆匆而来,拉住赵秀英就往外面走。小秀的心又是一沉,知道又出了意外。
小秀的分析没错。原来柱子从好友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年雪芬买通了医院的妇产科主任,让他们在小秀分娩时做手脚,至于手脚做到什么程度,他那个朋友也说不清楚。赵秀英听到这一消息,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慌乱,但她毕竟是经历过生活风雨的人,马上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她让柱子赶快去喊一辆出租车来。
在柱子去喊出租车的时候,赵秀英转回待产房收拾东西,小秀忙问是怎么回事,赵秀英说这儿的人已经被年雪芬收买了,的赶快离开这儿。小秀二话没说就跟着赵秀英离开了待产房。
出租车离开医院的时候,赵秀英对柱子说警察正在追捕李修竹,让柱子帮帮李修竹解脱困境,还说李修竹没走远,可能就在这一片哪个地方躲着。柱子答应下来,心中暗暗替赵阿姨焦急,心思遇到这么多的事,可真够她老人家应对的。
出租车即将离开医院的时候,妇产科的一位医生撵出来向赵秀英说孕妇即将分娩了,离开是有危险的。赵秀英没好气地说这儿有人被收买了,呆在这儿才真有危险呢!那医生一脸的莫名其妙。
出租车离开医院,赵秀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站在门口盯着出租车看,她让出租车往南门开,开到南门后,她和小秀下车,等出租车离开后,又招呼来一辆出租车,直奔北门外的化工厂而去。此时,小秀已经疼痛难忍,不停地呻吟,司机是个热心肠的人,不解地问赵秀英为什么不把产妇送到县医院?赵秀英说了句一言难尽后,再没有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