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虽然号称中文系毕业,自以为还读了一些书。可是对科幻类小说不甚感兴趣,也从来没有注意。——除了小时候曾经为之激动过的《海底两万里》还有些许记忆外,可谓科幻文学盲。
忽然有一天,从新闻里得知有个中国人居然拿了地球级科幻类小说的大奖时,有些意外,又有些不以为然:中国人有钱了,好像什么事情都入了各界大佬们的法眼,成了流行时尚了。李健的《传奇》不仅有了英语版,还有了法语版,连大妈的小苹果都跳出了国门,跳到了纽约巴黎多伦多。中国人连文学的诺贝尔奖都揽入怀中了,得个冷门的科幻小说奖,实在不能说明什么。
我跟儿子如此这般感慨了一番。不料他说“妈妈,这书早就有了,挺好看的。”
女人虽然常常忽略丈夫的教导,可儿子的话基本是圣旨。于是从网上找到了这部《三体》。
哇塞!洋洋洒洒三大部,鸿篇巨制啊!
小说一开始就把人带到了那个疯狂的年代,那些熟悉而令人伤痛的场面:批斗会,带高帽,揭发,背叛,自杀。。。
叶文洁,应该算是本书的重量级人物,一个天体物理学的研究生,她的父亲是受人尊重并颇有造诣的天体物理学家,那个年代理所当然的斗争靶子。要革命的妻子揭发他,要造反的小女儿批斗他,最后惨死在四个女红卫兵的拳脚下。这样的情景,对他那个温柔善良的大女儿叶文洁产生了怎样的心灵摧残,怎样的思想裂变,书里没有渲染。
她沉默不语,她忍辱负重,她被裹挟在上山下乡的洪流里,到了内蒙古的大兴安岭,虽是天高皇帝远的深山老林,还是免不了被小人陷害。直到有一天,被当作控制使用的人才,到了红岸基地,一个试图与世界同步寻找外层空间生命的秘密工程。
写到这里,所有的故事都是我们这一代人经历的、熟悉的,好像是一张张老照片掠过眼前。就连红岸基地向太空发出的信号,都令人联想起我们第一颗卫星上天时播放的“东方红”乐曲,有些滑稽,但都很写实,并没什么“幻”。
“幻”是突然来的。
叶文洁偶然地与距离地球四光年以外的半人马座的三体世界联系上了。她积压了许久的、所有的愤懑仇恨爆发了。她渴望改变现在这个疯狂的时代疯狂的人类,渴望新的宇宙文明降临改造我们的世界。尽管那个世界传给她的第一个信息是“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她还是迫不及待地回应:“我的文明已经无力解决自己的问题,需要你们的力量来介入”。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叶文洁如此柔弱的女子,竟然不动声色害死了把自己带到红岸基地、该是有知遇之恩的两个人,一个是基地政委,一个是基地总工——她的丈夫。
我被这样的故事吸引了。
读到第三部《死神永生》,三体世界入侵地球,全世界的人都被驱赶禁锢在澳洲,正沉浸在人类濒临灭亡边缘的情节时,现实中传来巴黎遭受史无前例恐怖袭击的信息,这给纠结在如何分配接收叙利亚难民的北约各国,无疑于火上浇油,美国三十几个州旗帜鲜明拒绝接受,加拿大新政府迫于群众的强烈反应推迟接受2.5万难民。
惶恐不安的众生,自顾不暇的各国政府,在21世纪的今天,在书里五百年后的地球,竟然如此表现一致地充满你的感官视觉。
你不由得感叹:无论科技如何飞跃,文明如何发达,人性却始终忠诚如一,尽管几百年后我们的后人智慧超群,聪明绝顶非我等所及。可是他们和我们都是亚当夏娃的后代,情感思维的方式,真善美的标准没什么两样。尽管作家极尽想象力为我们描绘了四五个世纪以后地球的改变。可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在灾难当头的瞬间,想些什么,做写什么,我们和几百年前、几千年以前的老祖宗差别不大,《三体》里的人们和我们差别也不大。
其实,读完整部三体我也弄不懂其中关于天体物理、关于宇宙、关于一大堆科学的名词和理论。但是,作者还是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我们展示了这样的假说和原则,给我深刻印象。
“农场主假说”——
一个农场养了一群火鸡。主人每天十一点来喂食。火鸡中的一名科学家不断观察研究,得出结论:“每天上午十一点食物降临”。感恩节的早晨,他向全体火鸡公布了这个伟大的定律。然而,这天十一点钟,没有食物降临。主人把它们全杀了。
“射手假说”——
有一名神枪手,在一个靶子上每隔10厘米大一个洞。如果这个靶子上生活着一种二维智能生物,他们中的科学家对自己的宇宙进行观察后,发现了一个伟大定律:“宇宙每隔10厘米,必然有个洞。”它们把这个神枪手一时兴起的随意性为,看成了自己宇宙的铁律。
“黑暗森林”法则——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据说,这些都是“三体粉”们热议的问题。
《三体》就是这么一个万花筒,变化不同角度去阅读,就能得到不同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