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书》里说太甲在位的第一年就被伊尹把太甲流放到桐宫,伊尹考虑到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自告奋勇地做起商朝的第五任君主,也不管成汤的列祖列宗愿不愿意。巧合的是,后羿也是夏朝的第五任异姓君主。(“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
太甲在桐宫里吹着埙,自吹自唱“木窗泪”,心里恨得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当年在王宫时,太甲之所以怎么不对怎么来,概括起来“两不”加“暴乱”,他不是不知道那么做很差劲,但他就是想那么干,为的是跟“立方”较劲。我们家的朝廷,凭啥什么都是一个外来户说了算?既然没办法让他滚蛋,那么至少让他不舒服,至少让朝臣明白我太甲不是个看人脸色的可怜虫,至少让后妃们瞧瞧她们的老公还是还是很有性格的。
太甲那么做的时候,其实心里直打鼓,当伊尹的鹰眼扫过他脸上的时候,太甲立马就臊眉耷眼起来,神经质地抬起右手致意道:“HI,立方爷,吃饭了没?”
伊尹没好气地说:“我不需要吃饭的。”
太甲瞪着双眼,做无辜状说:“立方爷太厉害了,快告诉俺怎么可以不吃饭。这个法子如果普及天下,天下就太平了。天下之所以不太平就是因为有人吃得太多,有人吃得太少。”
伊尹冷笑道:“俺吃不下饭,因为被气饱了。”,说完用手撩了一下飘于额前的头发,跺了下脚,转身就走。
太甲知道伊尹生气了,也知道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没料到后果会如此严重:王位被剥夺,下放去桐宫。
太甲在桐宫创作的歌曲虽传遍大街小巷,可歌曲的作者却依然关在里面出不来。太甲无时无刻不想着“何日重返俺的家园”,“重返”的先决条件只有一个,在那个人杀死他之前杀死那个人。那人已经做王了,太甲最好的结局就是一辈子呆在桐宫;最坏的结局是他很快就可以和他爷爷成汤见面了。
太甲其实相当聪明,很快想明白他如果要走出桐宫,重新为王,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怎样杀死伊立方?
太甲没有军队指挥权,诸侯也不许来探视他,所以发生兵变的可能性一点都没有。那么只有一个最简单也最困难的办法:刺杀。
要刺杀伊尹当然很难,他身边的侍卫都是以一挡十的超级战士,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伊尹。如果刺杀伊尹的人是他的侍卫呢?那么困难的事便容易起来。
人生能有机会搏,不搏更何待?太甲确定了战略,接下便是战术执行了。他对宫廷禁卫的编制太熟悉了,可惜的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和伊尹的侍卫见面。
太甲苦等七年,也没有见到一个伊尹的侍卫。有一天当他坐在后院的土墩上唱“木窗泪”时,侍从报告说伊大人派人来看他了。伊尹每个月都会派两个宫人(不是太监,那时还没有太监)来“探视“他,听取其思想汇报。
太甲本来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看到这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只能忍着,还皮笑肉不笑地问立方爷身体可好。那两宫人于是洋洋得意地讲起立方爷来,说他俩是如何受宠,言下之意是如果太甲给他们点好处费,他们会在立方爷面前替他美言的。
太甲忽地心里一动,站起来和其中一个宫人比了比身高,然后出去叫来一个内侍,和另外一个宫人比身高。那两宫人傻了,不明白太甲想干什么,琢磨他莫不是被关傻了?
太甲哈哈大笑说,很好,就这么办了!那两个等着打赏的宫人等来的不是胡萝卜,而是两根砸在他们后脑勺的大棒子。
太甲和他的卫士换上宫人的黑衣黑帽,拿下他们的腰牌,坐上马车当天就赶往西亳。从南亳到西亳并不近,有六百里之遥,两人花了两天时间才到。
他们抵达西亳时正是黄昏。等天黑下来,太甲二人从一个巷子走出来,径直走向王宫。宫门两侧的土墩上竖着两支照明的火把,火光在风中摇曳,门口站着四个手持长矛的门卫,飘忽的火光把他们的脸装饰得斑斑驳驳。
太甲对宫中保卫措施和规矩很清楚,从腰间取下腰牌递过去,一句话都没说。门卫凑在火把下仔细验查腰牌后,对城头喊了声“放行”,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中,太甲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熟悉的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