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中：蔡英文赢，两岸进入冷内战？

蔡英文赢得了大选，民进党获得了完全执政。

      中评社台北1月17日电（作者 张亚中）蔡英文赢得了大选，民进党获得了完全执政，其所培养的羽翼“时代力量”也在“立法院”获得席位，泛绿未来四年可以完全主导台湾的大陆政策。民进党将向人民证明，它是否会诚实地坚持它的两岸“分离主义”路线。如果蔡英文与民进党忠于自己的信仰，那么我们必须说，一场两岸关系的“完美风暴”即将形成，这一点也不为过。

      “完美风暴”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我们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由于泛绿力量在“立法院”的过半，得到新民意的支持，蔡英文在两岸论述上能够让步的空间更为有限，现在两岸关系的发球权已经落在北京，看习近平如何反应了。

      台湾从1994年李登辉发出“身为台湾人的悲哀”开始，台湾开启以“身分认同”、“国族认同”为主轴的“民主内战”。这20多年以来，大多数时间是国民党执政，可是“爱台湾”的论述权一直掌握在李登辉及民进党的手上，在他们看来，只有坚持自己“是台湾人，不是中国人”，才是“爱台湾”，否则就是“倾中”，而有可能“卖台”。透过历史教科书的“去中国化”教育及20余年政治上的操作，民意调查显示，已有六成以上的台湾民众认为自己“是台湾人，而非中国人”。国民党虽然曾经赢得选举，但是却没有坚持，也没有理念，更没有勇气去争取应有的论述，而只是追随民进党的步法，终于失去了理想，也失去了政权。

      在“国族认同”方面，民进党与李登辉互为侧翼。民进党从其原本第一阶段主张要“寻求主权独立”的“正名制宪”，到了1999年“台湾前途决议文”的第二阶段，视“台湾已经是主权独立的国家，目前名字暂时叫中华民国”。可以预期，执政后的民进党，以“台湾共识”为名，极有可能走上第三阶段，即再调整论述为“中华民国已经是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也就是“中华民国是台湾，台湾是中华民国”。同样一面中华民国的国旗，它的意义与以往已经不同了。

      从原来不承认“中华民国”（显性台独），到第二阶段“借壳上市”的借“中华民国”这个壳（隐性台独），再到第三阶段的“登堂入室”，即堂而皇之地正式穿上“中华民国”这个外衣，举起“中华民国等于台湾”的国旗（显性独台），不论民进党如何调整它的说法，但是它的核心本质并没有变。无论民进党用什么样的说法，国家的名称是什么，它的核心立场是两岸“各有主权、互不隶属”，“台湾是台湾、中国是中国”，两岸是一个完全的“异己关系”。

      蔡英文的获胜，等于是结束了这个长达20年，历经五次大选的民主内战，“台湾人不是中国人、中华民国是台湾”的身分及国族认同成为台湾的主流，但是吊诡的是，这样的结果却会让还没有结束的“两岸内战”再生波涛，更难结束。蔡英文的胜利让北京必须重新面对这个严肃的“两岸内战”课题。

      蔡英文执政面对的第一道关卡，就是是否愿意接受“九二共识”。在台湾真正了解“九二共识”内涵的人并不多。国民党将其等同于“一中各表”，其实当时的“九二共识”有两个重要内涵，分别是：“一个中国原则”与“谋求国家统一”。用最简单地话来说，就是两岸在主权方面不可以分裂，这才是“九二共识”真正的共识部分，没有这个核心共识，“各表”是没有意义的。

      “主权不可分裂”恰恰与民进党的“两岸各有主权”的核心理念发生冲突。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蔡英文不愿意修改其原有的“两岸主权已经分裂，台湾／中华民国已是主权独立国家”的立场，也就是不接受“九二共识”，甚而推动“修宪”，她会面临习近平“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政经压力；她如果想调整，她又会面临在政治立场上坚持“台湾主权独立”的“时代力量”这群年轻立委，以及民进党内分离主义信仰者的压力。简单地说，蔡英文不调整，前面有习近平挡在路前，如果想调整，后面又有“太阳花”的新世代在后面牵制，不让她有任何调整的可能。如果蔡英文为了台湾的长远利益，而要坚持修正原有的“分离主义”核心立场，那么民进党就已经不是原有理念的民进党了，民进党必然会面临分裂。

      这个结构的僵局，是民进党玩弄“统独”、操弄“分离认同”下的台湾集体共业，也是马英九执政八年以来不愿意正面积极面对两岸政治难题，不能在认同问题上拨乱反正，以及北京与国民党共同“只经不政”的必然后果。

      北京仍然在期望，是否可以透过各种力量让蔡英文在520就任的谈话，回到“九二共识”。但是坦率的说，对于刚刚拿到政权的蔡英文而言，如果她接受“九二共识”，也就等于接受了“两岸主权不可分裂”的约束，这是蔡英文难以短时间接受的，特别是她认为她已经拥有新民意，因此，蔡英文最多只能在论述的“包装”上下功夫。选举期间，蔡英文已经开始主张要“维持现状”，“遵循中华民国现行宪政体制”、“民进党没有否认1992年两岸会谈的历史事实”的说法，希望能够让北京接受民进党的“调整”。

      因而，现在的发球权已经在习近平。是否要接受民进党“表面调整、核心不变”的两岸论述？以民进党是否接受“九二共识”，还是要以民进党在历史教科书的史观及南海主权两大问题上的立场做为判断的标准？从今天开始，这是习近平必须面对的选择。

      蔡英文以胜利之师结束了台湾的“民主内战”，但是也却让“两岸内战”更难结束。马英九执政八年以来，缺少政治和解的经贸大交流只维持着两岸“脆弱的稳定”，而没有带来真正和平。如果习近平是以“九二共识”的本质，而非“模糊的文字”做为判断的标准，那么两岸即将在外交、国际参与、经贸事务上再回到“冷内战”的局面。

      国民党同时输掉“总统”大位及“立法院”的多数席位，地方首长又多是民进党人，这个“完美风暴”是两岸关系发展的不幸，也是多年来国民党媚俗而不能坚持自己理念的必然结果。现在民进党以完全执政的身分取得在台湾的两岸政策主导权，国民党的角色已经相对有限了，蔡英文及民进党如何以台湾的长远利益为念，将是两岸“冷内战”能否化解的关键。

      （作者张亚中为台湾大学政治学系教授、两岸统合学会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