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前老板的电话,问我:
“西雅图跟得上你的节奏么?”
“我天天看新闻,没瞧见你嘛!是不是太忙了,没空语言虐待、精神虐待和身体虐待美国人?”
“实在不行就回来吧,大家都想你,你是我们的team spirit!”
原来,我也是做过灵魂人物的好不好?
最近我哭点跟加币一样,跌破十几年最低,终于在电话这头“嘤嘤嘤”了几下。
一群贱人!
几天不被我虐待,就浑身发痒。
DR是我在RBC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的秋香。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去面试,她坐在Bloomberg机器面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抬头看见我,对我咧开嘴笑了一下。她有着深棕色的皮肤,大大的梅花鹿一样的眼睛,还有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当时正跟着HR的人去会议室面试,心情很紧张,忽然看到她的笑容,感觉特别温暖。
HR面试完之后,我又被领到另外一个地方,中途再次经过DR面前,她又对我笑了一下。
之后见的就是我未来的老板,反正后来我拿到工作了,所以估计聊得还行。一年以后她感慨地说:“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穿着白衬衫灰西裤,说话文雅但语速很快,笑起来还有几分腼腆,我对你印象很好。”
我也记得那天,抱着我的保温杯跟她一起追忆似水流年。
突然,她歇斯底里尖叫起来:“现在才知道,都TM是装的!装的!”
TNND,吓死人了,失去理智了吧她!
Anyways,面试结束后出来,我再次在走廊上遇上DR,她依旧是一脸笑容,对我说:“Hi!”
我回家就告诉老公:“我遇上秋香了,给了我三笑。”
DR还真就是跟我一个组的同事,她比我早进公司3周,为人特别热情热心热忱热肠,很快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一直到今天。
DR是个非常心软脸皮薄的人,谁让她做事她都不好意思say no。可是这世界上总有不要脸的人,动不动就找借口把活丢到她桌上,自己跑出去玩儿蛋。
我实在忍不住,骂她:“傻逼!你就不能说不干么?让他去死!”
DR说她开不了这个口。
好吧,我说:“下次让他来找我,我替你说。”
人吧,有时候不能太温润的。
虽然我也是新人,没有什么人脉,但是我胆子大啊,我敢说话啊!
进公司第一个月老板没派什么活儿给我,闲得发痒痒之后我就开始在网上培训课程的海洋里畅游起来,公司内部的那些不值钱的小证书被我攻下一个又一个。其实这个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每次通过一个测试拿到证书,系统自动会给我的老板,我老板的老板,我老板的老板的老板发一条消息:某某某,通过RBC某某某考试,获得证书一份!
于是,我的名字在他们的邮箱里不断地刷存在感,然后我就在这个月里头彻底火起来了,火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得到个Bravo 博纳士!
员工会议的时候被大老板颁奖,给我美的!
既然颁奖的时候握手了,握手三分情,之后路上、电梯、健身房里偶遇的时候,我都主动上去say 个小hi,聊个小天气,秀一下我的三头肌。时间长了,大老板老远就跟我点头打招呼。
所以给DR出头的时候,我敢吓唬那个贱人:“我要去告诉你老板!”
DR是个好姑娘,但是性格太面,有时候真让人着急。
她旁边的那个同事(也就是《半缘》里小拿的原型),天天下午照镜子喷香水她受不了不好意思说,天天让她代买咖啡不给钱她不好意思说,天天自说自话拿她抽屉里的零食吃她也不好意思说。
每次都要我,厚着脸皮上:“别喷了,再喷我们打你!”“先给钱再买咖啡!”“你可以随便吃,但是吃完了必须给她补买,听到没有?!”
DR对此很感激,于是我们的友情突飞猛进,直到某天友谊爆棚,感觉多出来的情感实在无处安放,我们便结婚了,她做了我的第一个老婆。
是的,我在公司里有很多老婆,但慧云姐姐不是。
慧云姐姐有其他的功能,我不想埋没了她。
自从跟DR结婚之后,我们的工作财产就二合为一,不再分那么清楚她的我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如虎添翼锦上添花,绝对的工作侠侣。要说起来,我这两年有这么多时间码字,也是因为有DR和身边这些老婆们的支持啊!
DR的情感之路,我是从头看到底,参合过,也试图搅和过。
我看不上她那个自私自利,背后捅刀子的吸血鬼律师男朋友。
可惜,最终未遂,她还是嫁了。
她结婚之前我们还躲在柜子里看“床上365式详解”,然后跟我们两个的男闺蜜RC讨论实施的可操作性。
我跟她几乎是无话不谈的,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我们可以把对方没有说完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完,也知道对方大部分的生活习惯。我又是一个非常有规律可循的人,固定的日子固定的早餐,多年如一日,所以她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连老公也比不了。
有时候,工作是辛苦乏味的,但是身边有个好队友,感觉就可以完全不同。
她教我用印度话调戏公司里的老头子,我教她说“What the 球!”就是英语里的WTF。
我们给公司麾下的基金们起可笑的名字,偷偷摸摸揣摩基金经理是不是很帅,睡不睡able,我们天天下去喝咖啡的时候我给她讲一集我写的故事。
她有健忘的老毛病,2012年的圣诞礼物2014年才终于带出来给我;她在工作里和生活里都有软弱可欺的毛病,这辈子估计都改不了;看到我写小说,她让我给她翻译成英文从头到底讲一遍,她说她也要写。至今两年过去了,我都一百多万快两百万字了,她那本本子还是空着的,可关于如何写作的书倒是买了十几本了。她写过很多无病呻吟的唯美诗歌,揭示了她内心是个悲观的孩子;她只谈过一次恋爱,嫁了这个男人,守身如玉二十八年,所以我一直偷偷称呼她“愚蠢的处女”。
虽然我经常骂她傻逼,可是她再傻也是我的傻逼。
分别的时候我们没有哭,只是订了一个雷打不动的计划:无论多忙,每个月都要打电话联系。
她说我们都要在生命里给对方留下一个位置,毕竟,我们是对方的原装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