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想起洪亮说的自己永远都不可以生孩子,谭欣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她摸过手机,翻出手机相册,仔细地看相册里面的照片,泪水逐渐地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心也渐渐地暖了起来。
“上苍真是怜惜我,知道我不能生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给我送来这么多好孩子。”谭欣看照片看得心满意足,禁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她的电话闪烁起来,唐逸飞的照片跳出屏幕。
谭欣接起电话,听到唐逸飞幽幽地说:“姐姐,您来接我一下吧。我太累了,一步也走不动了。”
在谭欣的心目中,醉是一个成熟、稳定又快意恩仇的小侠女。虽然,她们并没有向对方讲述自己的身世、家事和经历,可谭欣觉得,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醉。她 知道醉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我知道她把自己的心事和向往都与故事一起尘封在了心灵深处。她不会为了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也不会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而迁怒他 人。所以,当听到醉那无力又忧伤的声音之时谭欣就知道了,她一定是遇到了特别的人或者是遭遇了特别的事。
说起来,谭欣和醉都觉得她们之间的相遇颇有几分戏剧色彩,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有着几分神秘的意味。她们两个在那位大名鼎鼎的海外归来的心理医生在北京的临时 诊室相遇后,只是淡淡地对望,相视一笑,便莫逆于心,成了知交。但是,她们并没有过多的交往,更没有过多的交谈。她们只是偶尔相约,或到酒吧喝几杯,或到 松花江边上坐一坐、走一走。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具体的话题,也极少过问对方的生活、工作和学习情况,除了关心一下对方的身体和心情外,她们大多是 以静默对静默,全凭内心的那份默契相牵着。
直到谭欣发现洪亮在日记中说,他和谭欣生活得很累,他想要和谭欣离婚,过正常人的生活后,谭欣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想找一个人陪她喝酒,陪她说话,陪她度过如同生理期一样周期出现的烦躁不安和歇斯底里,于是她想到了醉。
谭欣第一次邀请醉到她的家里来做客,陪一陪她这可怜的姐姐时,醉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静静地说:“好的,姐姐。以后,需要我您就电话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生命中,能够心甘情愿地被你“随叫随到”的人并不多,能够让你乐意并敢于“随叫随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谭欣是个幸运的人。这个,愿意被她“随叫随到”的人除了醉之外,还有田笑光和鲁郁夫。但是,谭欣清楚地知道,她敢于让其被“随叫随到”的人只有醉。她和醉 之间的感情,没有过渡期,没有递进期,也无须过渡和递进。正如她对醉说的那样,“醉,不论性情还是经历,我们两个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和你面对时我也没有 照镜子的感觉。可是,我就是觉得熟悉您的一切,仿佛胜过了熟悉我自己。”
针对此话题,醉也说过,“姐姐,除了您之外,我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霸气。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不是我有多么霸气,而是我在他们的面前缺乏安全感。”
醉还说:“这辈子,除了那个最适合我的人,我只敢让姐姐看到我最真实的一面。因为,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只有姐姐永远不会伤害我。”
“你为什么这样相信姐姐,是因为姐姐也如此相信你吗?”谭欣捏着醉的脸蛋问。
“不。就算姐姐不相信我,我也相信姐姐。”醉的眼睛里忽地溢满了泪水。她幽幽地说:“我觉得姐姐的性情和品行特别特别像一个人。和您在一起,我的内心感到很踏实,很安全。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我相信姐姐。”
想起醉说过的话,谭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敢向醉追问事由,只是问清了她所在的位置,又轻柔地说:“醉,你不要动,就在原地等着我。我很快就到,我们不见不散。”
“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谭欣一边驾着“飞车”,一边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醉不能有事,我也不能有事。”
虽然,谭欣从醉的声音里听得出她的状态相当不好,但是,当她见到醉蜷缩着身子坐在道牙子上,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里,仿佛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样子,她还是被醉给吓着了。
谭欣把一言不发的醉带到自己的家里,帮她脱去外套,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玫瑰花果红茶,温柔地说:“把这茶喝掉,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也不看看外面的温度有多低,竟然敢坐在道牙子上。”
“姐姐,说真话,您觉得我太瘦吗?因为瘦不好看吗?”醉虚弱地问,根本就没理谭欣的话题。
谭欣向前欠了欠身子,捏了一把醉的鼻子,笑着说:“傻丫头,你要是不好看,这世上还有好看的姑娘吗?告诉姐姐,是不是遇到帅哥了?一见钟情了?被人家俘虏了?”
“姐姐,我遇到我梦中的那个人了。他那缕头发和那双眼睛,和梦里的他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他很幽默,和我一样幽默;很风趣,和我一样风趣;很酷,比我还 酷。”说着说着,醉的脸庞红润起来,她痴痴地说,“您想象一下,橘黄的路灯下,一个身材颀长、又帅又酷的梦中人,穿着黑色的休闲风衣,围着白色的纯棉围 巾,就那样幽怨地看着您,您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没有任何感觉。”谭欣笑着说,“也就你会有感觉。”
“哎呀,姐姐,人家是认真的,不是玩笑。”醉忧伤地说,“可惜,我当时一任性,没有给他留下我的电话。”
谭欣看着醉,温暖地笑,温暖地说:“醉,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慌张。没准儿,他就是你那梦中的少年长大了呢。如果真地放不下,那就去找他,告诉他你喜欢他。”
“哎呀,这怎么可以呢?再说,一些人、一些事,也不是三言五语就能说得清的。”醉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我们醉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想看,天下有几个女孩敢叫醉?有几个女孩敢叫醉鬼?”谭欣怜惜地看着醉,鼓励道,“喜欢他就去找他,就去告诉他你喜欢他。我的观点是,可以失败,可以被拒绝,但绝不可以给自己留下遗憾。”
醉用手捂住脸,无力地说:“还是算了。这事儿,就到这里吧。跟您说了一下,也算没有遗憾了。”
醉不知道,应该怎样对谭欣讲起她和风的相遇,更不知道应该怎样诉说她和肖世诚之间的恩怨。这样的时候,醉格外想念老霍。她深信,如果老霍还在,所有这些事,都不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