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很要好的朋友辞职了。他很年轻,已经是处级,能力公认,领导器重,前程无量。他临行前的一番话却让我们很多人一震。他说,在他管理的小部门,后来才发现,很多都是“官二代”、“富二代”,他或许是幸运儿,但像他这样无背景的幸运儿,以后很难说。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在华盛顿当常驻记者时,去一位国内很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府上做客,酒过三巡,他向我们慨叹,当前中国最大的危险,可能还不是环境问题,不是腐败问题,而是堵塞了年轻人向上的路。因为以他的观察,很多中国的普通年轻人,往往头上都有一块天花板,与其他人竞争,他们太累,太难。
他们说的对吗?或许,大家都可以对照一下自己身边,对照10年前,20年前,得出自己的结论,可能有些人正好相反。
但我想,从很多朋友口里,都听到类似的担忧,却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至少对我们向上的路的公平性,存在一些担忧。这其实可从一系列现象可以看出:名牌大学里的农村学生比例,在不断下降;一些所谓的成功者,似乎很多是这些二代人物。
用“似乎”,因为很多二代人物也很优秀,而且成功者中也有很多的非二代人物,但他们的比例,真的合乎常理否?
当然,堵塞的向上的路,并不仅仅只是指农民,或农村中的年轻人,同样也包括城市。城市中的贫寒子弟、普通青年,他们会出人头地吗?当他们或他们的家人面临生病、入学等问题时,他们会很顺利地面对,会感受到做一个市民或公民的尊严吗?
还有已经是中层或上层的人,当他们竞争更上一层的岗位,他们依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吗?很多人确实是,但已蔚然成为一个普遍风气了吗?
记得在大学时,我们的系主任开玩笑对我们说: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这话没错,但别忘了,很多时候都有一个前提:Only when they are created。人其实是生而不平等的,但平等却是人们对美好社会的追求。然而,过大的差距,以及堵塞的种种向上的路,却正是今天仇官仇富心态泛滥的一个重要原因。
对这个社会的每一个阶层来说,撕裂的结果,肯定不会是喜剧。我们今天看埃及的动荡,乌克兰的纷争,叹息这些国家的折腾,每个国家国情不同,但在这些动荡中,民众对现状的不满、年轻人对前途不公正的愤怒,却是催化的因素。最终除了极少的政客和掮客外,大多数人都沦为输家。这是在这个世界还在不断发生的悲哀现实。
今天的中国,成就伟大,让人振奋,但问题亦不容忽视,环境污染、腐败猖獗、食品安全、暴力拆迁、发展放缓,每一个问题都可能让发展脱轨。这尤其需要鼓舞起民众对未来的憧憬,而要能够憧憬,则需要有公平的向上的路;人尽其才,也自然可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
我们离这样的目标,还有多远?
一千多年前,大批读书人通过公平科举进入朝廷,唐朝气象为之一新,唐太宗高兴地说:天下英才入吾彀中矣!
一百多年前,面对朝廷的腐败、官员的颟顸、列强的虎视眈眈,诗人龚自珍发出呐喊: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中国,其实永远不缺人才,缺的是用人的机制。
今天,我们在谈论中国梦,不可避免要拿来与美国梦相比较。不同的人对梦都有不同的解读,但美国梦的核心,大概很多人都认同,就是不必靠爹妈,平等竞争你就能出人头地,所以有了奥巴马、克林顿的励志故事。中国人的中国梦,应该比他们要高级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