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公元2003年10月的一天,老澳(居澳洲多年的自称)北游,在北京转机而逗留,落脚于什刹海区的后海旁,胡同里一园林宾馆。
那天清晨,一阵阵“啊、啊”的扩肺之声把习惯于晚起的老澳吵醒,老澳无法再入睡,只好也跟着“啊”了一声,伸腰登脚,然后起床。宾馆的服务员解释,胡同里居住的老北京(北亰当地人的自称)喜于海边放声大喊,清肺提神,是晨运项目之一。
早上,老澳向胡同外走,途中看到挂有“洗衣”字样的老房子木门紧闭,玻璃窗已破,糊着的窗纸被挖了一大洞,老澳好事者一个探头往里看,屋里有一男人在熨衣服,随口问:“洗衣服多少钱?”答:“五块一件,大件另算。”哦,不便宜。只见老房子前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老澳心想,胡同人有钱哩!
老澳又向前走着,路旁有几个人在四合院墙边砌砖,问其用处,答:“院内太小,在此砌砖围栏,每户一格,存峰窝煤用。”老澳感意外,多年不见的峰窝煤还在北京使用?而且可随意在墙外砌砖?胡同人再答:“有卖就有买,峰窝煤是烟雾大一些,在自已的地方,喜欢怎么干就怎么干。”
中午,老澳带着倦意返回,从钟鼓楼前走进胡同,忽然身后有人问:“累了吧,要坐三轮吗?”抬头一看,是地道的黄包车,三个轮子,黄色的帐蓬、黃色的车座,骑车汉身穿黃色夾克上印有“北京胡同游”大字。早闻此举有特色,问价,答:“四块!”便宜,老澳登上了黃包车。
骑车汉卖力登踩,很快,宾馆到,老澳付上四元人民币,骑车汉不悦,大声说:“四块!”这不是四块吗?老澳不解,对方竖起十指再说:“四块!”哦,明白,老澳付足十元了事。是汉语四声的复杂引起的误会,看来下次问价还要加上肢体语言,老澳自语。
下午,老澳逛胡同。忽然传来阵阵声乐,随声寻到后海一处的杨柳树下,几个穿红带绿看是民间艺人在又唱又跳,一群红须绿眼的老外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相机拍个不停。大约十多分钟后,唱歌人舞蹈者停声止舞,收拾道具人走。这群老外就被人大声吆喊着,象赶鸭子入笼似、全部规矩地坐上了在路边等候的黄包车,一串车玲响后,海边平静。几个旁观的老北京,象是返回原位置,在柳树下的石凳上摊开了一盘棋子,开始了他们的厮杀。
原来此“胡同游”专项,它不仅为老外而设,也吸引不少国内旅游团到此一游。对此,老澳感叹商机无限,只是不喜欢这种赶鸭子似的游法。
转身,在老北京的指点下,老澳来到了一条胡同内的大集市。
哇!这集市也真够大的,衣食住行生活之需品几乎在此都可以找到。小贩的叫卖声,胡同人的讨价还价声,自行车的玲声,组成了一曲热闹的交响乐。贪吃的老澳却被各种北京风味的小食档所吸引: 麻花、芝麻糖、炒粟子、烤羊肉串、卤猪蹄、醬牛肉、葱花饼、炸酱面、豆腐脑……,还有现磨现卖的芝麻油,香喷喷!老澳食指大动,赶紧在一食档前坐下大快朵颐,直到肚皮鼓胀,方才搁下筷子。
“埋单!”女子边高叫边来收拾碗筷。咦,这粤语被北京女子说得这样清脆?女子说:“在北京饭馆吃饭,饭后付帐都说埋单,”她又说:“乘车要说坐巴士,不要说共公汽车,这才是现代北京!”老澳点头领教。
傍晚。在回宾馆的路上老澳遇到两妇人,闲聊之间知道其中的长者是著名画家周怀民的夫人,老澳心喜遇上贵人了。画家夫人淡然一笑:“怀民已经不在了,我也八十有余。”老澳说:“可画家大名还在,大作还存!”画家夫人说其夫的作品除了她自己留下几幅作留念外,全部已捐送给国家了,她自已一直坚持画画,老澳敬仰无限。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画家夫人热情邀请老澳到其居所一聚,距老澳落脚的宾馆仅是一、两条胡同之遥。画家夫人又数着说:“宋庆龄故居、梅兰芳故居、郭沬若故居、淸代恭王府都在胡同里,慢慢找,仔细看,什刹海要看的东西多着呢!”这真是人杰地灵,老澳说一定花时间慢慢看,然后愉快地与她们相约再见,分手道别。
入夜,老澳是个夜猫之人,虽然走马观花一天,却睡意不起。于是再到后海边上,眼前一亮,海岸两岸彩灯高照、音乐四起;海里轻舟浮动传歌声,沿岸小吃店内情侶相依;夜市小贩摊前人头簇拥,不停的黄包车来往匆匆,好一派盛世升平的景象,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
终于,老澳爬上了睡铺,伴随着窗外悠悠的二胡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