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网友说到有些人在回忆文革, 对文革中打砸抢的事,杂事破事,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这样的人没有亲身经历是写不出来的。 俗话说,三年不审,贼就自招。 我想这话比较贴切些。以后,请这些人先说明一下,在文革中到底干了些什么。
说到文革,就少不了说文革时的风云人物,刚好一周前,我在大洋彼岸的那座名山的南麓下,夜晚为躲避七十度的高温,在酒馆喝啤酒时, 突然手机的微信跳出一条同学发来的消息,我们戚同学的父亲,戚本禹于今日去世。終年85歲。這樣,「中央文革小組」所有成員都離開了人世。
戚是文革早期的风云人物,他的回忆录和其他著作我也读过。 感觉上, 用他朋友的话说, 戚是大开大合的人物,行事风格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虽然晚年生活不太顺利,但没有停止撰写。
另外说一句,要读就读风云人物写的文章,文革时小喽啰,比如搞打砸抢,为讨好别人,不惜揭发亲人,他人的这类小人写的东西我是没有兴趣的读的。当然, 戚的文章还是可以一读的。
据未经证实的报道:戚本禹出殡 林彪女儿被禁送花圈
前中央文革小组最后一名离世的成员戚本禹昨日在上海举殡,200多人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各地不少左派团体如「红歌会」﹑「毛学会」等送花圈,还有「文革」造反派成员从外地赶到。上海当局要求戚家控制到场人员和花圈名单,已故中共中央副主席林彪的女儿林立衡想以真名送花圈,不过遭到禁止。
张五常送花圈。旧日沪造反派遭监控。
戚本禹4月20日因患胃癌在上海病逝,终年85岁,他的遗体告别仪式昨在上海龙华殡仪馆举行。殡仪馆场外的指示牌用的是戚本禹另一名字「戚文」,灵堂横额则称「沉痛悼念戚本禹先生」。戚于1983年已被开除党籍,因此不能称为「同志」,遗体覆以普通黄布。告别仪式由戚家私人举办,戚生前所在单位上海图书馆有送花圈。
戚本禹女儿戚英致悼词时介绍父亲生平,不过,她只是简略提到「前半生写作政治文章,后半生研究中华文化」,又称父亲「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社会主义事业」云云。所有参加者皆手执一支黄色康乃馨,向戚本禹遗体三鞠躬后分批上前献花。
在灵堂内外放有多个来自山西、河南等地的「红歌会」﹑「毛学会」等左派团体的花圈,经济学家张五常夫妇,文革中上海「写作组」负责人朱永嘉、清华大学教授汪晖、香港理工大学教授严海蓉、对外经贸大学教授阳和平等人均有送花圈。与戚本禹生前交往甚密的「造反派」头目如蒯大富、韩爱晶等人则不见踪影。另外据了解,有上海造反派成员前晚开始被警察监控,昨日上午禁止出门,亦有人到殡仪馆门口被禁止入内。已故中共中央副主席林彪的女儿林立衡(又名林豆豆)原本有意送花圈,不过遭到阻止。
輓联赞正气学者评应负文革之责
戚本禹灵堂两侧的主輓联上书「光明磊落一生正气 作风淳朴品德崇高」
另附 相关报道
戚本禹離世前的訪問 |獨家
20天前,我去看望過病重的戚本禹。
那是2016年3月27日,文友施薔生告知,戚本禹病重,在上海住院。征得戚本禹的同意,我便與他約好在30日下午前去探望。
戚本禹住在外科病區。我一進那裏,病區顯得很嘈雜,不僅每間病房裏擺著好多張病床,而且連走廊上也放著病床。走到走廊盡頭,才見到一個單間,放著兩張病床,靠窗口的一張躺著戚本禹,另外一張床則供照料他的女兒以及侄女休息之用。看得出,這已經算是院方給予戚本禹很好的照顧了。當然,如果按照戚本禹當年的級別,他應當住在華東醫院,或者上海這家醫院的特別病房。據他的女兒告訴我,這個房間是外科病區最好的病房。
戚本禹出獄之後,改名,所以一般的醫護人員並不知道他真實的名字和身份。我過去跟戚本禹曾經多次見面。這一回,山東漢子戚本禹看上比往日消瘦,一頭白髮,精神尚可。他畢竟已經85歲高齡了。
戚本禹曾是「中央文革小組」成員。這個「中央文革小組」雖然遜稱「小組」,其實在「文革」中權力之大相當中共中央書記處。我曾多次採訪過「中央文革小組」的組長陳伯達,也採訪過副組長劉志堅將軍,組員王力、關鋒,還有那個雖然不是「中央文革小組」成員但是跟他們走得很近的《紅旗》雜誌編委林傑。1967年8月1日王力、關鋒、林傑因起草《紅旗》雜誌社論提出「揪軍內一小撮」而被打倒,當時被稱為「王關林」。1968年初,戚本禹被打倒,人稱「王關戚」。如今王、關早已經離開人世,只剩下戚本禹了。
不知怎麼搞的,在我看來,眼前的戚本禹,跟晚年王力有點相似。
據戚本禹女兒、侄女告知,戚本禹是2015年在深圳因胃痛查出胃癌,已經是晚期,而且癌症轉移、擴散,考慮到他年事已高,深圳醫生建議不做切除手術。但是他的胃與腸之間堵塞,不能不做一外科手術,打開通道。戚本禹希望回上海做這一手術。他體弱,血紅素不夠做手術的標準。在深圳休養了一段時間,待血紅素增加,來到上海。手術是在上海做的。他住院已經近一個月。術後情況穩定,術後一直不能進食,靠輸液維持生命。做手術時,施行全身麻醉,造成失憶,而且講話困難。
我坐在戚本禹床頭,告訴他「我是葉永烈」,他馬上就知道了。往日跟他交談,他風趣、睿智,談笑風生,而如今只能他吃力地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跟我交談,有點像我當年採訪高士其那樣用嗯嗯喔喔喉音說話。不過,他的話音有時候顯得很清晰。一開始,他就很清楚地提及了江青。我告訴他,他關於江青的回憶文章,我已經仔細讀過。他關於毛澤東「五七指示」的回憶,我也讀過。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他提及另外一個人,那名字聽不清楚。我拿出紙和筆遞給他。當年,我採訪高士其時,遇上聽不清楚的話,就跟他筆談。戚本禹曾經給我寫過信,文筆瀟灑。眼下寫出的字卻歪歪扭扭,勉強可以看出是「顧准」兩字。我告訴他,我有《顧准文集》,也有顧准的傳記。戚本禹寫下一個「毛」字,以為毛澤東與顧准的關係值得研究。
戚本禹又寫下「紅與黑」三個字,但是不明白什麼意思,他的話聽不清楚,連他的女兒也聽不清楚。
接著,戚本禹還寫下幾個字,實在無法辨認。當年的風雲人物,當年身兼毛澤東秘書與江青秘書的他,曾經何等的顯赫,在高層靈活地遊走於諸多大人物之間,而眼下的他,顯得那麼遲鈍,已經臨近生命的終點。
他看上去有點累了。女兒說,他該休息了。我向戚本禹告別。我給他的女兒留下手機號碼,他的女兒也給我留下手機號碼。戚本禹朝我揮手,他的這一形象從此定格在我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