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旦心灵插上了快乐的翅膀,肉身便也不再那么沉重,日常生活的苦难和鸡零狗碎的琐事烦恼,都变成了意志的磨炼和烹饪生活的佐料,一切的酸甜苦辣咸中都深藏着人间烟火的滋味。
沙漫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最佳的阶段。
恋爱的激情让他的生命充满了蓬勃向上的动力,这种正向的动力就像是一种能量的汲取、生命的互补,在这种正向动力作用下,他愉快地学习、阅读、思考、行动,一天天在完整着自己,也完善着生活。充实的感觉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的,那种越来越丰富的生命质感和眼前展现的一天比一天更加多姿多彩的生活愿景,让他品尝到了生活的美妙滋味。
在单位,以前乏味的工作不再那么无趣。领导其实并不冰冷,也有那么多人性的光辉和值得学习仰慕的地方,同事也很可爱,每个人都有许多的优点和有趣之处,迎来送往的机关事务让他增长见识、丰富阅历,每天重复的日常工作让他更能磨炼自己的心性,他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职责内和外的工作,充满激情地工作,因为工作也让他感觉到快乐。顶头上司不止一次地夸赞他,向他投来满意欣赏的眼光,这种良性循环更激发了他工作的热情。
他的家庭生活,他的亲情朋友之间,也在慢慢地回温着情感的温度,他对母亲又多了一些关照和理解,对妻子也多了更多的体恤和包容。
甚至,一些不顺心不好的事件出现,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很大程度地干扰到他了。比如他的车有一晚停在胡同时,很不幸被不知哪辆经过的车撞的走了形,第二天早上发现时,因为胡同周边没有装监控,也无从调取录像查找肇事车辆,为修车他费了很大周折,幸亏最后走了保险减少了一些损失。类似这些事件,他都是平静积极地应对着,这些都已不再能左右到他的心情。
他发现,当他心中充满生机时,世界便处处是鸟语花香。
而他知道,这生机,来源于点燃了他生命之火的那个女人。
转眼过了年。又有一个快乐的日子在招手,这就是情人节,也是她的生日。为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他酝酿了很久了。
记得她曾说过,她和他在一起,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日子了。
他想,这不仅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最重要的还是情人节,她是一个对情字看的很重的女人,为一份真情,她能忍受许多,也能抛下许多,真性真情、敢爱敢恨似乎就是她做人处世的信仰,她就是这样一个血肉丰满、灵性鲜活的女子。她生在情人节这天,真是上天的巧妙安排。
这天一大早,沙漫就很精心地准备好了礼物,并在心中计划了一下,怎样陪她过好这一个特殊的日子,他要让这一天在她心中留下记忆,成为他们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中午时分,受到邀约的吴梦因打扮的清新可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方庄一碗居。
不得不佩服沙漫做事的周到和用心。这家“一碗居”餐厅,是正宗的京味小吃,环境温馨典雅,而就在几天前的2 月9号,这家店可说是大大地火了一把,因为正在北京访问的加拿大总理哈珀和夫人在著名笑星大山的陪同下,来此就餐,了解北京文化,给这家本来人气就旺的餐厅增添了更多的名气和谈资。
如每次一样,沙漫已提前到来,他点好了各色京味小吃:艾窝窝,豌豆黄,奶油炸糕,杏仁豆腐,芥末墩,炸灌肠……五颜六色地摆了满满一桌,他了解她的口味喜好,也对各家菜品深有研究,所以每次也不谦让,当仁不让地担起点菜大师的光荣任务。
她落座,他从桌下瞬间变出一枝玫瑰,弯腰低首,双手奉上:“宝贝儿,情人节快乐!”
她笑了,接过玫瑰花心花怒放:“这个不用教啊,你真懂女人想什么,谢谢你,很开心呢,我以前过节从未收到过这个。”
“我只买了一枝,表达个心意,我要一心一意。对了,还有这个,巧克力,你等会儿也一起带着,西方的情人节,不能没有巧克力,我想你也一定喜欢这个。”沙漫又拿起放在桌边装巧克力的袋子,给她看了一下。
“怎么买两盒呢,太多了,我拿一盒有个意思就够了,那一盒你给家人带回去吧,她肯定也喜欢。”吴梦因知足地说。
“我也从没给她买过这个,她不喜浪漫,对这个可能没感觉,忽然给她还不知怎么想呢。话说,你又怎么想的,会想起让给她留一盒?”沙漫有些不能理解,女人在情感上都是独占的,她怎么能做到把自己得到的爱再给另一个女人分一些呢?
“给她,她会高兴,她高兴你不是就能更舒服一些吗?你好了也就是我好了。”吴梦因的逻辑让他惊奇也使他感动不已。
“你真是太通情达理了!”沙漫无限感慨。
“有时也没准儿呢,你别夸太早了。”吴梦因端详着手中巧克力,拿出盒中制作精美的心形卡片:“这个,怎么可以空白呢?好好的给我写上内容,别偷懒。”
“这个……你真是难为我,让我写什么呢,你知道我文采不好,哪敢班门弄斧。”沙漫嘴里说着,还是思考了一下,认真地伏在桌上写起了卡片。
“……我不会更多的甜言密语给你,只愿,我们能一直这样,到垂暮之年,我还在给你写着卡片……”吴梦因拿过卡片读着,有点哽咽,她望着沙漫:“阿漫,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再好了,到时,不管彼此在何处,你还能每年这一天都寄给我一枝玫瑰一盒巧克力吗?如果能这样,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每年都有没问题的,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行。只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再喜欢了,我再送这些还有意义吗?你收到还会高兴吗?”沙漫若有所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管什么情况下,是你买的我就会高兴。”她说着,想着他的话,感觉话题有些沉重了,也许越是在意,对未来便越是多了一层恐惧的担忧,毕竟,现实有太多的不确定,让这份幸福如踩在空中的云朵上,有点虚飘飘的。
“别胡思乱想了,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才是最真实的。”沙漫察言观色即时唤回了她的思绪,端起漂亮的高脚杯递给她说:“来,喝点红酒吧,西洋的情人节搭配西洋的红酒,先欢度我们的情人节。等会儿再就着京味儿庆祝你的生日,你说你多会出生,让我们一次能同时欢庆两个重要日子。”
开心的笑容重新绽放在她的脸上,她举杯,慢慢抿了一口,红酒是他特意自带的法国红酒,他们一边喝着,一边欣赏着餐厅里每天中午都有的京戏节目,中西融合,新奇而独特。就像他和她两个人不同地域不同成长背景下的碰撞融合一样,那么多闪亮的火花和互补的交融,他们沉醉在彼此深深的眷恋中,也沉浸在这浓浓的京味儿里。
酒微醺菜微饱,他招呼服务员上了两碗地道的老北京炸酱面,知道她不喜面太干,又要了一碗面汤,又知她吃面喜欢放醋,又要了些醋来,不声不响地一起摆在她面前。她心中感动不已,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周到用心了,点点滴滴的细节,都能记住,时时考虑在心,她怎么能无动于衷而不去喜欢他呢,爱,也许就是这样润物无声般地悄悄萌芽的吧?
吃完饭,沙漫郑重地对她说:“还有一件重要礼物,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也算是我们相爱的信物吧,我想把它给你,就像把我给了你一样。”
看他这样郑重其事,吴梦因不说话屏住呼吸看着他,等着他揭晓谜底。
他慢慢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心里,然后伸在她面前,缓缓地展开手掌:啊!是一个红绳,系着一块碧绿莹透的翡翠玉佩,在他手心里发散着温润柔和的光芒。
这是一枚流云百福图案的玉佩,雕刻着传统的云纹蝙蝠图案,云纹形似如意,表示绵延不断,流云百蝠,即百福不断之意,象征幸福如意,延绵不绝之意。是一枚寓意、雕工、材质都上佳的玉佩。
“这?你是……”吴梦因有点茫然。
“这是我姥姥留给我的,姥姥说,这是最后一件她家族留给她的首饰了,有一些她给了我母亲了,这是她手上最后的一件,姥姥从小就心疼我,她把这个留给我,我一直戴在身上好多年,直到姥姥离开以后,我怕想她太伤感,就收起来没再戴了。”沙漫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带着一丝伤感,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又快乐起来:“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因为你也是那么心疼我,比我姥姥还心疼,我想,你戴着它,就像戴着姥姥对我的爱一样,你传承了那份爱,从此我就不会那么孤独、那么可怜地在世上有无依无靠的感觉了,你是我灵魂的伴侣,是我的红颜知己,玉是通灵的,让它传递我们俩的气息,让我们永远相通相融在一起。”沙漫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大串,这段话,或许已在他心中念诵过无数次了。
“我,我怕是不配。这是你亲人留给你的,而我,只是一个外人。而且这玉佩一看就是老物件,肯定也很有价值,又有那么多的亲情在里面,我真的领受不起。”吴梦因有些惶恐,也有些惊吓,面对这突然的意外,她既感动又惊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要是嫌弃我,现在就不要理我,要是不嫌弃,就戴上接纳它,它就是我,它曾陪伴我好多年,它上面存留着我从前的气息,接纳它就是接纳我。”沙漫态度明确,不容置疑。
吴梦因伸手抚了一下那碧绿的光芒,说实话,玉本是她心爱之物,她也有些研究,这样的质地她自然知道不是一般之物,这份珍贵更增加了她的压力,自己现在又算得上什么身份,敢接受这样的礼物?可是不接受呢?他又那样一片赤心,一定会深深地失落,啊呀呀,她左右为难几乎要疯掉了!
他可能读懂了她的心思,走到她身边,替她做了决定:他把那枚玉佩戴在她脖子上,然后摆正在她胸口处,端详着,满心欢喜地笑了。
她低头看着,按了按心口,由惶恐纠结而逐渐安定下来,她望着他,眼里有晶莹涌上来:“傻小子,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我就是死心眼,我很笨,但我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变!”他一字一句说的果敢决绝。
饭毕,两人一起牵手漫步在二环的护城河边,宽阔的河水有的地方还结着白白的冰,有的地方却是微波荡漾。同样的河床,同样的水域,却因为阳光、因为有不停的流水而欢畅;而少阳光和水流不动的地方,却一直冰封着。
他们十指相握沿河走了很长很长,他提着巧克力,她手里握着玫瑰,胸口戴着他的玉佩,彼此的心里都在涌动生长着一些暖暖的东西,却又说不出来,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只有静静的相牵相依,一起走着,走着……
在一处流动的水域前,他们停下,倚着栏杆,望着清澈流淌的河水,心中依然无法平静,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在疯狂生长着。
良久,她似乎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心,望着他认真地说:“你的情意,你的用心,你的好,我都记下了。我想说,这辈子,只要你不厌弃,何种情况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不会主动先离开你的。”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他也深情说:“我也一样,我们是一辈子的,你不离开,我就不离开,我们会一直到老,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他揽住她的肩。
“等我人老珠黄,没有性吸引,没有荷尔蒙的刺激,你还会守?”她质疑。
“当然会守。你老我也会老,我们之间,现在已不仅仅是性的吸引了,这个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爱你,是爱你这个人的全部,不单是你的身体,我们都到这种程度了,谁也离不开谁了,还怎么变!”他非常坚定。
“嗯,我当然希望是这样,可总怕情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男人也总是易变。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仁慈些不要太绝情,给我缓冲痛苦的时间,好吗?”她还是有点对未来的恐惧。
“你把心放肚子里!没有如果,天地可鉴!我若变心,让我不得好……”他激动了。
“你混帐啊!谁要听你发誓!赶紧呸呸呸!”她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嘿嘿嘿憨憨地笑了:“不是怕你不信嘛!”
“我信,这回我信了。”她心里笃定了。
这一天的阳光从未有过的明媚,微风轻拂,一对不知名的鸟儿扑愣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划向远方的天际。
这一刻的场景,让她忽然有一种宿命般的似曾相识,仿佛在生命的某个轮回中,依稀有过同样的人、景、物曾存在过,想去进一步捕捉探查结果时,那团影像却瞬间没有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