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冒泡——兼论品龙虾之四阶段模式

        生活很平静,静中也有乐,乐了就冒泡。

        按既定方针,周末再去Elfin 森林保护区,远足踏青。上回提到,踏青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踏青之后。不过,既然提到Elfin,不妨简要说一下。保护区内,小径通幽,溪流潺潺。更有山岚起伏,风景秀美。登上山来,视野开阔。远处是闹市红尘,近处有高峡平湖。平湖实际上是一座水库,这水库却不一般,有着特殊用途。白天放水发电,补充电网高峰需求;夜间电力富余,电价低廉,于是再用电抽水入库。白天发电,夜间耗电,平衡电网,水流循环,周而复始。既绿色环保,又有利可图。也许正因如此,才使得这方净土,能一直保留在寸土寸金的南加闹市包围之中。

        却说周末踏青,又来到Elfin 森林保护区。没有悬念,还是朱之谓继续充领导。可是,由于上回的路线错误,再次确立朱之谓的领导地位,经历了一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汹涌的争斗。多亏了一项大胆的改革措施,才又赢得了广泛的理解与支持。

        大家心知肚明,每次周末休闲外出,务实性项目都是安排在踏青之后。什么——

        落红堪怜,春去也;

        莫负了,人间四月天。

那都是装小资,装二林(林黛玉、林徽因)。装完了,装累了,饥肠辘辘,正好找由头,搞腐败。——这,正是朱之谓上台后,锐意改革的重点领域。

        过去搞腐败都是小敲小打,主要依赖妇联部门的家庭作坊模式,土法上马,花色品种有限,难以形成规模效应,达不到“塌方式”腐败的理想愿景。敏锐地意识到这种小农经营的局限性,朱之谓大胆提出要走出家门,冲破家庭厨房的束缚,面向市场,敢于开洋荤,品生猛,把吃货精神发扬光大,在腐败档次上狠下功夫。

        任何改革的成功,都离不开坚实的群众基础。由于有一支久经吃场、荤素通吃、软硬兼吃、土洋照吃的高素质吃货队伍,各项改革措施进行得十分顺利。举例来说,上一次外出踏青,就去了德国风味餐厅Tip Top Meats,体验了北欧大厨的精致化、规范化、多样化烹调工艺。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烤羊腿,炖猪膀,色香味俱佳。还有提神开胃的酸白菜,入口即化的土豆泥,冒着热气的法式炸薯条,刚出烤箱的欧式面包等,使广大吃货初步尝到了改革的甜头。

        于是,大家对本周末踏青之后的务实性项目,期待更高,热情满满。下午5点半,草草结束野外活动后,朱之谓就带领一帮迫不及待的吃货,直奔“乐可喜”Buffet,打响了一场腐败攻坚战。这家自助餐的特色是海鲜,尤其是烤龙虾,火候的拿捏,恰到好处,肉嫩味美,被点赞到爆。说起龙虾,洋人叫萝卜丝螣(lobster),听起来简直是糟贱天珍,哪有中文高大上?龙虾品尝起来,也大有学问,可笑洋人不懂。就是一般吃货,只知龙虾肉质细嫩,口感Q弹,吃起来狼吞虎咽,采取的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模式。资深吃货就不一样,讲究一个吃法,陶醉于品之过程。龙虾摆在面前,先要端祥三秒钟,这叫品色。有个好处,让口腔充盈口水,舌苔绽放味蕾。再轻轻拿起箸子(品龙虾不能叫筷子,快不得),夹一箸龙虾肉,张开口,微伸舌,把那虾肉,不偏不倚地放在舌尖上,这叫箸仪。感恩的意思,食美味,要感恩。趁龙虾在舌尖上搁着,轻轻地合上嘴,闭目晃一晃脑袋(可选项),然后发动舌苔上的所有味蕾,来感触虾肉,这叫口感。口感最关键,也是最难掌握的一个步骤。一般错误地认为,口感就是口味,这与口感的精髓,差了十八条街。真正的口感不仅是口味,更是食物的 ... ...,怎么讲,英文叫texture,就是质地,纹理,组织。含在口里鲜嫰到什么程度,滑爽到何种境地,咬起来肉质细腻与否,抑或柴不柴?都靠口感来体验。经过了品色、箸仪、口感三步骤,一般口腔里的口水已经达到汹湧澎湃的海拔高度。最后巧借这充盈激荡的口水,一气哈成地完成咀嚼和吞咽过程,以及穿肠过肚的后处理程序(post-processing),这叫升华。就是从物质到精神的升华——呈物质形态的初级生物龙虾,升华成了高级灵长类动物吃货的生理能量,俗话称精神头。概而叙之,上述吃法,先后加起来共有四个步骤,所以叫四阶段模式,英文学术名称叫4-Step Model。

        以下讨论一个特例。席间有吃货一枚,为叙述方便,称之为吃货甲。吃货甲原是个实诚人,平常做人做事都很靠谱。周末休闲外出,样样不甘人后。在腐败方面,也有独到的见解,曾发表“辛苦做,快活吃”等著名论断。没想到此次与龙虾打交道,未掌握好四阶段模式,犯了急躁冒进的技术错误。长话短说,当大家刚刚进入紧张而又愉快的胶着式腐败状态时,他却提前结束战斗。看着大家津津有味地品着龙虾,无奈自己已经吃得太撑,心痒难熬。那个难受劲,看起来既可笑,又可怜。后来,开始上甜点了,大家一边吃冰淇淋,一边交流心得。吃货甲却悄无声息地离席,不知何所往也。也许是吃撑了活动活动,也许是忍受不了大家享受冰淇淋,还一边馋他,吊他的口水,因为冰淇淋是他的最爱,没有之一。稍过一会,吃货甲又返回席位,手里捧着一碗冰淇淋,口里振振有词:“宁可撑死,不可馋死!”

        这是什么情怀!这是何等豪迈!把腐败升华到如此境界,也是锐儿(real)醉了。

4-18-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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