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103岁的郑集教授,享年110岁)
有中国最长寿教授之称的郑集先生,是中国生物化学和营养学的先导者之一。1900年他生于四川南溪,1928年毕业于中央大学生物系,1934年在美国印第安那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归国后,郑集教授历任中国科学社南京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中央大学教授、第四军医大学教授、南京大学教授,曾任中央大学教授会主席、中国营养学会理事长。
郑集教授执教半个多世纪,是名符其实的桃李满天下,本文作者就是他的学生之一。1963年,我考入南京大学生物化学专业,开学不久,郑集教授就对我们这批“菜鸟”进行专业教育。他从生化研究的起始、现状讲到未来展望,对我们寄托了极大期望。后来他又以一级教授之尊,亲自为我们这批新进的科学生讲授《普通生物化学》课程。郑师的启蒙教育,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郑师热爱科学研究的榜样,一直激励着我。正因为如此,即使被文革耽误了12年青春岁月,我仍然经过艰苦努力,终于回到了生物化学和营养学的领域里。
郑师的“五个最”
郑师去世于2010年,享年110岁89天。人们在称颂他漫长而绚丽多彩的一生时,总结出可圈可点的“五个最”。
最长寿教授:1956年,国务院评定最有成就的56位学者为国家一级教授,其中有陈寅恪、梁思成、冯友兰等,郑集也在其中。在这56位大师中,郑师是最后一位离世的。
最高龄作家:2007年,107岁的郑师著书《鉴证长寿》,向世人传授他的长寿之道。他豪迈地说:“天若假我年,还将再著书。”2009年,他又在台湾出版新著《不老的技术》,时年109岁,成为最老的作家。如此高龄出书,在世界出版史上是第一次。
最高龄发明家:2010年,郑师总结出按摩带健身法,发明“寿带”,获得了发明专利。
最高龄博主:2009年,郑师开博客普及科学知识,成为世界最老博主,获“中国中老年博客大赛特别奖”。
最高龄志愿者:1993年郑师捐出财产,作为营养学和抗衰老学研究基金,被誉为“中国最老的志愿者”。
郑师的健康十诀
读者一定想知道,郑集教授怎么能如此长寿?原来,郑师一直恪守他自创的健康十诀。
1. 思想开朗、乐观积极、情绪稳定。郑师认为乐观是十诀之首,要尽量做到心平气和,笑口常开。郑师的一生不平坦,特别在文化大革命中,已经六十多岁的他被打成“牛鬼蛇神”,戴上“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我亲眼见到他被勒令每天打扫厕所,旁边有手持铜头皮带的“红卫兵”监视着。但是郑师身处逆境,仍能坦然视之,终于等到云开日出的一天。
2. 生活有规律。百岁高龄的郑师,每天早上6点起床,做“床上操”15 - 20分钟。起床后排便、梳洗、喝开水,安排当天工作。随后做自编的“综合保健操”15 - 20分钟。上午去学校工作4小时,午餐后睡1 - 2小时,下午在家工作,包括读报2 - 3小时。晚饭后静坐或散步约半小时,洗脚泡脚,最迟不超过9点睡觉。
3. 坚持体力劳动和体育锻炼。郑师热爱运动,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80岁时登青城山;91岁时第九次登黄山。他说:“年纪大了千万不要怕动,不间断的运动可以使人血脉流通、器官调和。”
4. 注意休息和睡眠。
5. 注意饮食卫生、切忌暴饮暴食。
6. 严戒烟、少喝酒。
7. 节制性欲和不良嗜好。
8. 小病早求医,大病少着急。郑师认为不能忽视小病,小病最不能大意。他说:“我非常重视防病治病,尤其是伤风感冒这种人们不在意的小病,感冒不好,就可能变成肺炎。”一旦得了大病,郑师也不着急。他60多岁时患前列腺增生和膀胱憩室病,羁留病榻一年有余,备受折磨,医生都下过病危通知书。97岁时候胃出血,101岁时候从楼梯上跌下脑颅内出血,但他始终都能开朗乐观地面对。
9. 注意环境卫生、多接触阳光、呼吸新鲜空气。
10. 注意劳动保护、防止意外伤害。
郑师“生命不息、工作不止”
郑师早年为中国生物化学的开拓作出了杰出贡献,限于篇幅,本文不在这方面展开。郑师说:“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且把它做到底,是人生的一件幸事。”他不但这样要求我们这些学生,自己更是身体力行。郑师活到老、学到老、奉献到老。他70岁学日语、90岁学朝鲜语、耄耋之年研究衰老生化机制,为中国的衰老生物化学奠定了基础。
一般人退休之后就以休息为主,颐养天年了。然而郑师却是退而不休。他的格言是“生命不息、工作不止。”他每天工作11个小时;直到85岁,才减到每天7小时。95岁时他还亲自为学员授课,一站就是两小时。100岁前他天天必去办公室,暑假都不间断。他在实验室摆了一张行军床,天热时就睡在实验室里。过了100岁,郑师才“正式退休”,不怎么去办公室和实验室了。直到110岁高龄,郑师还亲自管理家里的电话费和电费,思路比一般老人清晰得多。
营养学家的食谱
很多人感到好奇,如此长寿的郑集教授到底吃些什么?人们或许以为,身为营养学家的他一定吃得精致又丰富。其实,郑师的一日三餐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他的用餐原则是:荤素杂食,素食为主。多吃蔬菜,不吃动物油脂和肥肉,只吃植物油,少吃油炸食物(包括油条),少吃腌制食物和过辣、过甜、过咸的食物。按时吃饭,每餐只吃八分饱,每天吃一两个水果,上午下午各饮淡茶或开水两杯,下午偶尔喝杯咖啡。
下面是郑师的一份日常食谱。早餐:鸡蛋一个,牛奶250毫升加麦片,再加两片面包,有时候面包会换成蛋糕或蛋黄派。午餐:两素一荤一汤,主食是米面,副食是瘦肉、鱼、蔬菜、豆腐、豆类(包括黄豆、绿豆、红豆)、杂粮。晚餐:主食是粥,副食与午餐相似,但更清淡些,量也相应减少。
郑师的另一份食谱也很简单。早餐:牛奶一杯,熟鹌鹑蛋两只,面包一片,再喝一碗汤(用5颗红枣、3颗桂圆、15 - 20颗枸杞煮成)。午餐:稀饭一碗,韭菜花炒鸡蛋。晚餐:藕粉一碗,豆沙包一个。包子、藕粉、面条、馄饨、稀饭是他常吃的。
除了正常饮食,郑师还会补充点维生素,因为人体自身不能制造维生素。他吃的都是最便宜的品牌,一天也就花人民币三、四角钱,包括维生素A(25000国际单位)一粒,维生素B1(10毫克/片)、B2(5毫克/片)、B6(10毫克/片)各一片,维生素C(100毫克/片)3 - 6片,维生素E(100毫克/片)一片。到了冬天,他会加服点人参或党参、黄芪、白术、大枣等。
郑师从来不信、不买、不服保健品。现在大陆市面上的保健品数不胜数,无不标榜能增强免疫力和延年益寿。郑师说:“试问这些所谓的营养食品,有多少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所谓的增强免疫力、促进健康、延年益寿,又有多少不是刻意夸大的?” 郑师认为规律的生活、合理的营养比任何保健品都有益。
让我们来听听郑集教授是怎么谈自己的长寿秘诀的吧。郑师说:“我听凭自然发展,当走就走,当去就去。不怕死的人就不容易死,怕死就死得快。”
郑师又说:“一个人要想活得长,首先思想上要活得长,老人首先就要不怕老。”“在我看来,退休后有个寄托,而不是无所事事,对健康长寿很有帮助。”
郑师还说:“我的长寿秘诀,就是坚持合理营养、平衡膳食、适量运动、勤于思考、树立信心,不要被病魔吓倒,在自己喜爱的事业中不停地工作,这样就能坦然地长命百岁。”
谨以此文,表达对我师郑集教授的怀念,并与文学城读者分享这位中国最长寿教授的朴素养生之道。
(本文作者为人类营养学博士,退休前在哥伦比亚大学从事人体组成学研究。本文部分素材取自互联网。下图为在实验室中的郑集教授,时年10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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