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千年”第二部《西风烈:西周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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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抢占豳地的戎狄人傻眼了,当年他们要“地与民”,是让民耕地,现在民都跑了,地也就荒了,那些荒芜的农田就像一张张破碎的脸。戎狄的苦日子来了,不仅粮食没得吃了,家也守不住了,在并不遥远的将来,他们将被老好人公亶父的孙子姬昌撵出豳地,重回他们的来处。

“熏鱼”(匈奴)比戎狄人聪明多了,当年分了粮食和牛羊等赃物就逃之夭夭,不像戎狄人守候在原地苦苦地等着仇人的后代来报仇,当年辛苦获得的一切连本带利都物归原主。匈奴人虽没有傻傻地等在原地等着挨揍,但还是挨揍了,揍他们的是老好人公亶父的小儿子季历。当然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前来投靠岐下的不仅仅是豳地的故人,周围国家的人听闻“南泥湾”的美名以及公亶父的仁慈德名,也都纷纷申请移民。土地肥沃的周原人丁兴旺,各项事业蓬勃发展,公亶父的腰杆子挺起来了。接下来他做了一件事:革除戎狄习俗(“乃贬戎狄之俗”),可见他心里对戎狄有多么痛恨。

其实公亶父先人与戎狄渊源极深,早在不窋之时,就在戎狄之境生活,戎狄的习俗肯定影响到方方面面,要完全撇清谈何容易。再说戎狄之俗也不尽陋习,比如短衣窄袖、分叉的长裤、骑射之术等等,都被公亶父“贬”得一文不值,成了蛮夷不开化的特征。公亶父的改革其实是一次大倒退,对后世影响深远,它使得华夏诸族在机动很强的匈奴、戎狄面前处于相当被动的地位,直到七百多年后,著名的赵武灵王搞了个大复辟,也即“胡服骑射”,胡人的着装才一下子成为骑兵的标配,最先尝试的赵国由此成为战国七雄之一。

公亶父对戎狄如此决绝,让人很难相信他说过“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这种不伦不类的话,除非他有人格分裂。如果公亶父没有精神分裂,那么“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这句被圣人咂摸出唾沫星子的话,只是唾沫而已。

公亶父有三个儿子撑腰,特别是那个小儿子季历,加上贤内助太姜,这个胆子有点小的男人一下子变得豪气如云。他建立城廓与房屋(不准搭建戎狄人的帐篷),根据某种标准让人民划邑而居(“而邑别居之”)。这里的“邑”有别于城邑或采邑,而是城市的下面的一个个行政区,比如“东城区”、“西城区”之类,以周人对等级观念的高度敏感,那些区一定是根据身份地位划分的。

公亶父看样子把老婆太姜的期待当真了,他的做派让土豪们弱爆了,也让各大诸侯相形见拙。在刚刚搭建起来的崎周,他设立“五官有司”,完全是天子的政府班底配备。什么是“五官有司”?《礼记·曲礼下》:“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公亶父完全不满足当崎周的主人,他以天下共主的姿态“严标准,高要求”,虽然岐山下的城市还只是草台班,但在气势上一点不输已经有五百年历史的殷商。公亶父如此明目张胆地摆谱完全是作死,以当时崎周的有限实力,大商可以分分钟灭了它。就算后来强悍的季历对诸夷、诸方屡战屡胜(仅有一次败绩),威名赫赫,对宗主文丁(商朝诸王里相对比较弱的一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何况公亶父?!我只能说公亶父先生是朵奇葩。

姑且我们认为公亶父真的很气派、无畏地设立五官,可这真的不是什么好话,可是“民皆歌乐之,颂其德”(“歌乐”指的是《诗经·绵》),僭越难道不是失德吗?那还歌颂什么?我只能说这些民太没心没肺了,或者太史公太会反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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