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该举行的聚会·五

先连载陈殿兴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两部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和《罪与罚》,然后再介绍他写的俄国作家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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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长老离开禅房二十五分钟了。已经十二点半了,米佳还没来,大家正是为他才聚到这里来的。可是大家已几乎把他忘了。长老回到禅房的时候,看到客人们正在活跃地互相交谈着。参加交谈的首先是伊万和两位修士司祭。看来米乌索夫也很热烈地卷入了这场谈话,可是他又不走运:他显然被放在次要地位,人们甚至很少回答他的问题;这新的情况加剧了他积蓄在心中的气恼。问题是以前他也跟伊万辩难过,他无法冷静地忍受伊万对他的某种程度的轻蔑态度,他心里想:“起码迄今为止我是站在欧洲最先进的水平上,可这新的一代竟瞧不起我们。”费奥多尔已保证坐在椅子上不吱声,他的确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嘲弄的微笑注视着坐在他旁边的米乌索夫,看来很高兴看到米乌索夫感到气恼。他早就想报复一下,如今不愿放过机会。他终于按捺不住,靠到米乌索夫的肩头,低声撩拨他说:

   “您为什么方才‘亲热地吻手’以后没有马上离开,而留下跟这些不体面的人为伍?因为您觉得自己被贬低、被侮辱了,所以想留下来炫耀一下才华加以补偿。如今在向他们炫耀才华以前,您不会走咯。”

   “您又来这一套?相反,我马上走。”

   “您会走得比大家都晚,比大家都晚!”费奥多尔又刺了他一下。这话几乎是在长老进屋的时候说的。

    争论马上停下了。长老坐到原先的位置上,环视了大家一眼,好像欢迎大家继续下去。阿廖沙几乎对长老的所有表情都研究过,他清楚地看出来长老已十分累了,在勉强支撑着。近来长老常常虚弱得昏厥过去,现在脸色苍白得跟要昏厥时一样,嘴唇也白了。可是长老显然不想解散这次聚会。看来他似乎有自己的目的。什么目的呢?阿廖沙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

   “我们在谈他那篇极其有趣的论文呢。”管理图书的修士司祭约瑟夫指着伊万对长老说。“新东西很多,而主张呢却模棱两可。讨论的是教会-社会法庭及其权限问题,文章是反驳一位宗教界人士的。这位宗教界人士就这个问题写了一整本书......”

   “遗憾,您的大作我没有拜读,但听人谈过。”长老仔细认真地打量着伊万说。

   “他的论点很有趣。”管理图书的修士司祭继续说。“看来,在教会-社会法庭问题上,他是完全否定教会同国家分离的。”

   “这很有趣,可是您具体主张什么呢?”长老问伊万。

   伊万终于回答了长老的问题,可是语调并不高傲侮慢,像阿廖沙前夜所担心的那样,而是谦虚谨慎的,明显地客气,看来没有不可告人的用心。

   “我的出发点:两种因素即教会实质和国家实质的混合当然将永远进行下去,尽管这种混合是不可能的,不仅永远不能使这种混合处于正常状态,而且也不能使它处于多少和谐的状态,因为此事的基础就是虚假的。国家和教会在诸如法庭之类问题上的妥协,在我看来,就其纯粹实质来说是不可能的。我所反驳的那位宗教界人士则认为教会在国家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反对他的观点,认为教会应当把国家包含在自身之内,而不只是占有一席之地;假如目前因为某种原因不可能的话,那无疑应当把这一点作为基督教社会全部未来发展的最主要目标。”

   “完全正确!”沉默寡言、学识渊博的修士司祭派西神甫坚定而急躁地说。

   “纯而又纯的越山主义1 !”米乌索夫喊了一句,不耐烦地把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

   “唉,可我们这儿连山也没有啊!”约瑟夫神甫喊完,对着长老继续说。“请您注意:卡拉马佐夫先生反驳自己论敌——那位宗教界人士——的是下述‘主要的和实质性的’论点。第一,‘任何社会团体也不能而且也不应该独揽支配其成员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的大权’。第二,‘刑事司法权和民事司法权不应当属于教会,这种权力是同教会作为宗教设施和宗教团体的性质不相容的’。最后,第三,‘教会乃非来自现世界的王国’......”

   “这是那位宗教界人士在玩弄无聊的文字游戏!”派西神甫忍耐不住又打断了约瑟夫神甫的话。“我读过您反驳的那本书。”他对伊万说。“我对于那位宗教界人士说的‘教会乃非来自现世界的王国’感到惊讶。既然不是来自现世界,那他就不能在地上存在。在新约里‘非来自现世界’不是在这个意义上用的。玩弄这种字眼是不可以的。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正是从天上下来把教会建立在地上的。天国不言而喻不是来自现世界的,而是在天上,可是只有通过建立在地上的教会才能到达那里。因此世俗的文字游戏在这个意义上是不可以的,无聊的。教会真正是一个王国,其天职是要进行统治,最终无疑要成为全世界的王国。对此,上帝是许诺过的......”

   他突然停下来,似乎控制住了自己。伊万恭谨注意地听完了他的话,非常安详地但仍然高兴而率真地继续对长老说:

   “拙文的全部主旨在于,古代,基督教存在的最初三个世纪,基督教在世界上也只是一个教会,仅仅是一个教会。当罗马异教国家成为基督教国家时,那不可避免的是,它成了基督教国家后,只是把教会纳入自身,而自己在极其众多的机能方面依然继续是异教国家。实际上无疑会这样,而且一定会这样。可是在作为国家的罗马残留下来的异教文明和智慧太多了,甚至连国家的宗旨和基础也保留下来了。基督教教会呢,进入国家后无疑对其基础、对其赖以立足的基石是不能放弃任何东西的,它只能追求主亲自为它一劳永逸规定和指出的目标,其中包括把全世界因而也要把这个异教国家变为教会。这样(即为了未来),不是教会应当作为‘任何社会团体’或作为‘宗教团体’(我所反驳的那位宗教界人士的说法)在国家中谋一席之地,相反,世上的任何国家将来必将完全变成教会,只能成为教会,而排除其任何与教会目标不相符的目标。这一切丝毫不贬低它,并不剥夺它作为伟大国家的荣誉、光荣,不剥夺国家君王的荣耀,而只是使这个国家离开似是而非的异教的错误的道路,走向正确的、真正的、唯一引向永恒目标的道路。因此,《宗教-社会法庭的基础》一书的作者在寻求和提出这些基础的时候,如能把这些基础看成是我们这个罪恶的过渡时期所需要的暂时性妥协而不是更高的什么,那他的论断才会是正确的。可是这些基础的构造者只要胆敢宣布他所提出的基础(约瑟夫神甫刚才已列举了一部分)是不可动摇的、天经地义的,那他就是在直接反对教会及其神圣的千秋万代不可动摇的使命。这就是拙文的全部内容,这就是它的完整的纲要。”

   “这简短说就是,”派西神甫字斟句酌地继续说,“根据我们十九世纪非常明确的某些理论,教会应当蜕变为国家,即从低级形态发展为高级形态,以便随后在国家中消亡,让位给科学­——时代精神与文明。如果它不愿意这么做并加以抵抗,那就在国家里面给它留下一席之地,但要加以监视。当代欧洲各国都是这么看的。而按俄罗斯的理解与期望,则不是教会完成由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的发展,蜕变为国家;而是国家发展的结果只应是成为教会,决不应成为别的什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好嘛,我承认,您使我多少放心了一些。”米乌索夫笑了笑,又把一条腿架到了另一条腿上。“按我的理解,这是无限遥远的、也许永远不会实现的某种理想。那就悉听尊便吧。这是一个美丽的空想——幻想战争、外交、银行之类事物的消失。这甚至有些像社会主义呢。我还以为这一切是认真的呢,例如教会现在就要审判刑事案件、判处鞭笞和苦役,也许甚至还要判处死刑呢。”

   “不对,假如现在就只有教会-社会法庭主管司法的话,那教会-社会法庭现在也不会判处苦役和死刑。犯罪和对犯罪的看法这时一定会改变,当然是逐渐地,而不是猛然地立即地改变,不过也会相当快......”伊万平静而毫不迟疑地说。

   “您是认真说这话的吗?”米乌索夫凝视了伊万一眼。

   “要是教会掌管一切的话,教会会把罪犯和不驯服者革除教籍,而不是砍掉他们的脑袋。”伊万继续说。“请问,被革除出教的人上哪儿去呢?他们不能像现在这样只离开人,而且还要离开基督。因为他们的罪行不仅是反对人的,而且也是反对基督教会的。严格说起来,现在当然也是这样,可是毕竟没有这样宣布。现在的罪犯常常可以这样安慰自己的良心:‘我是偷了,可是我不反对教会,不是基督的敌人。’现在的犯人常常对自己这么说;假如教会处在国家的地位,那么,罪犯就很难这么说了,除非否定地球上的全部教会,说什么:‘人们全错了,全偏离了正路,所有的教会都错了,只有我这个凶手、盗贼代表正确的教会。’对自己说这话是很难的,因为绝对不可能找到有说服力的根据。现在从另一方面来看,拿教会自身对犯罪的看法来说吧:难道它不应当反对现在的几乎异教的做法吗,它不应该完全认真地把目前为保护社会而采取的机械铲除其有害成员的做法改变为主张人的新生、复活、拯救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明白了。”米乌索夫打断伊万的话说。“又是某种幻想。简直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怎么革除教籍,革除教籍是怎么回事?我怀疑您是在开玩笑呢,卡拉马佐夫先生。”

   “实在说起来呢,现在也是这样。”长老突然说起话来,大家都朝他看过来。“假如现在没有基督教会的话,那犯罪分子做起恶来就会肆无忌惮,连惩罚也不会有了。我指的是真正的惩罚,而不是大家方才说的机械惩罚。大家刚才讲的机械惩罚在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激起罪犯仇恨。而真正的惩罚才是唯一有效、唯一令人害怕、能起遏制作用的惩罚。这种惩罚是诉诸罪犯本人的良心的。”

   “怎么会这样呢,请指教。”米乌索夫极其好奇地问道。

   “是这么回事。”长老解释起来。“所有的流放——从前还允许体罚——谁也改造不好;而主要的是,几乎不能使任何罪犯害怕。犯罪案件不仅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您一定会赞同这个看法。结果社会完全没有得到保护,因为尽管一个有害的成员被机械地弃绝了,被流放到远方去了,眼睛看不见了,可是代替他的却会出现另一个罪犯,也许两个罪犯。如果说甚至在我们这个时代也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社会乃至于把罪犯改造好,使他成为新人的话,这只有对罪犯良心起作用的基督教教规。只有作为基督社会即教会的儿子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他才会在社会即教会面前认识自己的罪过。这样,当代的罪犯只有在教会面前才能认识自己的罪过,而不是在国家面前。要是法庭属于教会,那教会就会知道该给谁恢复教籍,使他重新回到教会中来。现在教会没有任何实际的法庭,只能进行道德谴责,它自己也避开对罪犯的实际惩罚。它不革除他的教籍,只是对他进行父亲般的训导。不仅如此,它甚至努力保持同罪犯进行在基督教会方面的接触:允许他参加教会祈祷,领取圣餐,给他施舍,对他的态度不像对罪犯,倒像对俘虏。如果基督社会即教会像世俗法律那样排斥罪犯的话,主啊,那罪犯的情况会怎样呢?要是每次国家法律惩罚之后,教会也随之革除其教籍予以惩罚的话,那结果会怎样呢?那罪犯就会绝望到极点,起码对俄国罪犯来说是如此,因为俄国罪犯还是信教的。不过谁知道呢,那时也许会发生可怕的情况,也许在罪犯绝望的心里会丧失信仰,那时会怎样呢?可是教会像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自动避开实际的惩罚;因为没有它的惩罚,国家法庭对罪犯的惩罚已经过于重了,总得有人怜悯罪犯嘛。它之所以避开,主要的是因为教会法庭是唯一含有真理的法庭,因此它同任何法庭在实质上和道德上都是不能结合的,连暂时的妥协也不可能。这里是不能进行交易的。据说外国罪犯是很少悔过的,因为一些最新的学说竟然使他相信他的罪行不是罪行,而是对不公正地压迫他的力量的反抗。社会用胜于他的力量完全机械地弃绝他,而且这种弃绝还伴随着厌恶(起码欧洲是这么讲自己的)——伴随着厌恶和对自己的这个兄弟的未来命运漠不关心的态度。这样,一切都没有得到教会的丝毫怜悯,因为在许多场合那儿已根本没有教会了,剩下的只是教会工作人员和教会的宏伟建筑,教会自身早就在追求从作为教会的低级形态向作为国家的高级形态过渡,以便在国家里面完全消亡。那儿的情况好像就是这样,起码在信仰路德宗 2 的地方是如此。罗马宣布国家代替教会已有一千年了。3 因此罪犯已认识不到自己是教会的一员了,被弃绝以后便处于绝望状态。即使回到社会,他也是怀着那么大的仇恨,好像是他把社会弃绝了似的。结果会怎样,你们自己能判断出来。在许多场合好像我国也如此。可是我国除了规定的法庭以外,还有教会——教会仍然把罪犯当成可亲可爱的儿子而不停地跟他接触;此外,还保存着教会的法庭——尽管只是在人们的思想里,尽管现在不是实际活动的,但是为未来而存在的,尽管是存在于幻想里,却无疑为罪犯、为罪犯的心灵本能所承认。刚才有人说,如果真有一天产生了教会法庭,而且这种法庭具有全部职能,这就是说,如果全社会变成了教会,那不仅教会法庭对罪犯的改造会发生现在从未有过的影响,而且犯罪率也会降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这话是正确的。而且教会无疑对未来罪犯和未来犯罪活动的理解在许多方面也会跟现在的理解迥然不同,能够使被弃绝者回头、蓄谋犯罪者猛醒、堕落者新生。固然,”长老笑了笑。“目前基督教社会自身还没有准备好,只是依靠七个虔诚教徒;因为虔诚教徒不会见少,所以它仍然是不可动摇地存在着,期待着从几乎是异教的团体完全变为统一的主宰全世界的教会。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哪怕经过千秋万代,因为只有这才是注定要实现的!不要为时间和期限伤脑筋,因为时间和期限的秘密存在于上帝的智慧里,存在于他的预见和爱里。按人的盘算也许是极其遥远的事情,在上帝的安排里也许已处在出现的前夜,已来到了门口。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派西神甫虔敬而严肃地说。

   “奇怪,太奇怪了!”米乌索夫说,他的神态不是激烈地争论,而是暗含着某种怒火。

   “什么使您觉得这么奇怪呢?”约瑟夫神甫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米乌索夫好像突然憋不住了似的喊道。“国家被从地球上排除掉了,教会却上升到国家的程度!这不是越山主义,而是超越山主义!连教皇格雷戈里七世4也没有梦到过!”

   “您完全理解颠倒了!”派西神甫严肃地说。“不是教会变为国家,请您理解这一点。那是罗马和它的幻想。那是魔鬼的第三诱惑!相反,是国家变为教会,上升到教会,成为全世界的教会,这是同越山主义、同罗马、同您的理解完全相反的,这不过是正教5 在世界上的伟大使命而已。这颗星将由东方升起。”

   米乌索夫骄矜地沉默着。他的全部神态表现着他非比寻常的自尊心。嘴唇上呈现出自负的微笑。阿廖沙带着剧烈的心跳注视着这一切。全部谈话使他无比激动。他偶尔看了拉基京一眼。拉基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先靠门的地方,聚精会神地听着,注视着,尽管他低垂着眼睛。阿廖沙根据他脸上泛起的红晕猜到拉基京心情是激动的,而且好像不比他阿廖沙差。阿廖沙知道他为什么激动。

   “先生们,请允许我给各位讲个小故事。”米乌索夫突然带着骄衿的特别庄重的神态说。“那是在巴黎,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十二月政变6之后不久,我有一次因为朋友关系去访问一位非常非常重要的当权人物,在他那儿遇见了一位极其有趣的先生。这位先生不是普通密探,而是一帮政治密探的首领,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个相当有权势的人物。我非常好奇,便趁机跟他攀谈。因为他不是主人的朋友,而是主人的下属官吏,是来汇报工作的,看到我在长官这里作客,便肯跟我多少坦诚一些。这种坦诚自然是有一定限度的。换句话说,如其说是坦诚,毋宁说是礼貌。法国人是很懂礼貌的,况且他看出来我是个外国人。不过我很理解他的话。谈的是当时正在追捕的社会主义革命者。我把谈话的主要实质略去不提,只把他脱口而出的一个极有趣的见解告诉大家,他说:‘老实说,我们并不很怕主张无政府主义的、不信上帝的和推行革命的社会主义者,我们监视着他们;他们的活动,我们都清楚。不过他们中间有几个特殊人物——尽管为数不多——是信上帝的基督徒,同时又是社会主义者。这些人是使我们最担心的,这是些可怕的家伙!信上帝的社会主义者比不信上帝的社会主义者更可怕。’这话当时就使我吃惊,可是在你们这里我却不知为什么想了起来......”

  “您的意思是我们跟他们是一种人,认为我们是社会主义者咯?”派西神甫直截了当地问道。米乌索夫还没来得及考虑如何回答,门开了,迟到多时的米佳走了进来。大家已不再等他,他的突然出现起初甚至使大家有些吃惊。

 

 

 

 

附注:

1.天主教会史上强调教皇权威和教会权力集中的理论。越山派指一切唯阿尔卑斯山另一侧即教皇之命是从

的人。

2.基督教(新教)主要宗派之一,以马丁?路德的宗教思想为依据的各教会的统称。

3.指教皇国——公元756—1870年意大利中部由教皇统治的政教合一的封建国家,首都设在罗马。

4 格雷戈里七世(1073—1085)曾捍卫神权政治(即作为世界体系的教会国家)的理想。根据他的学说,组织全部世俗生活的权利属于教皇。教皇手中有两把剑——世俗政权和宗教政权。

5亦称东正教,与天主教、新教并称为基督教三大派别。基督教产生后,逐渐分为以希腊语地区为中心的东派和以拉丁语地区为中心的西派。正教属东派。俄罗斯信仰正教。

6指拿破仑三世1851年12月发动的军事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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