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江胜蓝回到病房,意外地看到何昶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走廊里等我们。他快步走过来帮我推轮椅,冲我做了个苦巴巴的脸,说:“我恐怕现在就得麻烦你了。”
何昶示意那个陌生男人跟我谈,他把江胜蓝推进病房里去。那人开门见山地说:“摄影展的事有一点意外,我们的介绍短片漏了一个镜头。今天早上摄影师发现后,坚持非要补一个外景,我们怎么讲都讲不通。回原来的取景地肯定是来不及了,好在这里附近类似那种隐秘的海滩礁石也很多,我们就打算在这里补一个。”
我一脸茫然地看他,他赶紧多解释一句:“我们的摄影师是外籍的,母语是葡萄牙语,英语勉强可以,中文基本不会。我知道你大哥刚出了这个车祸,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
我反应过来,对他说:“没关系,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我走回病房,何昶跟江胜蓝相谈甚欢的样子,看到我进来,江胜蓝说:“蓝晨你去帮忙,说真的,我这里没有什么事。”
我知道那些比较重要的检查在车祸当天就做过了,现在他除了躺着休息,确实没有多少需要我贴身紧跟的事。拐杖买来后,他连去厕所都不让我扶了。
何昶一脸的欢欣鼓舞。看得出来,跟所有人一样,他被江胜蓝的虚假外表迷惑住,觉得他说话做事都够意思,完全看不懂也猜不到他微笑背后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什么都没说,拿着包就跟何昶他们离开。何昶走几步又回头,对江胜蓝说:“中午别吃医院的饭,我帮你叫宅急送,怎么样?”
江胜蓝很爽快地点头,笑着说:“那我想想吃什么,回头发短信给蓝晨。”
他看我一眼,道:“过来,带一支防晒霜走。”说着,他从抽屉里摸出防晒霜,递给我。
何昶看我没动,巴巴地过去替我接了,感慨道:“还是你哥细心。”
我微微摇头,但凡是跟脸有关的东西,江胜蓝比谁都在乎。
何昶在电梯里就迫不及待打开瓶盖,点了几滴在脸上抹开然后才递给我:“你也来点儿?”
“我早上涂过了。”我推开他的手,他便理所当然揣进自己口袋里。
楼下停着何昶的车,旁边还有一辆大众的高尔夫。我一眼看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坐着的是范遥,后排还有一个老外。
“你们搞什么?”我问他:“她不是英语系毕业的么?”
“别提了,”何昶拉我到他车的那一侧,说:“我哥们儿拉她来,就是冲着她是英语专业的。结果你知道怎么着,她嫌人家说话有口音,好多话都听不懂。妈的这个洋鬼子本来心情就不好,正冲我们摔脸,现在好了,话都不愿意跟她说,非要我另外找翻译。你说她这英语系毕业得有什么六级的吧?这么这样呢?难怪说到处找不到工作。”
看到我,范遥的脸色比之前更差,勉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她打开车门出来,走到何昶面前,轻声地问:“我能不能坐你的车?”
我立刻大步从车头绕过去,对何昶说:“我坐那辆吧,跟摄影师认识一下,熟悉熟悉。”
何昶没有反对,我便过去拉开后座的门,主动跟洋鬼子打招呼介绍一下自己。一路上,洋鬼子都在跟我说道理:“我不是故意为难他们,他们剪掉我一个非常重要的镜头,也是唯一一个请模特来拍摄的镜头。我要的,就是一个视觉上的冲击,你懂么?没有了它,整个短片就没有了灵魂,我想表达的东西,它不见了!说真的,我很不喜欢他们临时找来的这个模特,她完全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拍拍司机的座位,问那个哥们儿:“范遥不是翻译么?怎么又成了模特?”
“我容易么我!”哥们儿回头特别委屈的看我一眼,说:“都这个点了,他非要闹这一个镜头!之前干嘛去了,早不看看清楚?!没办法,我们刚起步的生意,敢得罪哪一个?我就是想着范遥个子高人也漂亮,又会英语,硬给她拉出来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摄影师突然伸手摸了我的头发,与此同时他整个人靠过来,眼看嘴唇要贴到我的耳垂。
我僵硬在那里,目视着前方,一时间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
他低声地问我:“感觉到了没有?”
“感觉到什么?”我一动不动。
“忐忑!”洋鬼子飙出一句很清晰的中文:“浑身的每一个毛孔的上下左右的忐忑!”
我确实很忐忑,因为不知道如果我一拳过去,会不会造成何昶刚起步的小工作室不可估量的损失。于是,我很坦诚地缓慢地点点头。
“非常好!”洋鬼子上下打量我一身简单的连衣裙和白色帆布平底鞋,退回原来的位置,说:“你的皮肤很好,衣服不重要。等一下就用你现在这个放空的眼神,再放远一点就更棒了!”
我被他们拉到隐秘的海滩和礁石上,洋鬼子说:“我只需要你一个镜头。”
“Please,不需要整理头发,就这样,”他拿着照相机对着我,用一种格外暧昧的语气中英文夹杂着说:“请你看着我,此时此刻,我是你的初恋。”
“我爱你,宝贝,非常爱你。”
“此时此刻,你决定要把你的第一次交给我。”
“你害怕,你紧张,你忐忑,但是,你却无比勇敢。”
我下意识地去看站在一旁的何昶,他也正看着我,表情温柔又暧昧,嘴角牵动似笑非笑对我微微点头。
我想到昨天晚上他清凉的皮肤,他在我身后的拥抱,还有他隔着头发的亲吻,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
“就是这样保持住,”洋鬼子飞快地按下快门,然后说:“转个身,好!”
“Perfect!”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