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全家忙乱、匆匆吃早餐。老鼐递给我两片面包说:你离得近,帮我把面包放到烤面包机里去。
我照办,然后就走开了。过一会儿听见老鼐叫:你怎么回事?怎么光把面包放进去、没把开关摁下去?
我说哎呀,刚才走神呢,忘了。
老鼐气急败坏地说:差点害我来不及吃早餐,Là tu es vraiment en dessous de tout ! (“比一切都低”,意思就是笨得不能再笨了,一钱不值了,可以给所有东西垫底了。)
这下我就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了,如果不是抠门惜物,一个盘子估计已经飞了过去。不就忘了摁开关吗,我怎么就成了比一切都低了?你平常丢三落四还少吗?照这个标准,你都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知不知道。不过我没给他解释低到尘埃里去,不然又要费好一番唇舌。我只是一心一意地拍案勃然大怒说:司马鼐,凭什么说我en dessous de tout ? 你今天不把这句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司马鼐大错酿成,自己马上就意识到了。赶快冒着迟到的危险跑过来站在我面前,腆着脸说:亲爱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就是一切(tout),你看,你这么娇小,比我矮这么多,可不是en dessous de tout 吗?
对于这种无赖行径和言论,除了请出托小猫名句“我很想棒你”来,没有别的应对办法了。
托小猫是在某天晚餐桌的一片狼藉边对我说这句话的。虽然我是资深托小猫语言学专家,一开始也被这句话打了个闷头棍,压根没听懂她想说什么。于是我问:你从哪里学到这句话的?
托小猫说:我读哆啦A梦,里面的胖虎经常对人说这句话。对了,妈妈,会不会因为胖虎喜欢打棒球,所以想用他的棒球棍打人?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可能有“我想棒你”这句话啊。在现代汉语里“棒”还可以用作动词吗?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托小猫已经开始跟我说文言文了?我说:托小猫,你确定你看到的是这句话?
托小猫点点头,说:胖虎还经常说“我要棒扁你”。
于是我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立刻抓过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个字,问:你看到的是这个字吧?
托小猫挠挠头,嗫嚅着还没回答,我又在旁边写了个“棒”字,说:这个字才是“棒”,刚才那个字是“揍”。胖虎说的肯定不是“我想棒你”,而是“我想揍你”。
托小猫恍然大悟说:你怎么不早说?
关键是你问我了吗?你直接就活学活用了,还自己找出解释:胖虎爱棒人,是因为他喜欢打棒球。有了武器真是提升段位啊,把人揍扁立刻就成了威风十足的把人棒扁。可是以后再来个“我捧你”该怎么办呢?可怜的娃,我又想起她当年的“小鸟电”,想起她看到“磨蹭”时大声读“唐僧”、看到“坚持”时大声读“圣特”。前路漫漫,到处都是陷阱和套路。霜降雷锋至,撒娇撤侨忙。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目前来说,老鼐最好是别唐僧,赶快麻溜儿地给我道个歉。如果再嬉皮笑脸地圣特说自己是一切,那我只好把一切棒扁。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一阳指回风舞柳剑……这些我一个都不会使。他比我高又比我壮,真打我也打不过他。但是,拍桌神掌、狮吼功、冷面十三招、陈年旧账神算五式、嚎哭七步……这些我都使得炉火纯青,就算做不到真的棒扁一切,但使出来虚张一下声势、表明一下态度、扰乱一下秩序,大概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