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叙事诗 《激流岛之殇》 第十五诗章: 返岛

用诗歌讲故事,用图画说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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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诗章: 返岛

199310月)

 
 

英说:

 

远方有消息传来,

他们回到了海岛。

两个人形影不离,

依然是旧时容貌。

有一点小小的变化,

他头上没再戴着可汗帽。

那王冠终于被摘下了,

难道王国大厦已经倾倒?

 

那王冠是他心头的雷峰塔,

他用它镇压须眉的狂躁。

他鄙视男性鄙视他自己,

但性爱时又免不了有男性的凶暴。

他时时自卑甚至自责,

那帽子就成了一个箍罩。

他不断为自己念着紧箍咒,

企图让心得到纯化后

再存入姑娘家的怀抱。

 

那王冠是他心头的城堡,

他用它抵御外界的侵扰。

他鄙视世界鄙视社会,

但生活中又离不开与世界打交道。

他时时痛恨甚至呐喊,

那帽子就象征着一种号召。

他希望能集结星星、

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

向着没有污染的远方奔跑。

 

那帽子在那黑眼睛之上,

那种搭配是异常的奇妙。

那眉毛显得无比的锋利,

那眼睛显得无比的深奥。

那帽身显得无比的坚固,

那帽顶显得无比的高傲。

那脑袋显得无比的精神,

那人儿显得无比的俊俏。

 

可许多人对这帽子却并不欣赏,

将它与怪诞划上等号。

多少人劝他放弃那帽子,

他却偏执成性不听劝告。

他不怕路人好奇的观赏,

也不怕文友善意的嘲笑。

他只管戴上那顶王冠,

编各种理由满足提问者的需要。

 

如今这帽子不翼而飞,

一定是有原委值得推敲。

莫非是她逼着他就范?

莫非是他放弃了一贯的清高?

没有帽子的他是什么样子?

黑色的眼睛必定会失去光耀。

也许纯真的脑袋里已长了恶瘤,

也许女儿性的心已被世俗之火烧焦。

 

啊,帽子,

那有所象征的烟囱帽,

难道就这样甘心离他而去?

难道就不再为这个天才效劳?

啊,帽子,

那牧羊帽,那可汗帽,

你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第二个人,

会让你高高地到处炫耀?

 

 

城说: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我又看见我的房子了

我的房子,我的城堡。

 

那一块块砖头,

那一块块木料。

那一滴滴心血,

那一丝丝自豪。

摸一摸心都觉着痛,

看一眼心都会跳。

 

一锤又一锤,

我往上面钉我的命。

一斧又一斧,

我努力劈走世俗的干扰。

一天又一天,

我对它寄上我的厚望。

一月又一月,

它逐渐迷住了我的心窍。

 

那是怎样的欣慰呀!

倚着扶栏向海远眺。

那是怎样的怡然呀!

坐在台阶上看云朵随着风飘。

那是怎样的幸福呀!

两个妻子都为我效劳。

那是怎样的铭心呀!

两个妻子都对着我笑!

 

那时是穷,

吃牡蛎,吃野菜,吃笋蒿。

现在手里有钱了,

可以买甜食,鱼虾,和肉条。

可是人没了,

精神萎了,

食欲也逃跑了。

身外之物的钱财,

有什么值得炫耀?

 

我平生只愿干活不愿谋生,

这不能说我的逻辑属于无聊。

干活可让我的灵魂保持清洁,

谋生只能使灵魂在污水中浸泡。

灵魂不干净如何写诗?

灵魂都脏了诗也难以成稿。

我本只想在岛上干我的活儿,

却被逼得去德国去充实钱包。

 

我干嘛呀要离开这里?

现在不是又回来了!

经历过那么多的痛和苦,

还是回到自己的家里好。

看到了自己修过的房子,

眼前又现出光明的大道。

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一觉醒来便阳光普照。

 

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我在生日回到了这个小岛。

恰恰是在生日这天回来,

象征着什么,应该是清楚明了。

我要在这里重新生活,

做阳光下的一株小草。

我要把木耳带回家,

让他在我身边蹦蹦跳跳。

 

木耳,我的儿子,

看见了你,

我忍不住哭了。

是你把我领回了家,

你领着我回家一路小跑。

回家的路上有成片的花朵,

跟着我们的有一群群小鸟。

当我们登上台阶的时候,

我看见祥云在屋顶上环绕。

 

你手上抱着黄色的小车,

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小帽。

阳光照着你欢快的身体,

投下的影子也像在笑。

你在阳光里,

我也在阳光里,

阳光里的感觉真好,真好。

 

你偷偷地对我说:

“你离开的时间太久太久,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把你抱起来,

又把你举得老高,老高。

你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像屋边盛开的小花,

无拘无束,又艳又娇。

 

当一切光芒都消逝之后,

只有血缘在那里闪耀。

血缘是归属,血缘是家,

它永远有耐心,永远是依靠。

我的木耳,我的儿子,

我们是血缘相关的一老一小。

我现在不爱星星不爱月亮,

我就只爱看着你笑。

 

 

烨说:

 

回到岛上便长吁短叹,

看到房子便耿耿于怀。

你这是典型的咎由自取,

不值得同情的乐极生哀。

我何尝不是咎由自取?

可我绝不是乐极生哀。

我马上就会开始新的生活,

我有我的幸福我的未来。

 

我跟你过日子过了十年,

每天都忍受着你的极端和狭隘。

我唯唯诺诺地接受你的改造,

成为你的附庸你的依赖。

我过去对你百依百顺,

只想是我的责任无人能取代。

为了你的恋情得以舒解,

我不惜伤天害理把她接来。

 

我承认我崇拜过你的名声,

那是我的虚荣心曾经在作怪。

如今我已经下定决心,

要让那虚荣心消失在九霄云外。

我有能力独立自主,

即使带着小木耳也能活出光彩。

我有能力将小木耳拉扯成人,

而且我要把他培养成栋梁之才。

 

现在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

她的离开就是我的安排。

我这样做一点都不过份,

于情于理都属于应该。

凭什么让她还留在这里?

她留在这里只能是祸害。

凭什么我们自己节衣缩食还养着她?

这股红颜祸水早就应该引开。

 

你回顾她在这里的那段生活,

哪里是正常人所该做的买卖?

你醉生梦死地钟情于她,

你何曾顾及到我的心态?

你过家家过戏剧不知道收殓,

我照料你的生活你还不知好歹。

你为何不能仔细地想想,

让她重回来,她如何再登台?

 

我数次劝你和她结婚,

你却借理由不愿意表态。

你有什么样的特殊权力,

要在家里添一个全职二奶?

你有本领你自己独立生活,

没有人再稀罕你什么天才。

你三十多岁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要再装扮成一个八岁的小孩。

 

你不要以为我平静如水,

我心底里已受到你和她的严重伤害。

多年来我忍辱负重不计较得失,

如今我也应该享受应得的爱。

这爱你不给我,自然有别的人给,

向我求爱的人会排着队来。

我也不再期望这爱有多高尚,

反正会比你这具僵尸所给予的更来得实在。

 

 

画外音:

 

带着累累伤痕,

越过重重海洋,

各怀着难言的苦楚,

夫妻俩回到了岛上。

 

他认为他没隐瞒任何东西,

所有的事都在她面前曝了光,

而两个妻子都对他不忠,

所有的事情都不与他商量。

他认为受了她们的欺骗,

死也不能完整地升入天堂。

他要力求让世界知道,

自己原本是站在理上。

 

他已经要放弃一切准备自杀,

但此时却突然改变了主张。

他要重新开始生活,

似乎又看见了生命的光芒。

 

她准备好等着他死,

屈着手指在计算时光。

看到他又想继续活下去,

便下狠心不再帮他的忙。

她要堵死他的活路,

破灭他的一切希望。

她略微地施展一点聪明,

他便变成个才尽江郎。

 

离婚的事情免谈,

她永远是诗人的妻房。

她可继承所有的稿费,

算起来也是可观的数量。

还有已来到岛上的弟弟的身份,

需要有完整的家庭做依傍。

离婚对她没有好处,

谁都能明白这笔简单的账。

 

儿子的事情免谈,

她拥有绝对的权纲。

他曾经对儿子的不齿,

说出来世人都不会原谅。

他自己的生活都难自理,

儿子跟他只会遭殃。

把儿子慷慨地让给他,

只会强化他活下去的幻想。

 

回北京的事情免谈,

他想走就独自启航。

再和他在一起生活,

她就觉得是坐在火山上。

她无意光宗耀祖,

也对他毫无指望。

家要解体,但婚不能离,

她认为这并不荒唐。

 

她忘不了那次歇斯底里,

自那以后时时都将他提防。

她不再给他以任何的怜悯,

就等着某一时刻他会自取灭亡。

 

呜呼哉!

 

激流岛上兮,海风狂,

生命之花兮,犹凋亡。

四面楚歌兮,风中响,

黑色眼睛兮,再失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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