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爱》_83

我喜欢无聊的事情。而且,我只做我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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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兮说:

“人都要吃饭。不同民族吃饭的工具可以分为三类:欧美用刀、叉;中国用筷子;非洲,中东,印尼和印度,用手抓。用刀、叉,用手抓,都好理解。但筷子就非常难以理解。因为这不是自然的,也不是必须的。中国人很早就有筷子了。《韩非子》中就记载,箕子到商纣王的宫殿中,看见纣王竟然用奢侈的象牙做筷子,就感到了恐惧。也就是说,在3100多年以前中国人已经有了精致的象牙筷子了。”

小雨这时吃惊地问,河南有大象吗?王兮肯定地说:有。甲骨文中就有“象”字。商朝时中原曾经大象成群。在殷商时代人们围猎大象,吃大象的肉,象鼻是一道美味。小雨仍然难以置信。

“但是,使用筷子,不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你不仅需要制作工具,还要通过一定的练习才能运用自如。而且,它也不是必须的。如果有刀叉在手,为什么要发明筷子?发明者最初又是如何想到筷子的?

那么针灸也是一样。远古时期,不同的文化都有一定的相通之处,比如,都有生殖崇拜,有图腾,也都有自己的医疗体系。如果除去针灸,你会发现不论中医的基础理论,还是药物、手术,在其他民族的医学体系里都有类似的东西存在。也就是说,除去针灸,中医其实和世界上其他的民间自然医学没有什么本质不同。世界上有些地方,人们在3000到5000年前就在脑袋上开颅打孔,中国也有。这些都是一个自然发生的,也是必然发生的结果。但是针灸却不是这样的。它非常独特,既不自然也不必需。”

接着王兮说:

“《黄帝内经》中谈及中医不同疗法的起源时就说了,针石起源于沿海地区。说着王兮又随口背出一段原文,说,《素问·异法方宜论》‘南方者,天地所长养,阳之所盛处也。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胕,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挛痹,其治宜微针。故九针者,亦从南方来。’但是南方的针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小雨问:是啊,那针灸是怎么起源的呢?

“我认为,”

王兮停了很久才看着小雨谨慎地说:

“是外星文明的带来的。8000多年以前,外星人曾经来到地球。他们就落脚在中国沿海某个地区。

而筷子也是外星人带来的。”

王兮的理论让小雨大为震惊。但他想这是非常可能的。

可接着王兮又说出另一件关于针灸的神秘事件:奥茨冰人。

 

 

*

1991年9月,一对德国夫妇来到意大利阿尔卑斯山探险,在一个一万英尺深的谷底,发现了一具面朝下躺在冰雪中的尸体,起初以为是遇难的登山者,但随后证明这是一具迄今为止最古老,5300百年前,的木乃伊——奥茨冰人。冰人随身带着一张比他还高的弓,一柄铜制斧头,一只匕首,一个背包,包里有草药、桦树皮杯子和一些功能不清的小东西。

冰人约45岁,身高159厘米,眼睛是褐色的,穿着羊皮、鹿皮和草做成的衣服,带着熊皮帽,扎着羊皮护腿。有趣的是,他的鞋是用熊皮、鹿皮缝制,有很好的保暖性和保护性,还可以防水。冰人肠道内容物分析显示,他的最后一餐有马鹿肉、野山羊肉和小麦面包。奥茨左肩下方残留一枚箭头,手掌、胸部有擦伤,头部有钝器打击的痕迹。显然冰人遭遇了仇人的袭击和追杀。箭头并没有伤及重要器官。奥茨在一路长途奔跑时,(因为他用来涂敷伤口的苔藓是生长在几十公里外的地区的,)不断流血。最后,冰人终于再也跑不动了,于是坐下来,孤独而痛苦地死在阿尔卑斯山谷底部的冰雪中。

而不可思议的是,王兮告诉小雨:冰人的身上发现了很多神秘的瘢痕,位置都在针灸的经穴附近。CT扫描发现,冰人有腰椎关节病,而在他的后背,分布着两排这样的瘢痕,位置就是足太阳膀胱经,非常像是接受了中医的瘢痕灸治疗。可针灸是起源于咱们中国,冰人生活的地点远离亚洲啊!而且是在5300年前。”

小雨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王兮摇摇头,说没有其他证据说明那时欧洲和中国有交流。

小雨又问:

“难道那时中国和欧洲就有交流,针灸疗法就流传过去了?”

王兮再次摇摇头。少顷告诉小雨,在冰人的背囊里还发现了一双筷子。

 

 

*

那天毕星星要走时,夏雨忙伸手去扶他。毕说:不要扶,我还没有那么老呢。我觉得我还很年轻着嘞。但夏雨觉得,他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然后像一只碗摔在地上。毕告诉夏雨,他没有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好的书店。他向夏雨说:谢谢你。然后说再见了,他会常来的。夏雨把毕送到门外,看着他颤颤巍巍地走远,仍然担心他会被轻轻一碰就跌倒在地,然后摔得浑身每一根骨头都断开。在毕的身后不禁感慨人的衰老。有多少,有过多少的人们,就这样从英华勃发的青年转眼就变成了老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生命,到底是什么?回到书店,又一次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夏雨看见书店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台娱乐节目。画面一会儿是主持人在讲,台下的观众都在张着嘴大笑,但是没有声音,主持人仍然拿着话筒在说着,但也没有声音,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嘉宾,也拿着话筒,看着主持人,准备着在主持人讲话的间隙举起话筒插入进来,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主持人。夏雨开始慢慢在他的书店里走过,看着书架上的书,有时抽出一本来翻一翻,然后再放回去。后来,毕星星果然又来过好多次,总是没完没了的给夏雨讲他的那些早已过去的往事。然后,有一天夏雨突然意识到,毕星星已经很久没有来了。他想,可能是他的那些过去的往事已经讲完了吧。

 

*

1975年12月,毕星星拿到了毛泽东《鸟儿问答》的手稿影印件,没有看完,就放在桌上,但又立刻神经质地拿起来,蠕动着嘴唇,低声,但艰难地读,可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手稿的内容,心中不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时的毕星星就像原野里一只人形小鼠,微型的希腊神话里的半人兽,在夜晚,睁大惊惧的小眼睛,仰头瞭望远方的天空,看见一道闪电无声划过,然后就在黑暗里瑟瑟不安地等待即将传来的雷声和暴风雨般的风雨了。

那份手稿,字迹一片混乱,横七竖八,笔画僵硬,像躺着的僵尸,有很多涂改的地方。整篇字,看起来抖得厉害。是啊,毕星星在心里颤抖地说:主席恐怕要不行了。主席的两首词作,要在1976年1月1日的《诗刊》上发表。这是重大的政治任务,毕星星是责任编辑。

《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念奴娇·鸟儿问答》。

毕星星讲完后又告诉夏雨:现在仍然还有人写古典诗词,韵律诗,当年,鲁迅,陈寅恪,钱钟书都写过非常好的古典诗歌,但是,我们谈到格律诗时,到了唐代就停止了,可能还稍稍谈一下宋代,其实,明、清也有非常优秀的格律诗,而现在,我们在谈鲁迅,陈寅恪,钱钟书时也不会去谈他们的古典诗歌,中国格律诗歌的伟大时代到了唐朝就结束了。我们只能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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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守护着他那坐落在大学旁的小书店。有时想,自己就像一座陵园里的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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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雨正在把王兮讲的几乎一字不漏讲给吴敏听,但只讲到王兮的神奇的把脉术时,吴敏就哈哈大笑,那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大笑,小雨很觉尴尬,他的脸红了,吴敏大声说:你那个中医朋友可真是个忽悠啊。一段连续的血管,血液在里面是一体地在流动,怎么可能这一小段血管和紧连的那一小段跳动得不同呢?而且这么可能反映出五脏六腑的疾病呢?一小段反映着心,下一小段反映着肝,而且一只手肺脾命,另一只手心肝肾。纯粹胡说八道,只能是骗你这样的人。再说了有大手的医生和小手的医生手臂长的病人和手臂短的病人,这摸的都不是一个地方啊。小雨听了吴敏的话感觉特别变扭。老婆是研究生,学理工的,很聪明,有学问,但为什么要特地加一个“中医”朋友呢?而且怎么就是骗我这样的人呢!也就是说,我就特别弱智,中医就是忽悠我们这样的傻子的。他不禁生气,告诉吴敏说:

“中医博大精深,而针灸就更神奇了。”

吴敏不屑地一瞥嘴:

“中医都是骗人。那不是科学。你不要信什么中医,你要相信科学。”

小雨尽量保持平静,与人争论,谁保持到平静,谁就是胜利者:

“中医怎么会是骗人的呢?我信中医.很多西医治不好的病,最后都是中医治好的。如果中医是骗人的,那哪还能流传千百年,如今还走向世界了呢!”

吴敏却说:

“宗教流传的时间更长,更广。还有风水,对,你也相信风水,那还有算命,星象学。”

小雨说:

“西医把人当成机器,但中医讲究气血、阴阳,从整体上治疗疾病,更高明。”

吴敏这一次笑得更厉害了。她只是用不屑的语气重复道:“气血,阴阳”,然后,就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她只告诉小雨:

“人就是机器。是蛋白质和细胞的机器。西医至少知道什么事情它还不知道,中医连自己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然后说:

“现在,中医就是在靠着国家政策的扶植生存。多可怜啊。依赖于政治。摇尾乞怜,讨些资金。”

小雨不喜欢吴敏说话的那种气势,那种嘲讽不屑高高在上的笑容,好像她有一种特权,因为她是相信科学,是理工科的研究生,而自己特别弱智。他反问吴敏,问时仍然努力保持平静,而吴敏现在说话时不停大笑,越来越急促,她已经不平静了:

“不对,中医有着广泛的民意基础。现在中医在社会上越来越热,而且那些在海外的中医也是靠国家资助生存吗?你读研究生时,不是总抱怨经费少没法做科研,科研都是靠钱砸出来的吗?你不是也总在笑话你们那些导师,物理学家,天天削尖脑袋去骗钱吗?你不是也说你们的那些论文很多都是垃圾嘛。”

吴敏这时终于急了,她有些失控,提高声音:

“中医根本没有科学思维,现在宣传中医纯粹是在愚民。中医连判断有没有效果的科学方法都没有。而且中医从来就是什么病也没有根除过。每一种流行病一出来,就是板蓝根,清热解毒。流感,板蓝根;禽流感,板蓝根;猪流感,板蓝根;艾滋病,板蓝根;埃博拉病毒,板蓝根……中医是在睁眼说梦话,什么经络,哪有经络,只有中医的课本里有经络。而我打赌中医学校里的学生学的解剖学里也没有经络,一个民族越是相信中医就越愚昧,因为中医的思维都还是两千多年前的那种蒙昧、愚钝的思维方式,是臆想式的,是一种迷信。”

小雨说:

“经络是存在的。中医对很多西医看不了的病,都有很好的疗效。如果没有疗效,那那些老中医的门诊怎么会有那么多病人?”

说时仍然保持平静。

吴敏气得冷笑,说:

“相信我,如果达赖喇嘛坐下来看病,那他马上就会成为全中国最神奇的中医了。”

“是藏医!”

小雨还是在平静的反驳。他觉得他的反驳很有力。

果然,吴敏更加生气,大喊说:

“你能过上今天的生活,都是因为科学,科学!飞机、电脑、互联网,还有手机,还有……”

小雨打断吴敏,说:

“那好,你聪明,那你说说为什么全世界只有中国人使用筷子和针灸呢?”

吴敏过去参与过反对中医的论战,所以对于中医的短处颇为了解。但这个问题可从来没有想过,一时间竟卡住了,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小雨感觉到快意,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争论中占据上风,他刚想平静的给吴敏讲讲王兮的理论,但这时吴敏却伸出了一只手,眼珠子乱转,眼睛发亮,脸已抑制不住流露出邪恶的笑容,大喊:我知道啦。然后,手掌停在空中停住不动,示意小雨不要打断她,否则灵感倏忽间就会消失在空气里。小雨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吴敏,将信将疑,他知道自己的老婆鬼机灵,过去和她争论自己总处下风,但后来渐渐悟出,争论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很多时候甚至没有谁是对的,就是一锅粥,关键是保持平静,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个姿势,你保持一个专家的姿势,就是专家啦!你做出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就是胜利者!现在,他心中虽然预感到吴敏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是,仍然还是禁不住想听听她到底会说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而就在这时,吴敏把双手持平轻轻放在桌面上,一字一顿地说出:

“受——虐——心——理。”

然后,又把双手猛地抬起再一拍桌子,接着她眉飞色舞地快速地解释起来:

“用手、用刀叉吃饭,都比用筷子更简单。也没见人家用刀叉吃饭,就吃不饱,营养不良,或者吃得没滋没味儿。用筷子纯粹就是自己折腾自己。针灸就更是这样了。整个就是一个受虐。人类的医疗都是想如何消除痛苦,无痛治疗,只要咱们中国人才搞出这么痛苦的东西。针扎进肉里,痛苦得呲牙裂嘴,还觉得特舒服特幸福。咱们中国人热爱针灸只能说明咱们中国人:热——爱——受——虐。”这回是小雨听到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今天晚上的这场争论到了最后,小雨也失去了平静。两个就变成了抬杠,和飙高音。不过,争完了事情也就过去。吴敏又变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就去睡觉了,而且,居然几乎立刻就睡着了。小雨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几乎都有气愤了,几乎再一次失去了平静!中医,博大精深!他感觉吴敏的呼呼大睡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他回到客厅独坐,想到这个理工科的研究生几乎从来不会失眠时,苦笑,直摇头。认识吴敏后,小雨经常说她没心没肺;吴敏说小雨小肚鸡肠。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伤害,有时说完了,吴敏又会抱住小雨的脑袋说他就是个孩子,是她的宝宝,这就不是伤害了。

争论过后,小雨仍然相信中医是神奇的,而不相信吴敏的所谓科学的,或者理性的分析推论。针灸是有效的。自己的亲身的体验,这才是最可靠的。中医有那么古老的历史,一直流传至今,经络至今仍然指导着针灸的临床,扎到穴位上会有酸、麻、胀、痛的感觉,还会沿着经脉放射传导,怎么会是不存在的呢?但他总说不过吴敏,她是理科研究生,自己大学没有毕业,而且是文科。想到这些小雨很气闷。在生活中,有时候吴敏聪明得让小雨吃惊;有时候傻得让他吃惊。对于一个高学历的研究生,犯傻总是让人愉快的。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成长更有成就感了。但他现在非常郁闷。他也不知道关于中医的争论,为什么会让他如此不快。后来,他坐在客厅里,再次想到,(因为最近越来越多地想到,)或许应该要个孩子了。如果有了孩子,那么晚餐后就可以坐在孩子的身边,一起聊聊天,那将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和自己的孩子一同成长,重新经历人生中那些新鲜的时刻,感受那些闪闪发光的事情,那些因为简单的事情带来的惊奇,那些纯真的喜悦,抚摸孩子的脑袋,和自己的孩子赛跑,给他们讲童话故事,听他们幼稚的充满童趣的话语,带着孩子去爬山,旅行,一起去看海,一起经历失败的苦涩和成功的甜蜜,又可以开始过节……甚至,还可以要两个、三个孩子,让他们一起成长,在一起经历兄弟,姐妹间的情谊,不会孤单。想到这些,在这样的夜晚,小雨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渴望。他又想起了在王兮家里的那一幕,就是在那之后,小雨突然迫切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一次针灸,结果使自己想要孩子了,小雨想,这也是和中医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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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窗外下起了雨。在就要跌入沉重的睡眠的一刻,小雨朦胧间看见了父亲。爸爸正站在他的身边,或者是窗外的雨中,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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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考虑一下时间的问题了。

夏雨想,有多少次有过人生如梦的感觉。一切都是虚无,最终是一场空。仅此而已。

夏雨开始研究佛教。他惊奇地发现,原来“佛”并不是神,而是摆脱了时间!他不造物,而是一种摆脱了存在的存在。佛不是永生,佛出生过,然后他死了,但他超脱了生死的纠结,摆脱了时间!外道沙门曾问佛陀十四个行而上的问题,包括世界是常是无常、有边无边,如来死后是有是无、命与身是一是异等等,佛陀对此不置一答。因为回答便是纠结,仍在执迷。在佛的眼中,重要的不是解决,而是解脱,跳出问题与答案。不再纠结,跳出轮回。佛寻求的是自我解脱,而并非拯救世界。以自我的解脱作为拯救之路,以示世人。佛并不寻求快乐!佛不快乐,他无喜无悲。那首著名的无门之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在夏雨看来仍然是纠结,还在寻求人间的好时节,而没有能觉悟!

人世间有多少这样的貌似聪明的执迷不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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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在一天晚上看到了一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他想到了《圣经》里索多玛的故事。亚伯拉罕在逃离毁灭时,他的妻子却不忍而回头去看,然后变成了一根盐柱。小峰想她为什么要回头看一看呢?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心?还是想到自己生活的城市行将毁灭而不忍?可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上网检索,才知道记错了,不是亚伯拉罕,是亚伯拉罕的侄儿罗得。可小峰一直都记成了亚伯拉罕。在伦敦时他给沈菲讲这个故事时说的就是亚伯拉罕,那时沈菲听到聚精会神。考古学家自1970年代以来,陆续在死海附近发现4座青铜时代的古城,刚好可对应《圣经》中被毁灭的4座城市。其中有一座城市最符合《圣经》中所叙述的“索多玛”,名为“巴贝卓”。该处就是创14:3提及的古代西订谷──南端有所、蛾二城。这种推测是基于以下两点:1. 考古学家在上述地点邻近的高地发掘出一座城市,内有宗教祭坛,城中陶器约属主前2300至1900年间,正是亚伯拉罕的时代,而此城之后即被废弃。2. 在死海南端偏西的山脉有许多盐柱,与创19:24所提吻合。

在网上,小峰还了解到:英文中的“索多玛”,“Sodom”,衍生出“Sodomy”,指男性之间肛交,通常直译为“鸡奸”。在古代,日耳曼法律对“鸡奸”的惩罚包括活埋、阉割、绞刑、火刑等等。在英国,1533年亨利八世法典对于男女之间、男性之间以及男性和动物之间肛交这种“卑劣恶行”的惩处是死刑。十九世纪后期的《刑法修正案》更扩大了制裁的范围,“所有公开和私下违犯和参与违犯的男性、提供方便和试图提供方便给一个男性对另一个男性进行猥亵行为的,都在惩处之例,可处两年以内监禁,还可处以苦役”。王尔德(Oscar Wilde)就是该法令最著名的受害人。英国还是欧洲唯一对男性之间手淫治罪的国家。在法国,又是另一番风景。虽然以前也有对鸡奸的火刑惩处,但从1791年的革命和1810年刑法颁行之后,法国法律就不再对同性恋进行制裁了。而如此宽容的原因是,法国《民法》的主要制定者康巴塞雷斯(Cambaceres)本人就是一个同性恋者。

靠!小峰合上电脑后想,就是个窟窿,伸进后面的窟窿,就要被活埋、阉割、绞刑、火刑,我靠,这人类也忒荒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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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笔记中,婉贞写道,她试图对照资料,破译季老照片中的神秘的文字。但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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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雷知道钱对于幸福生活是必不可少的。在他还是个孩子时,每到月底就时常听见父母亲在私下轻声而忧虑地讨论离发工资还有几天。这时他就知道,家里又已经没有钱了。后来,每到月底就会时时感觉紧张,夏雷就不自觉地出现一些反常的行为,留心家长的言谈举止;在家里变得规矩了一些;但更爱在外面野。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和情绪上的这种以月为周期的变化。而夏雷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他的忧虑,甚至对夏雨也没有讲过。但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人无论做什么一定要挣到足够的钱。后来,干上公安他又知道,钱也是犯罪的一种重要因素。最后,他才明白了,钱是永远不足够的。而钱也可以让人不安。直至毁灭。那时,他已经积累起了大量的财富。夏雷生活简朴,过去一直骑自行车,直到很晚才买了一辆奥拓。他准备今后把钱都留给小雨。

对小雨,夏雷就像对自己的亲儿子。因为夏雷不能生育,所以其实比亲儿子还要亲。当年,小雨在大学中途要退学,夏雨同意了,可夏雷不同意。他苦口婆心劝说小雨,但没有用。退学后,夏雨不上小雨参与酒吧的经营,意在让他到社会上去闯荡闯荡。他觉得这孩子需要一些苦难的磨练。而这时,夏雷坚持把小雨安排进了他的洋酒的公司,并悉心呵护。洋酒市场日益火爆,小雨很快干得有声有色。钱多了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一点夏雷十分清楚。但他并不为小雨担心。他了解这孩子。这孩子不赌不吸毒,没有什么坏毛病,生活的圈子也相对单纯,平时只是喜欢摄影。但夏雷看过小雨的那些摄影,他不喜欢。他觉得调子太灰暗了,充满了负能量。这样的年纪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他可是从小衣食无忧啊。他为什么会喜欢拍这些东西呢?难道是因为倩文过早的离去,对孩子的心理造成创伤,或者这孩子遗传了夏雨的性格?这孩子在某些地方的确太像自己的哥哥了,而一点也不像倩文。倩文总是充满阳光,积极进取,夏雷这些年来仍然会想念她。当年自己毕业后能进公安部,还是倩文帮着打通了关系。因为小雨从小失去了倩文的母爱,夏雷于是就更疼他。但没有想到,年纪轻轻,他的父亲又走了。人生真是难以预料,谁也说不清什么是福什么是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福就离去了,什么时候祸就来临了。要那些钱有什么用?不过,夏雷知道,钱仍然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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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雷唯一为小雨着急的就是,孩子。他一直督促小雨和吴敏,该要个孩子了。但是,吴敏说,小雨不想要。小雨说,不急。所以,夏雷更急,但急,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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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回忆起在王兮家的那一天。那天王兮给小雨讲到了“神”:

“黄帝问于岐伯曰:凡刺之法,先必本于神。血、脉、营、气、精神,此五脏之所藏也。至其淫泆离脏则精失、魂魄飞扬、志意恍乱、智虑去身者,何因而然乎?天之罪与?人之过乎?何谓德、气、生、精、神、魂、魄、心、意、志、思、智、虑?请问其故。”——《灵枢·本神篇》

王兮说:中医博大精深啊!针灸精微玄妙。针扎好了,什么病都能治。关键是,你能扎好吗?现在有几个人会扎针!过去扎针都要讲神,不是扎进去就行了。要调气!不仅重视调节患者的气,同时也要调节医者自身的气。他随后背道: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即乖,神存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碍言也。王兮告诉小雨这是汉代太医郭玉的话。说到郭玉,王兮精神大振。郭玉是汉和帝时最负盛名的医学家。他的针技源于一位异人涪翁,《后汉书·郭玉传》记载涪翁身世不详,常在涪水钓鱼,因号涪翁。涪翁传针术给程高,程高再传给郭玉。这就是渊源。小雨听得如醉如痴。

王兮讲到这里突然发了感慨,开始大讲起渊源和传承的重要性。王兮说他看过介绍,说现代的数学、物理学的大家也都是有渊源的,可以一路溯源而上。要有名师,并不是只有聪明才智和努力就行了。中医更是如此。人类的文明都是一路传承下来的。这时,小雨看见了王兮的妻子和他的儿子走了进来。王兮的妻子非常漂亮,王兮的儿子竟然那么大了,而且王兮的儿子和王兮非常像,一个大号的王兮,一个小号的王兮,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成年人,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孩子,但是,这些明显的不同却仍然无法阻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他的儿子他是他的父亲。这种相似性,让小雨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恍惚,他忽然觉得其实王兮的儿子就是王兮。随后,小雨恢复正常。他想是王兮的生命进入了他的儿子的身体;是他的儿子的身体里有着王兮的生命。父母的生命进入了孩子的身体里,这个想法忽然间让小雨非常感动。所以,父母可以为了孩子死去,因为他的生命仍然在孩子的身体里。想到这些小雨甚至觉得为自己的孩子死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正当小雨在走神的时候,王兮已经起身走出客厅,回来时拿着一个锦盒,来到小雨面前,打开给小雨看。小雨看见里面铺着红色绒布,上面放着两支很粗的黄橙橙的针。金针!小雨脱口而出。对。王兮拿出金针,递给小雨。纯金打造。沉甸甸的。王兮告诉小雨:中医博大精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罢这些才说:这是从他祖爷爷,爷爷,父亲,一路传下来的,今后还要传给他的儿子。儿子再传给儿子的儿子,就这样把针灸一直传下去,从中国传到全世界。他慨叹近代中国传统被生生断裂了。老祖宗的好东西都丢了。王兮气愤地说,现在有些人拼命反对中医,简直是不爱国。他们跟境外势力勾结在一起,就是要把中国搞垮。

那天,在王兮家,小雨认为他完全想明白了,他要有自己的孩子。最少两个。

晚上,小雨在一个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那个书架放的都是父亲生前经常阅读的书。他看到是一本卡瓦菲斯的诗集,随便翻开一页读了起来: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但愿你的道路漫长,
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莱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独眼巨人,
愤怒的波塞冬海神——不要惧怕他们:

……

小雨突然感到,这是一首优美的诗。

 

*

但孩子成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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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笛
——你是一支玫瑰

(一)
你的诞生结束
宇宙间,一个
不为人知的,
秘密。

那关于永恒的,秘密。

你只是,生与死之间,

一个幻影,
一支玫瑰。

(二)

是神秘的。


就是那支
玫瑰。那支葬礼上
被命运宠幸
投入墓坑中

玫瑰。

(三)
你是一支玫瑰,
一个幻影,一段
命运之神用他的笛子,
吹出的音乐。你所有的
快乐与痛苦,都不过是他指尖
一次无足轻重的移动。

他一直吹着他的笛子,他
同时吹出难以计数的
旋律。但他只有
一支曲谱,他
从来不会
重复。



2015/1/27
2016/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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