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罢南京,大学同学大姚诚邀我去滁洲一游。
出国前,曾到过大姚那里一次,小县城也,没什么印象。这次他微信中说,要带我去一个大宅院参观,还可去琅邪山游玩,我欣然前往。
滁洲离南京仅50公里,隔江可望。自古有“金陵锁钥、江淮保障”之称。大姚特地开车来南京接我过去,走长江隧道,一路畅顺。傍晚抵滁洲,吃大闸蟹,喝小烧酒,痛快!
再日,参观大宅院。大宅院位于曲亭镇之东不远的小山坡上。一路上果园,菜畦相连,稻田无数。小溪湍流,茂林修竹。临近宅院,一群白鹅在水塘边觅食,附近鸡犬相闻,稻谷金黄,一片祥和。大宅院实为一农家小院,四套民宅,相拥而立。比临而居,兄弟情深,妯娌和睦。院内,白发力尽所能,怡然自得;黑发体贴入微,相敬如宾,实乃现代五好家庭也。院内既有现代人摩登的生活设施,也有农家人生活的闲情雅趣。午饭在院内解决,地道的农家饭,主人热情好客,宾主把酒言欢,欣慰。
酒足饭饱,游皇甫山。该地原来是一国营林场,现辟园旅游,自然环境得天独厚。正逢前日多雨,山涧瀑布飞溅,流水潺潺。沿石板路向上,爬曲径,过石桥,迎面有一山间古寺,称弥陀寺。据传弥陀寺始建于元朝至正元年(公元1314年),初为弥陀庵。明朝定都金陵后,因朱元璋三次路过此地(回老家濠州,今安徽风阳)而名声大噪。朱元璋曾在寺旁的洪武茶楼与师兄悟真品茶论道,对产自该地的山茶颇为赞赏,遂有南谯贡茶一说。
翌日游琅邪山景区,当一块“千年醉翁亭”刻石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恍然大悟,琅邪山,乃中华四大名亭之首的醉翁亭所在地也。醉翁亭最初为北宋时期琅邪山琅邪寺主持智仙和尚为被贬官员欧阳修所建。欧阳修亲为作记,这就是著名的《醉翁亭记》。欧阳修常同朋友到亭中游乐饮酒,“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也”。“醉翁亭”因此得名。欧阳修不仅在此饮酒,也常在此办公。有诗赞曰:“为政风流乐岁丰,每将公事了亭中”。在历史的长河中,醉翁亭屡招损毁,现存建筑多为清时所建。醉翁亭园区现约1000平方米,亭园内有九院七亭,人称“醉翁九景”。醉翁亭依山傍水,幽雅而宁静。这里古树婆娑,亭台错落,青山如画,碧水潺流,环境十分优美。整个布局曲折幽深,极富诗情画意。
现存醉翁亭为清时建筑,额匾为苏轼笔迹。亭中正对面的柱子上有副楹联:饮既不多缘何能醉;年犹未迈奚自称翁。表达欧阳修“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情怀。亭中还有副对联:“翁去八百载,醉乡犹在;山行六七里,亭影不孤”。 欧阳修卒于神宗熙宁五年(1072年),对联写于清同治末年(1870年)。全联18字,不但嵌入了“醉翁亭”三个字,交代了写联时间,亭的位置、历史与现状,而且概括了亭主人生前身后对社会的影响。特别是“醉乡犹在”、“亭影不孤”,字字精炼,既写景,又抒情,饱含了对前哲的追怀与感念,对仗巧妙,耐人回味。另有一副长联是清朝名家薛时雨撰写的:“ 翁昔醉吟诗,想溪山入画,禽鸟亲人,一官谴责何妨,把酒临风,只范希文素心可证;我来凭眺处,怅琴操无声,梅魂不返,十亩蒿莱重辟,扪碑剔藓,幸苏子瞻墨迹长存。” 这副对联将范仲淹和欧阳修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巧的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同一年问世;妙的是,两位作者曾共同主张改革朝政、立志图强。新政失败之后,范仲淹被贬远谪,欧阳修冒死直言,因此得罪朝廷,落去朝职,贬放滁州。《岳阳楼记》中,范仲淹的“忧”,何其难得!可在《醉翁亭记》中,我们却只能看到“乐”,原来欧公旷达自放,把“忧”深深隐藏在昏昏然的醉中了。品味着一副副对联,犹如品尝着一杯杯美酒。千百年来,尽管历经变迁,琅琊山的山水犹在,古迹犹存。
醉翁亭虽历经千年而拜亭者无数,我猜多半是人们敬佩欧公品德高尚所致。正如欧公“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百姓碣亭之意不在亭,在乎人品之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