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百团大战”老彭遭殃 “皖南事变”叶挺被俘
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是?
奴颜卑膝,苟延残喘,难还阳气一缕!
啐!妇虽长舌,非佞臣焉到今夕?
汉奸劣迹,恶极阴诛,注定遗臭万世!
且说汪精卫饮药酒自杀未遂,懊恼无极,遂转恨他的妻子赵璧君和臣僚陈公博、周佛海等人,悔恨听信他们的谗言,闹到欲生不能,欲死不得身败名裂的地步,悲愤之极,遂书下上面这首自悼词。不想,为日方间谍侦知,报与东条英机。东条英机不屑地嗤之以鼻,贼笑道:“幸他不死。不然,何以领略皇军的新技术!”遂命军医对汪精卫施以大解剖术,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挖出,美其名曰:“查找病之症结所在。”竟把汪精卫千刀万剐活活折磨死了!呜呼,身为汉奸一场,遭此结局,也足可哀!如此报应,岂非天理不爽!这且不提。
却说日军华北方面司令官多田骏,为八路军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所苦。他眼见八路军活动越来越猖獗,势力越来越壮大,开辟了一块接一块的根据地,弄得民心叛离,皇军处境日艰,又气又恼,便推行了一套新的恶毒计划,企图在华北搆筑一个大“囚笼”,把八路军和抗日民众困死在里面。他这“囚笼”政策,乃是借鉴曾经帮助蒋介石围剿红军的德国军事家塞克德的堡垒主义和清朝诡诈多谋的老将曾国藩对付太平军的“结硬寨,打呆战”的战略,进而发展完善,形成了一套更阴险、更毒辣的策略,——不仅把深沟高垒用于防守,而且以守为攻,互相策应,以“闪电式”歼灭出没之敌。他利用现代化手段,把筑路挖沟、筑垒修堡结为一体,使铁路、公路路路纵横连接,沿路高筑碉堡为“据点”,派兵驻守,堡堡相望,互相呼应;路旁挖上又深又宽的大沟,沟沿陡峭壁立,难以逾越。这样,铁路好比支柱,公路有如铁网,据点宛若一把把的坚锁,把华北大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这办法的确厉害,一时,把八路军困在深山沟里不敢出动,如同囚入笼中的猛虎一样,难以施展威风了。多田骏认为自己的“妙策”奏效,好不洋洋得意,夸口道:“不须一年半载,根据地全部‘吃’掉,共匪全部消灭!”
岂知隐蔽在太行山深处荒凉村庄王家峪的八路军总部正在策划着一场大“破袭”的行动,以粉碎多田骏的“囚笼”政策。副总司令彭德怀命副总参谋长左权将军亲赴各级敌后的各师、军区传达破袭正太路的战役计划:为打破敌人“囚笼”政策,打破敌进犯西安之企图,争取华北战局更有利的发展,“决定趁目前青纱帐与雨季时节,敌对晋察冀、晋西北及晋东南‘扫荡’较为缓和,正太沿线较为空虚的有利时机,大举破袭正太路。”“其他各重要铁道线,特别是平汉、同蒲,应同时组织有计划之总破袭,配合正太铁道战役之成功。”“定八•一三前(约八月十号左右)为开始战斗期限”。於是,各师、各军区都秘密提前行动起来,完成了侦察、器材準备、部队调动等各项工作。
这正太路从平汉路上的正定开始,通过井陉,爬上巍巍太行,经过娘子关天险进入山西,西行至榆次与同蒲铁路接轨,上扺太原。它横贯太行山脉,沟通河北平原和山西高原,联结平汉、同蒲二线。同蒲路从大同到蒲县,把山西切为东西两半,正太路则把山西省东半部又切为南北两半,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故日军称正太路为“钢铁动脉”,在多田骏搆筑的大“囚笼”纵横支架中,正太路又处於中心位置,尤其它把八路军在敌后的两个大战略区——晋察冀区和晋冀豫区阻断,使两区隔路相望而难交通。於是,彭德怀把破袭战役第一期的战略重点放在了正太路上。
是年八月八日,彭德怀以总部名义,向一二〇师师长贺龙、政委关向应、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等参加各部首领发出了战役行动命令。晚上八时整,各兵团按预定时间发起攻击,各路指战员如猛虎下山,迅速扑向敌人控制的据点、车站、桥梁、碉堡。一时间,枪砲声、爆炸声、喊杀声,惊天动地,震撼着正太、同蒲、平汉等铁路沿线的山川、河流和村庄,震撼着太行山东西四百余里的山谷和岩峦。翌日拂晓,白晋路、平绥路、津浦路、北宁路等各铁路及各公路干线也遭到猛烈攻击,爆炸声几乎遍布华北大地,硝烟纵横数千里。多田骏万万料想不到“土八路”会这般兇猛,在遍地狼烟、遍地惊呼求援中,他惊慌成一团,只是叫苦连天,一筹莫展,哀叹他苦心经营的大“囚笼”千疮百孔了,“华北治安政策彻底失败了”,“华北治安的致命祸患就是共军”!
英勇果敢、足智多谋的彭德怀,针对多田骏团兵力不足,采用“分散配置、集中使用”的诡计,巧妙安排各部队隐蔽到达预定地点,一声令下,同时发动,分散出击,使其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境地,交通干线顿成瘫痪状态,一举取得了奇袭的成功。破袭中,前后共有一百零五个团、十余万人马参战,威势兇猛,敌胆震裂。数日中,摧毁了日寇所谓“大动脉”的正太路,变成了破烂不堪的荒地;平汉线芦沟桥至邯郸、同蒲线大同至洪洞、津浦线天津至德州、平绥线北平至大同、北宁线辽县至平定等路段内的据点拔掉了,铁轨拆除了,桥梁炸塌了,电线割断了,歼灭了守敌,把日寇搆筑的广袤交通网撕得七零八碎。
正当敌军陷入一片慌乱、惊呼“奈何”、穷兇恶极盲目地扑向正太路时,彭德怀盱衡全局,当即立断,决定转入第二阶段作战,命令晋察冀军区在晋冀边发起了涞(源)灵(丘)战役,一二九师在晋东南发起了榆(社)辽(县)战役,一二〇师在同蒲路宁武之南发起第二次破击战役,冀中军区发起了任(丘)河(间)大(城)肃(宁)战役,冀南军区发起德石路、邯济路破袭战役。乘敌后方空虚,再次发起广泛的破袭战役,拔除敌据点二千余个,彻底粉碎了日军猖狂的反扑。
在一百零五天大破袭过程中,大小战斗进行一千八百二十四次,毙伤日军二万余人、伪军五千余人,俘日军二百八十一人,伪军一万八千四百余人,拔除日伪据点二千九百九十三个,缴获步马枪五千四百余枝,轻重机枪二百余挺,其它武器弹药无数。破坏铁路九百四十八里,公路三千余里,桥梁、车站、隧道等二百六十余处,破坏煤矿五处。
战报一经传出,顿时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武汉沦陷后普遍出现的悲观消沉的空气为之一变,民情又开始鼓舞、振奋了。重庆《大公报》、《新蜀报》、《新民报》、《国民公论》等,竟相刊载“百团大战”战绩,发表社论,极赞“百团大战”的意义:“在全国各战场相当沉寂的今天,华北出击胜利是有着重要意义的”,“提高了抗日根据地与游击战的地位”,“粉碎了诬蔑游击队‘游而不击’的种种滥调”。对彭德怀独特的军事胆略和卓越的指挥艺术备加赞赏,极言其运筹之巧妙、发动之隐蔽、指挥之有效、多谋善断、出奇制胜,把游击战术运用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称他为“当代卓荦不群的军事家,孙膑之再世”。《新华日报》特刊载了蒋介石的嘉勉电,以突出国共团结抗日的气氛。其电云:“朱副长官(第二战区)、彭副总司令:近电均悉,贵部窥破好机,断然出去,予敌甚大打击,特电嘉勉。除电饬其他各战区积极出击,以策应贵军作战外,仍希速饬所部,积极行动,勿予敌喘息机会,彻底断绝其交通为要!”
且说华北敌酋多田骏,遭到沉重打击后,更加疯狂,指天画地,咆哮雷廷,声声要对八路军进行血腥报复。他一面纠结力量,对根据地实行毁灭扫荡,所到之处,见人就杀,见屋即烧,见粮便抢,企图把根据地变为焦土、废墟;一面派遣大批间谍密探,深入山区,四处刺探情报,扑捉八路军总部的行踪;同时印刷了彭德怀、左权等人的照片、简历,发给特工队员,蓄谋进行暗杀。八路军总部在深山中频繁移动,多田骏枉费心机一场,也未寻觅到踪影,却意外侦知了隐蔽在黄崖洞谷中总部的水腰兵工厂,多田骏真是大喜过望,立命第四混成旅团的冈崎大队六百余人星夜奇袭了黄崖洞兵工厂。
彭德怀闻报,险些气昏过去。为筹建这座兵工厂,他花费了多少心血!为寻找一个最隐秘的地方,他与朱老总、左权参谋长踏遍大半个太行山,最后在位于山脊的黎城县,发现了这处四面险峰环抱,只南面有一天然裂缝,可容人出入的黄崖洞谷,遂把总部的军械所迁到谷内;在那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他精心规划,艰苦创业,终于发展成为一个月生产四百余枝水腰式步枪和大量子弹的兵工厂,解决了八路军武器弹药补充的最大困难。如今被敌全部焚燬,洗劫一空,他如何不心疼欲裂,气急败坏!盛怒之下,命一二九师陈赓旅和决死一纵队追歼冈崎大队,在关家垴高地围困了冈崎人马。这块高地三面断崖,只有一条窄窄的坡路通向顶处,冈崎凭据垴顶的窑洞、坑坎为掩体颃抗,又呼救飞机支援。陈赓指挥人马,冒着飞机扫射、轰炸和垴顶倾泻的火力,拼命向上冲杀,积尸满坡,也未能冲上去。彭德怀见状,气冲斗牛了,发疯似的冲出指挥部,命总部特务团的警卫连投入战斗,亲自指挥冲锋,杀伤冈崎人马过半。时值日寇援军大至,彭德怀恨恨不已下令撤离,冈崎方率残敌逃得性命。
消息传到延安,毛泽东好生不悦,心想,彭德怀为蒋介石一纸嘉勉电,便头脑发昏,恨不把一二九师一古脑拼上,实在可恨可恼,因此对朱德抱怨道:“许褚,号为‘虎痴’,赤膊上阵,庞德,自称‘豹狉’,抬榇死战,为的是曹阿瞒;张飞嚄唶长坂坡,关羽鏖战小土山,为的是刘玄德。他彭德怀不惜血本、亲临战阵,为的何人?”说的朱老总瞠目结舌,哭笑不得。他知道彭德怀的意图:八路军是坚持敌后抗战的主力军、正规军,不但要会打游击;必要时,也得猛攻坚守,顽强拼杀,敢于啃硬骨头。这与他毛泽东主张的“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的战略意图不大吻合,致使他一直耿耿於怀,每有微辞烦言,欲褫夺彭德怀的军权,无奈无人堪当副总司令,担起直接统驭三军的重任。毛泽东对彭德怀亲自发动、指挥的“百团大战”尤为不满,他认为这是“过早暴露了八路军的力量”,“有意把日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这方面来”,因此,曾去电严斥彭德怀策划、指挥的“百团大战”为鲁莽灭裂的行动,厉责彭德怀“擅自决断”。——不道,这竟成了彭德怀后来罪状的张本,庐山会议上居然诬称彭德怀“背着毛主席发动百团大战”,制造他一贯反对毛主席的冤案,这是后话
。当时彭德怀遭受更严重的打击则是家人数口被惨杀。这是蒋介石向朱德、彭德怀发出嘉奖电后不久,一伙国民党服饰的武装特务半夜闯入彭德怀的老家彭家围子,将彭德怀的二弟彭金华、三弟彭荣华、弟媳龙国英杀害。获悉噩耗,彭德怀悲痛欲绝,立电蒋介石要求严惩凶手,追查缘由。蒋介石竟以“焉知非倭特所为?彼欲坏我两党合作,出此下策”为托辞,置之不问,直把彭德怀气得跳脚骂娘。不久,“皖南事变”发生,蒋介石发动了新的反共高潮,彭德怀因日夜筹划打退国民党的反共策略,也就把一家私仇置于脑后了。
却说这“皖南事变”,乃是当时震惊海内外的一大冤案。原来,国共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后,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集中改编为新四军,叶挺为军长,项英为副军长。这叶挺,字希夷,乃是北伐名将,他所率领的独立团英勇善战,所向无敌,在汀泗桥、贺胜桥两次大血战中,一举击溃北洋军阀吴佩孚的主力军,锐不可挡,被誉为“铁军”,为北伐立下赫赫战功。其后,他参加领导了“南昌起义”、“广州暴动”。失败后,一直乔居国外。抗日战争爆发,遂归国请缨,出任新四军军长一职。那项英原为中央苏区中革军委副主席,主力部队长征时,奉命同陈毅留在苏区,率领部分军队坚持敌后游击战争,历尽了九死一生的艰险。然其人专权跋扈,虽居副军长之职,且不谙军事,却以中央大员自居,以党权压叶挺,不听叶挺调度,处处掣肘,逼得叶挺几次要辞职他去,均被周恩来挽留。周公尽力从中斡旋,调解二人关系,但项英对叶挺终不能相容,直至事变发生,遂陷叶挺为败军之将,其人之可恶,实乃死有余辜。
且说新四军迅速发展、壮大,气焰日炽,在敌后开辟了湘颚赣、苏南、皖中、皖南等诸块根据地,陈毅又率几千人马挺进苏北,在黄桥猛攻江苏省政府主席兼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所部,并将蒋介石的嫡系三十三师一万余人全部歼灭,且俘获了该师师长孙启人以下众多将官,北进海空、东台,与山东的八路军联手了。适逢“百团大战”告捷,八路军声威震动全国,这很使蒋介石吃惊。他想不到八路军、新四军发展这般迅猛,正规军已有五十余万,西北、华北、华东等几乎半个中国,都成了共军驰骋的疆场,亿万人民被“赤化”了。眼见烧成了燎原大火,难以收拾,惊慌中,他与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何应钦、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密谋,竟以“八路军、新四军侵扰第三战区、鲁苏战区,袭击友军、破坏统一抗战”为名,强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限期一月撤至黄河以北。阴谋於其撤军途中设伏围歼。大计已定,蒋介石亲自出马,给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新四军军长叶挺、副军长项英下达了手令:“着八路军、新四军放弃原有阵地,限期北移黄河以北抗战。”同时密令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布置包围进攻从皖南北撤的新四军。
当时,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九千余人驻扎在皖南云岭一带。叶挺突然接蒋介石北撤命令,十分惊愕,心想:新四军在苏、皖开展游击战,像把尖刀插在日军后背,使其西进不得不有后顾之忧,牵制日军不敢贸然向川黔挺进,还不正是蒋介石所希望的吗?他为何急急要让退居黄河以北?莫不是老头子为陈毅所部挺进苏北、创建苏北根据地所恼,欲借日寇之刀消灭新四军?还是别有其他阴谋诡计?他想到韩德勤必向老头子进了谗言,诬蔑、诋毁新四军抢占地盘、制造事端,挑起内战,杀伤他的部下;老头子本来就把新四军视为眼中钉,每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若知韩部被消灭万余人马,定当恼羞成怒,是否欲借北调为名,设置圈套谋消灭新四军?
叶挺甚忧虑,请示八路军总部,总部也同意北撤,只是告诫他途中紧防日、蒋暗算,加强防范措施。却不料与副军长项英筹划退兵之计时,受到了英英严厉斥责,他言:“既然我们拥护蒋委员长领导抗日,就应服从他的调遣。他通过总部光明正大地给我们下令,会有什么阴谋可言?似你这般疑神疑鬼,尔诈我虞的,还谈得上统一战线、精诚团结吗?当前,抗战中致命弱点,便是各派系离心离德,不能齐心协力。我党需要以坦诚的胸怀作出典范,岂可给人以‘闹分裂’的口实!”“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当今复杂险恶的形势下,不得不多虑,预先作好防范措施呐!”叶挺愠怒地驳斥道,“蒋介石我瞭解,明一套、暗一套,阴险诡诈,心黑手辣。北伐途中,总拿我们独立团拼,口说独立团英勇善战,实则是借刀杀人,企图消灭独立团,铲除异己。那时,不也是国共合作吗?我们倒‘精诚团结’,‘坦诚’听从他指挥,最后反招来一场大屠杀!所以,这次他是否玩弄花招,我们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防患於未然,充分做好防中有攻準备!”“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今非昔比,这江南江北,他便有贼心,能奈我何!”项英大不以为然道。他大趔趔地抽着烟、品着茶,眯离着双眼,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位短小精悍的“名将”,笑道,“谈谈看,你打算如何安排防范措施?”叶挺看他那傲气十足的样子,心中窝火,却耐着性子,指着地图道:“蒋介石要我们兵出茂林,这一带全是山区,行动受阻,躭延时日,於我不利。出青弋江,地势坦阔,分道疾进,布成‘乌云阵势’,聚散无常,互相策应,高度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渡过江,……”未待叶挺说完,项英蓦地跳起身,瞿然道:“这断不可行,那青弋江、铜陵一带,正是日、伪军活动猖獗的地方,我们岂不是朝敌网中扑吗?”他十分自信、武断,“还是走茂林,山地易隐蔽,那里又有上官云相的部队,他与我们相处一向融洽,不会为难我们,走那里绝对安全,你无须过虑!”叶挺还欲争辩,沉默一会道:“兵者,诡道也。敌人正料我们不可能走那一途,而我们却出其不意,神速奄忽而过,置敌於措手不及,方为我安全之策。”“希夷兄,你这‘安全之策’,我决不敢恭维!不客气说,这是铤而走险,何况兵分多路,为敌易破。出茂林,我们可集团行动,”他握紧拳头一挥,“任何敌人也不足虑!”他不容置疑地哈哈大笑。
叶挺无奈,只得兵出茂林了。这茂林虽无高山峻岭,却是冈峦起伏,层层叠叠,连绵百余里;树丛茂密,蓊蓊郁郁,阴翳蔽日。谷道蜿蜒曲折,两岸尽是陡壁高坡;走在谷底,仰望树影摇曳,听着林涛阵阵,直令人毛骨竦然。叶挺见地势兇险,命部队缓行,排成“一字长蛇阵”,以“耍龙灯式”游移前进,并派出多股小部队沿山搜索、侦察。这又引起项英的不满,他屡屡要长驱大进,牢骚满腹道:“一时言‘兵贵神速’一时又要‘察而后动’,似此首鼠两端的人,哪像‘名将’的作风!如此;这一百多里的山路,还不得走上三天!”当日,走出五十来里,日暮时到达一开阔地,地势平坦,方园十余里,周围高冈环绕,形成一小小的盆地,一条大道纵贯其中。叶挺望这小盆地只有南北两处缺口,深感于此扎营甚是危险,便要部队迅速穿过盆地,择高埠处安营。其时冬日昼短,天早已黑暗下来,又加朔风大作,寒气凛冽,於是项英阻挠道:“在这谷中,尚可避风;这般阴黑,去哪里寻平坦高埠?上到高埠处,一夜还不把战士都冻僵了!只要把南北两处路口卡死,这里绝对安全。”
二人正争执不下时,突然四面枪声大作,砲弹连珠般呼啸着飞落麕集成堆的战士中间,顿时,小小的盆地变成了硝烟弥漫的火海,四处发出一片呻唤、哀号。这时,项英大慌手脚,直叫嚷着要部队向外冲。叶挺判断敌情,四面八方已经密合,团团围定,断难冲击出去,遂命部队四面阻击,冀打开缺口突围。他布下“十面埋伏阵”,防中有攻,攻防无常;奇正相合,合分相辅;真真假假,巧造“奇”势;或静如处女,或动如猛虎,弄得敌军只可远距离砲轰、射击,不敢靠近厮杀。这时方确知敌情,乃是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副司令长官上官云相受蒋介石密令,率所部七个师八万人马埋伏於此,蓄谋围歼新四军。
项英闻知,魂胆俱裂,又兼羞愧难当,自觉无颜面对叶挺与众将领,遂乘风高月黑之夜,裹挟重金珍宝,化妆潜逃,撇下三军於不顾。叶挺见项英逃去,愤不欲生,指挥部队与敌激战七昼夜,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战士死伤山积,眼见敌军从四面翻山倒海冲杀过来,惨败已成定局,为保全部属的性命,遂大义凛然,只身匹马去会见顾祝同、上官云相,责以大义,痛斥蒋介石“倒行逆施,同室操戈”的罪行。顾祝同、上官云相素与叶挺交契,但终将他扣押。
新四军军部被歼,蒋介石大喜,遂宣布新四军为“叛军”,取消新四军的番号。消息传入延安,毛泽东大动雷霆之怒,决定对蒋介石制造“皖南事变”的阴谋和暴行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一面命《新华日报》、《解放周刊》大张旗鼓地揭露蒋介石的罪行,攻讦他的阴私,使其臭名昭彰;一面发佈重建新四军军部的命令,任命陈毅为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大举发动苏皖攻势。蒋介石闻讯大怒,命顾祝同、上官云相、韩德勤各部大力反击同时,十万火急地催促押送叶挺入渝,要亲自处置他。叶挺将军生死安危如何?蒋介石究竟要怎样处置他?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