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好心帮人,也会给人的内心带来莫名的压力。人总是不自觉地去和朋友比,甚至就和帮自己的那个人比,这是一种很容易把自己和朋友都套进烦恼的心态。
晚间,孟远和比芳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冯冯老公对他说的话,琢磨了好一阵对老婆说:“唉,我要能和冯冯老公一样转了正,又能混到与专业相关的位置就好了。”比芳听着孟远的期待,温柔地对着他的耳朵捏了一下:“你呀,现在别想这些,人家冯冯老公吃了好多苦才碰到那么好的机缘,你没有听他说嘛,稳定是稳定了些,钱是多了点,那活也不比累脖好多少呀,你不是学理工科的,不可能混到他的那种位置,你是学经济的,唉,如果将来能混到他们办公室去,那倒也不错,不过现在你什么也别多想,先把人家安排你干的工作干好就行了。”
比芳的话,把孟远的心说得涌起一阵阵温暖的涟漪,想起自己在遭遇了食品厂的悲剧后,老婆独自把家撑得那么好,这么实惠又温柔的老婆上哪里找去,当下冲动地在比芳温润的脸庞上亲了几下,夫妻二人见孩子已经睡熟,便有些放肆起来,那小屋的空气许久许久没有那么煽情了,他们也很久很久没有感觉过婚姻的甜蜜滋味了。
其实,孟远的运气很好,比芳托冯冯老公帮忙的时候,他们公司里正好有一个固定工跳了槽,不过,那人留下的位置却轮不到孟远,那是份比较轻松又带着一些技术含量的工作,孟远刚来还不懂怎么做,只能去干另一份比较简单的工作,但是那个位置的活就比较辛苦了。
孟远没有想到,自己干的那份工作居然要接触有毒的液体,那是一份清洗特殊工具的工作,收入比通过职业介绍所的要高出一点,说好了,先干三个月,如果干得好,有可能转正。
孟远一开始工作,就有管工来培训他,那份工作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除了要点力气以外,就是要有点耐心和细心,管工在拿起皮管示范前,让他先戴好眼镜和口罩,然后,他打开按钮,那皮管中就喷出气味非常刺激的液体,管工指了指地上一个画着骷髅的大瓶子对他说:“你看看,那个大瓶子里如果液体不够了,你就要添加那个液体,要按比例加好水,操作的时候,你一定要带好所有防护面具,如果不小心弄到皮肤或者眼睛上,你要立即通知我,我们会叫救护车的。”
管工的话音还没有落,孟远就要昏过去了,看着那个瓶子上的骷髅,孟远的心都要沉到大西洋底去了:“这是什么工作,是不是没有人干的,一不小心就要叫救护车,这不是让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食品厂那活虽然苦点,可是那没有生命危险啊!”
孟远心里一阵阵委屈,管工见他呆立在那里,敲了敲他的肩膀问:“你明白了没有,你是熟人介绍来的,要不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讲,你要好好干啊!”
孟远没有办法,假装和善地与管工寒暄了几句,然后拿起水管干活,干着干着,就觉得头脑发晕,恰在这时,他看见玻璃门外,冯冯老公正和那位管工亲热地说着什么,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摸样,孟远在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小子,不会是把我卖了吧,这肯定是个没有人要干的工作,他小子介绍我来,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吧?!”
孟远的疑心,使他忘记了对冯冯老公的感恩,一心只觉得对方是利用了他。
孟远自小成长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虽然不太富裕,他的父母在性格上却非常溺爱他,一个性格不健全的人,即使拥有真才实学也无法很好地施展,更可怕的是,这种性格,不仅不利于他自己的发展,还会害了那些好心帮助过他的人。
每次孟远感觉到管工的刁难,他拿管工没有办法,却在心里记了冯冯老公一笔账,回到家里,常常摆脸子给比芳和冯冯一家看,不过,有一点上,孟远依然人性未泯,就是对两个小孩子都不错,为此,其他三位,看在他干了一天苦活的份上,都不和他计较,时间长了,他便好象有了特权,所有人都要让着他,否则,整个小公寓的气氛就被他弄得很抑郁。
冯冯的老公,看出孟远对自己的不满,一肚子苦水只好向冯冯发作,可怜冯冯好心没有好报,还只能劝老公把心放宽一点,叫他千万不要在面子上和他过不去,毕竟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甚至要老公再帮他想想办法,给他换个轻松点的活计也行。
孟远的心怀不满,让冯冯和比芳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本来很好的姐妹,现在是简单打打招呼,整间公寓的气氛一天不如一天。其实比芳心里是很感激冯冯一家的,但是当着孟远的面,她就不敢多给冯冯一家几个笑脸,有时候,她与他们在一起做饭的时候,多开了两句玩笑,孟远马上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比芳怕他闹出来,吓得只好闷头不说话。回到自己那间屋子里,比芳也劝过老公,要念人家的好意,而且,骑着马找马,要容易很多。谁知孟远听了反而更加生气,说:“我用得着他帮,有什么了不起的,会点破技术就把自己当根葱了,你看好了,一有机会,我一定超过他。。。”。
孟远那颗不安分的心,在漆黑的夜晚狂跳着,比芳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她不太喜欢孟远的这种心境,虽然孟远混好了,他们的小日子也会日渐好转,可是一个人如果只想自己,他会走投无路的。
比芳默默地意识到,他们一家和冯冯一家的缘分就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