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恒不理会她的讽刺,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郝新拍拍裤子,扭头就走。其实早已过了盛夏,但她还是穿着那身短裤和荷叶边无袖小衣服,山顶上的晚风吹起她的几缕湿漉漉的头发,她很快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子恒估摸着她回家洗了澡之后被王力匆忙喊出来的,头发都没有吹干。他掉头把车子溜溜地开到她身边,慢悠悠地跟着,说:“这里下山可有不短一段路啊,人行道都没有,黑漆漆的可不安全。”
郝新晴的脚步本能地慢下来,歪着脑袋似乎在严肃考虑安全问题。她来的时候是打车,压根没考虑过这些有钱人喜欢住得高望得远,一条山路盘好几圈后才是公寓楼。而且这种地方,人人家里好几辆豪车,怎么可能有公交大巴往这里绕的。
考虑了约摸有十几秒,她果断地拉开车门上了车,乖乖地扣好安全带。
周子恒抿着嘴好笑不笑地看她,说:“我以为你多大胆呢,原来不过如此。”
“我做人是很有原则的。首先,人生在世,能活下去最重要,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郝新晴微微仰起脖子,用一种傲慢的态度说:“其次,健康也很重要,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生病。才洗了热水澡,被山上冷风吹得我可能已经快感冒了!最后,心情愉快也很重要。可我现在心情很不愉快,上你的车是因为必须满足前面两条原则,而不是因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的态度确实不好,”周子恒承认,可很快又说:“可你偷了我钱包。”
“现在钱包分文不少地还给你了!”郝新晴翻翻眼珠,说:“再加一句对不起,好吧?”
“你看你这个态度,道歉的诚意在什么地方?”周子恒打了一把方向盘掉头往回走,语气不善地问:“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让你来,你今天会来么?”
“切,今天晚上都是你挑起来的事端,你还有脸要我真的道歉啊?”郝新晴挥动一下手臂,气哼哼地说:“要按我的想法,你得跪在我面前承认错误,然后站起来再跪一次,感谢我没有把你卡里的钱全花光,再把钱包里的东西都扔进海里去!”
“噢,让我想一下,”周子恒似乎并没有被她激怒,颇有兴致地说:“跪在你面前,倒也不是不行。”
郝新晴警觉地瞟了他一眼,周子恒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接着说:“不过不是道歉,更不是感谢。”说着,他侧过脸来嘴角含笑目光意味深长地说:“是让你全身发软,老老实实地向我求饶!”
“你真不要脸!”郝新晴反应过来后,扭开头看窗外,尖叫:“我们怎么又回来了?掉头,送我下去!”
周子恒已经用遥控器按开了地下车库的铁栅栏,不慌不忙地说:“首先,我不要脸,那也是你教我的:这个社会只要不要脸的人才能有口好饭吃。其次,让我跪在你面前,也是你主动要求的。最后,想要来我家里看城市夜景,更是你向我提过想要的。今天我非但不计较你偷我钱包,而且处处顺着你的意思做事,你还想怎么样?郝主持,你说你做人有原则,出尔反尔,难道也是你的原则之一吗?”
看到郝新晴鼓着腮帮子吃瘪的表情,周子恒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好起来。他停好车,绕去另一侧给她打开门,伸手把她拽出来,拖着手往电梯里走。
进门后,周子恒松开手给她找拖鞋,郝新晴便睁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
客厅很大,有一圈大包手的皮沙发,围着一个豪华咖啡桌。沙发后面就是整堵墙那么大的落地窗,窗前有个斯诺克的球台,台面上零落地散着球,像是个残局。
郝新晴跑到窗前去看,右侧有门可以出去,外面是个开放式的大露台,可以观景。
“哇!”她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真美啊!咱们俩喝一杯吧?”
周子恒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外面,问:“你这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谢灵运说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眼前这么美的景色,这么美的月色,我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辜负了。尤其是,我不是你的女朋友,甩脸使性子什么的本也不是我应该做的事。”郝新晴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着周子恒,问:“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今天你无端端要那样骂我?”
“因为我约你,你说没空,可一转眼跑来跟别的男人弹琴,我不高兴。”周子恒拨了拨她的头发,低声问:“我也想知道,那个王力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我说十句你恨不得顶一百句,而他一句话,你就乖乖地过来了?”
“因为他是我师傅啊!”郝新晴笑了,说:“所以他说什么,我都不敢反抗。”
周子恒很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是你师傅?”
“他看着特别年轻,其实他比我大整整一轮,”郝新晴告诉他:“关于他和他妈妈为什么会沦落到我们这个区来住,街上说法不一他又守口如瓶,至今我也不知道。但是呢,因为他跟着我们院子里一个钢琴老师学习钢琴,所以总来总来,跟我们一群小的混得很熟。他是个天才,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而且精通。只是命不好,没办法。”
周子恒捏捏她的鼻子:“看得出来,你很崇拜他。”
“当然了。”郝新晴说:“可惜,他不喜欢我。”
“你跟他。。。”周子恒犹豫着该不该太直白,最终还是婉转地问:“好过吗?”
郝新晴了然地微微一笑,反问:“你是想问我跟他睡过吗,是不是?”
周子恒沉默不语。
“我的第一次就是给他的。”郝新晴直白而粗暴地回答,使得周子恒的胃和腹部之间猛的一抽,他几乎立刻就后悔不该问她这个问题。
“是我一直缠着他,他一直拒绝我。”郝新晴望着窗外,月亮挂得很低,几乎贴着树梢,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声音也变得干涩:“他身边有很多女人的,他对我说:你想想好,我操起女人来从来不温柔。”
周子恒的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他想阻止她说下去,又想听她说下去。
“最后,他被我缠得烦了,就把我带上了床。”郝新晴停下来自嘲地笑起来,提高一点声调说:“其实不是床,是个干洗店后面装衣服的大篮子。过程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对我说:你要是敢哭一声,我就打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