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背后的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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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背后的眼(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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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这是一家主题为是意大利风格的餐厅,店内正在装修,只开放了一部分区域销售餐点和咖啡。各种面具是店里的主要装饰。约11种风格的威尼斯面具醒目地挂在正中间,周边按照各种主题挂着来自世界各地各种风格的面具。那些面具单独看着有些狰狞,周边的图腾和它呼应出神秘莫测的氛围。平日里,文艺一些的人总喜欢这种气氛,今天的她看来却全无好感,甚至有些诡异。

她用手指在菜单上指了指,点了咖啡和点心,安静地坐在靠窗一边的座位上。然后闷不吭声,一点点去探究那些面具的风格,希望能有所发现。徘徊了一阵子,最终目光锁定在正中间的Bauta上。那件面具Bauta周边镶嵌着金色,太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刚好投射在它附近。此时餐厅正在播放帕格尼尼的《钟》,也许是David Garrett演奏的,也只有David可以把小提琴演奏出如此轻快和时尚的感觉。但这节奏对于还是有些虚弱的她来说有点太欢快,眼前的面具总有些破碎的支离。也就在那时,它分明看见Bauta上有不同于金色光芒的光打过来,散散的,闪闪的,有些晶莹剔透,只是瞬间,面具似乎在流泪。

 

这件面具在哪里见过,分明有见过。她努力搜索,一直搜索到三十几年前她童年的琴房里。那应该是在香港的弄堂。与其说那是琴房,不如说是父母亲的坚持。不过六七岁的她被父母拉扯着在破旧的房子里练习小提琴,那时候家里唯一看起来还像样的就只有那样一个面具,是造琴师太太送给她的礼物。

自从她出生,就知道父亲在帮意大利工匠制造乐器,母亲懂一些音律总是哼唱各种乐曲给她听。之后父母亲为了让她接受正规的教育把她送到教会。没多久父母双双染疾去世。她随造琴师一家来到美国。一切音律都是那时打下的基础。她对音乐没有格外的坚持,帕格尼尼却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她情不自禁走到那面具下面,想仔细端详。侍应生走过来问:

“小姐,您需要帮助吗?”

见她不吭声,又问了声:“小姐,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她还是不吭声,迟疑了半秒钟回头对着侍应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乎想打探什么,可是好像又开不了口,也不想开口。看了看侍应生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面具,然后回到座位上端坐着。

终究是Pan不放心她,刚挂下电话不一会儿,又反拨过来。见她没有接,有拨打Face time。她带上耳机看着屏幕上的Pan。对着Pan,她有点百感交集,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却只字片语都说不出口。

“大咖,你得去找树。我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会这个样子,居然会有开不了口的时候。把树翻出来,和他见一面,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比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好,否则你解脱不了!”

“就凭我一阅人无数的男人,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虽然还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但你分明是陷在里面了。你去把他找出来!”

“孩子不要想太多,他们长大会理解的。你也不要去想你老公,他要是顾得上你,也不会任你失魂落魄那么久。只为你自己,去把树找出来。这是上帝的安排。”

小洋装领子内的锁骨微微颤动,苍白的脸上默默流淌着两行泪。那泪是面具上的,还是自己脸上的已经分不清楚。Pan那装满屏幕的胖胖的面孔也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嘴巴一直在说着什么。

侍应生端着餐点若无其事地摆放在餐桌上。近三十年前的画面被激活在她的大脑里。

她品了一口咖啡,是Espresso。她平时不喝这种一饮而尽的咖啡,那是父亲和造琴师早上喝的咖啡,他们喝完的杯子上总会留一些残渣,她就会对着杯子闻啊闻。今天怎么会点Espresso?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弥漫在胸腔里,促使她迅速结了账走出餐厅。

协奏曲飘荡在广场的角落里,那么轻快的音乐她却觉得太嘈杂。回家,只想回家,回家窝到浴缸边的地垫儿上,那里才是最舒服的。

那天晚上先生出差回来,和迷迷糊糊的她做了一场爱。她觉得自己像工具一样被摆弄,没有任何知觉,没有任何快感。先生拥她入眠,她只觉得自己味同嚼蜡,生不如死。

黑暗中,她伸手想去打开电脑屏幕,想说话,挣扎着,却始终摆脱不了... ...

"你一定要把树找出来..."

第二天一早,很虚弱,但有一股冲动让她完成了一篇时尚的文案:《面具的眼泪》

... ...

那文案仿佛镶了金边的Bauta,严严实实遮掩着面孔,只留着为了餐食和喘息的口和鼻。一股郁闷倾泻而出,带着忧郁点击发送到主编的邮箱里。那文案里有对树的讨伐,带着一丝哀怨,也有逐渐回归的复苏。

“Pan,芝麻,我去找树,我会把树找回来!” 她在地图上摸索,目光锁定在一处海岸线。

“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这里好像也去过,去了再说吧”她默默对自己说!

(待续)

***本篇透过讲述转型期女性的精神疾患,来探讨变迁中面临的人性如何寻找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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