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单:对教育情有独钟的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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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3 阿朵 张西工作室 张西对话--海外留学生(14)

人物简介:卡尔单1992年出生在中国,5岁时随父母来到美国. 2013年毕业于伯克利大学统计专业。20169辞去了在科技领域的工作,去NUEVA高中当了一名计算机科学老师 他也是ORENDA Academy的共同创建人,ORENDA Academy一个引导启发中学生内在潜力,帮助父母和孩子建立亲子关系为主的辅导机构 。

    张西:卡尔,你是在美国出生的吗?

    卡尔:不是,我是在中国出生的,我在中国上过幼儿园。5岁的时候跟我的妈妈爸爸来到美国, 那时我爸爸在美国找到一份工作。 如果我父母选择留在中国,毫无疑问,我也会面对中国教育体制下竞争惨烈的高压学习生活

张西:对刚来美国时的一些事有记忆吗?

    卡尔:我还记得我们刚到美国时,我们在加州的一个小镇CUPERTINO租了一个很小的房间那个社区里住着很多从东方和东南亚来到这里的新移民。我刚来时一句英文也不懂,就直接进入了学前班。我的学前班老师指派了一个美国同学跟着我,帮我适应新生活。我想上厕所就指指屁股,他就带我去上厕所,我想喝水,就指指口,他就领我去喝水。我在那里渡过了一个很快乐的童年。 

    张西: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心理上害怕吗? 

    卡尔:我不怕什么。一开始我一点英文也不会说,我上了一段学校专门为外国学生举办的ESL班,慢慢的就有感觉,会说了,听懂了。除了上课,回家还看很多的电视。

    张西:你那时淘气吗?

    卡尔:比较淘气。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小区,我放了学就和我们小区的一个苏联来的孩子在小区的草地上,树丛中疯玩。好像那时作业很少,有的话也是一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玩,扔石头,玩泥巴,互相追赶。我最淘气的事是打911玩,因为那时老师和家长都吓唬我们说不许打911。

    张西:哇,警察叔叔要揍你屁股的。

    卡尔:那时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不能打911,打了又会怎么呢?一天,我在小区里的一个美国孩子家里,我们无聊了,想起家长和我们说不许乱打电话,我俩就想试一试,恶作剧一下。还记得我拨通电话后,电话那边的警察问我们有什么事,我们俩就压低声音,在话筒上呼呼哈哈的吓唬他们,然后哈哈大笑。后来警察叔叔就来了,来到那个美国同学的家,和那个小朋友的妈妈谈话了,然后那个小朋友的妈妈就来我家告诉我妈妈,我妈妈当时气坏了。

    张西:妈妈怎么惩罚你的?

    卡尔:我妈妈罚我站着,说我浪费社会资源。哈哈,那时我不懂,就是变着法儿淘气。我还和小朋友隔着马路扔石头,看谁扔的远,当然不能打到车上。真的特别淘气,我妈拿我也没办法。

张西:身份是否对你造成过困惑?

    卡尔:有过困惑。我慢慢长大点的时候,开始愿意思考问题,不愿意循规蹈矩。对于自己的身份有很多迷惑的地方,一开始我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可是慢慢的我觉得我的思维很像美国人,有点迷茫。

    在我12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和弟弟送回中国,学中国文化,那时白天没事就天天在奶奶家看电视,那段时间不知为啥电视里好几个频道的电视剧,都是中国和日本打仗的故事,电视里的日本人各个都残酷血腥,都是大坏蛋。这和我在学校接触到的日本孩子很不一样,我就问中国的亲属,为什么电视剧里会把日本人描绘成这样,我的亲属回答:他们活该!
    这句话惹恼了我。我觉得教育下一代不应该传播仇恨,应该着眼于未来,当时我对自己是中国人感到尴尬,我发誓要跳出这样的思维圈子。回美国以后我有意识的去接触其他各个族裔的孩子,还写了一篇关于种族的文章发表在世界日报。

    再后来长大点,我妈又把我送回到中国,我去了南京,了解了更多历史,看问题就从多方面思考了。现在我觉得我是华裔美国人

    张西:你的同学中亚洲面孔多吗?

    卡尔:我毕业的那所高中,将近70%的学生有亚裔血统。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几乎都是出生在美国的第一代我们都在企图攀爬上美国社会的各个阶梯我的家人也一直给我灌输正规教育的重要性所以我知道这是我进入美国中产阶层的唯一出路。我的学习也还算成功,高中毕业后考上加州伯克利大学学统计。在伯克利大一那年,我经历了一件对我影响很大的事情,它足以影响我一生。

    张西:什么事?

    卡尔: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参加了一个学生俱乐部,我们15个伯克利的大学生,每周都到一个小学当义工,给孩子们辅导功课。记得当我第一次迈进华盛顿小学校园时对我真是一个很大的文化冲击

在美国有一个联邦资助的免费和减免午餐”项目它允许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家庭的孩子,有资格来学校免费或者减免收费吃午餐在教育领域那些吃免费午餐的学生占全体学生的百分比,是用来测量学生群体在社会中的经济地位。
    在我上的公立学校只有3%学生有资格去吃免费午餐。但在华盛顿小学,吃免费午餐的孩子的比例却将近40% 我在这所学校当志愿者的几个月中通过和这些孩子们的接触和沟通我看见了一幅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同是学生,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同!在这里,他们要优先考虑的事情和目标与我的绝对不同。他们对教育的重要性,成功的定义和理解,与和我有同样成长环境的学生的理解也有很大差别,他们没有很多的资源,家长也没有钱送他们参加各种各样的课外活动。

    张西:所以,你产生怜悯之心?

    卡尔我意识到,自己很幸运,是在一个受保护的环境中长大的。但在华盛顿小学做志愿者的日子里,我宛如生活在另外一个国家,这段经历深深地震撼着我,让我有很多思考为什么我会在一个有充分资源,学术成绩很高的公立学校读书,而一些人却没有这样的机会?难道我就应该比他们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一切吗?当我仔细研究了这些问题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的出生就犹如中了大奖一样,我很幸运的降生在一个父母有足够能力的家庭,他们可以移民美国,找到很好的工作,他们可以给我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寻找和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有些人可能就不像我这么幸运,他们的父母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不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资源,所以他们就每天面临生活的压力,学业对他们来讲不那么重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各种问题比如打架骂人,偷盗抢劫等都会出现。因为他们得不到好的教育,这样一代又一代,带来的社会问题就会层出不穷,不从教育入手,很难改变这样的现状。

张西:你开始关注教育。

    卡尔:是的。幸运女神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眷顾了我,我已经幸运的赢得了抛硬币的结果但有些人却输了在我看你居住地区的邮政编码就可以决定你的命运时,让我感到困惑和沮丧,甚至对于这个社会的不公平感到有些生气。这也也让我扪心自问在我的生活中,我应该做些什么,能对这个社会有所改变?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对教育有感觉,有担当,有追求了。

    张西:卡尔,我真的真的万分荣幸认识你。

    卡尔我在大学的时候,学了统计也学了编程,因为那样比较好找工作。 当我从大学毕业后,我找的工作都是在教育领域里,我在教育start up公司干过编程,也在芝加哥大学的DSSG工作过 (Data Science for Social Good ) 主要研究如何用科技手段解决社会的教育问题。其中一个课题就是《为什么黑人的辍学率那么高》, 这期间我也拿到了卡耐吉梅隆大学的研究生通知书还得到了奖学金。但我老觉得好像缺了一些什么

    张西:缺了什么?

    卡尔没有找到我在华盛顿小学当义工时那种感觉!那段时间让我知道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在哪里。

    经过思考,我认为学位不应该只是看高等学府的那张证书,从社会中学知识应该比只是从书本中学更贴近实际,所以我决定放弃去大学读研究生的机会,而是要在社会这个大学里读社会这本大书。

    张西:你是怎样读社会大学的?

    卡尔我给自己设立研究生课程,首先,我读了很多书,也到当地学区的区域办公室过做数据分析员。然后,我走访了10个国家,我自己找到一个教育基金的项目。这样一路走下来,我觉得我为自己设置的从社会大学里学的知识和内容不比课堂上少。

    张西:请允许我膜拜一下,你做到的,我做不到。

    卡尔我背着书包看世界。4个月时间里,我走访了瑞士、英国、芬兰、瑞典、德国、意大利、古巴、爱沙尼亚、墨西哥。每到一个国家,我有时住青年旅馆;有时住朋友宿舍。我参观了很多学校,印象最深的是芬兰。这个国家很有意思,芬兰60年前教育水准是很低的,但现在,他们的教育水准是世界上最高的。

张西:何以见得?

    卡尔他们教育方法跟别的国家不同。比如中国、日本、韩国亚洲国家的教育方法每天就是做题,补习,学习,所以他们考试成绩很高芬兰,他们完全反,他们教东西很慢,老师以协助,鼓励,培养孩子内在的学习动力为主,给孩子时间和空间,不刻意鼓励孩子竞争,不强调精英教育,给孩子独立思考的空间和自由。孩子们都从自己的兴趣爱好出发去学习,他们会主动想,主动问,主动找答案。所以反而效果很好,教育水准远远高于亚洲这些国家。芬兰的教师地位非常高,很受尊重。大部分年轻人毕业以后不是首选当律师,当医生,而是当老师。如果今后我有机会,还想再回芬兰去学一学。

张西从芬兰回来后,你做了什么?

卡尔:我和我的三个年轻朋友,还有一位当了30多年的美国老师,也想在美国搭建一所这样的公立学校Charter School,以鼓励孩子内在动力为主,最大程度调动他们的潜力,注重孩子的独立思考能力,给更多的孩子一个良好的教育机制和环境。

但是搭建学校是需要资金的。于是,我们找到乔布斯太太的一个教育基金, 为了申请这个基金,我们一边工作,一边策划,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进行准备,走访当地学校,写计划书,搭建我们的架构但全国有700个团队要申请这个教育基金,我们进入了半决赛,最后,没有申请到。

张西:失落吗?

卡尔:有点。但我把这个看作是自我培养和完成研究生的一个课题项目。这个申请的过程也让我学到很多。

张西:那你现在做什么?

卡尔:我们自己的学校没办成。但一个当地的学校NUEVA找到我,希望我去当老师。我去参观了解了一下,这个学校的教学理念我很喜欢,有点像芬兰的教育,想到我需要在教育领域各个层次都需要积累经验,于是我就把原来的科技工作完全辞了,到这个学校当老师。

张西:敢作敢为这个学校有意思吗?

卡尔:很有意思,他跟一般的传统学校不一样,它不太注重个人成绩,但注重个人成长,培养孩子们独立思考的能力,是一种启发式的教学。他不是教孩子听话,而是教孩子挑战。在美国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不是听别人的话,是能自己判断,思考,创新。这是非常独特的一个学校。9年级以前,不给孩子成绩,在这里老师不以成绩论英雄

张西:这样做会不会影响申请大学?因为SAT成绩是录取时被参考的依据。

卡尔:我们初中不给成绩,高中才给成绩但重要的事情不是你得到一个什么成绩,而是教会了孩子什么。今年是我们学校第一届高中毕业生,67个申请提前录取,50个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有哈佛,哥伦比亚,康奈尔,斯坦福,MIT,南加大等。所以你看,虽然我们不以成绩论英雄,但孩子也都成长的不错啊。

张西:我相信,你在颠覆许多中国家长的教育理念。

卡尔:请这样想,如果你是一个大学的招生官,你愿意录取什么样的学生? 是一个整天只知道跟随他人学习的学生?还是有自己独立思考能力,有创新精神的学生?我们学校6年级到12年级,每个孩子独立去完成一件事情,一定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不是父母要求他做的事。他们不会的地方,可以自己查资料,问老师,问家长,做研究。我们每年会有一个展览会,孩子们会展示他们的成果,然后我们会根据他们的成果给他们成绩和建议你想想,一个孩子,花了6年时间去完成一件事情,最后成果可能是一个电脑车,也可能是一个多维画,也可能是一个研究成果,这个成果展示出来的时候,录取官会要一个SAT满分的,还是一个有成果的学生?

张西: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当你的学生。

卡尔:我们还教孩子情绪管理。学生们不只学数学科学历史,他们也要学习情绪管理。比如说,要是别人生气了,他们应该怎么和别人交流?我们每年都有这个课,这是学生的必修课。这样他们毕业以后,会发展的更全面。

张西:是否想过,今后到中国发展?

卡尔:目前我在美国发展,可能以后会回中国。但我要先把中文学好。我现在对教育很钟情,愿意花时间在这方面做探讨,我现在也和朋友开了一个教育机构,主要是传播这种理念,引导12-15岁的孩子找到自己的方向和爱好而不是只当跟随者。我有的学生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引导,思想上有很大的转变。做这个项目虽然挺辛苦的,但能改变一个人,也很有意义。

张西:我今天遇到知音啦。

卡尔:你是作家,还研究社会问题。我对社会学也很感兴趣,也许以后会去读一个社会学的博士,研究社会问题。也想写作。

张西:谁都可以失联,但你不可以。

卡尔:我答应你。

    在硅谷这个高科技的发源地, 为什么辞去一份有前途的科技工作, 而当了一名老师?这和他的成长经历和环境有很大关系。如果你有一份工作, 你不仅喜欢它,你还会有收入,更重要的是, 社会非常需要它!那么这份工作就是你的最佳选择了。卡尔目前就在自己的工作中找到了这种感觉。——编后语

 

  访谈:张西   受访:卡尔

  编辑:阿朵   图文:李明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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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彩虹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西风-西风' 的评论 : 谢谢友友支持:)
西风-西风 发表评论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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