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背后的眼(9,10),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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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警察要求查看ID, 并确认她是这套房子的管理人。指了指门口的信箱,仅仅是做为友情提示说道:“这套房子的树太久没有修剪,院落再不打理要吃官司了。前面庄园要捐赠给政府。你们这套房子如果不做公正,也要一同被捐赠。信箱里应该有通知~”

“你上次光顾这套房子是什么时候?我们只是需要确认,以对附近居民的安全负责。”

“今年还是第一次光顾,警察先生”

“这里好像有人来过,我们以为是管理人。那么,请注意安全,小姐!”

送走警察,回过头来看到洒满阳光的院子金灿灿的,她用脚把那些厚厚的树叶堆了堆,又在上面跳了跳。“会是谁呢?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人知道这里的故事,也许走错了吧。”她并没有多想。

那树上有些松果,她采了一些想着给孩子们做手工。然后大大地拥抱那棵树,想着平时也只有这么一棵树守着这套房子,经年累月的相伴那些有的没的故事,不禁有些感激。

再次走进屋子的时候,把所有的百叶窗都打开,灰尘洒落,太阳光照进房屋,带出一道道薄薄的雾。透过一侧的窗户,居然能看到大海的波涛。海鸥在波涛上盘旋,远远的帆船向岸上驶来。咦,怎么过去从未注意到这套房子还有View。

做为房屋管理人,如果房子不转手,这套房子是不是也该整理一番呢。

如果是过去,让她一个人在这么一套房子里走来走去,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往事一股脑被激活,随着太阳光线的移动,对这套老宅似乎不再那么反感。她丈量着房子,眼睛锁定在巨大的工作台上,那是琴师过去的操作台,上面的绳子上时常挂着半成品。那时的工作台挺厚实,足足的实木。也许,可以把这里改造为自己的工作室呢!

她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一些色彩,一些布置,一些画面。然后在暖暖的壁炉前,好像看见一只懒猫窝在那里。壁炉前的沙发上有一套黑色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个男人。那人一会儿又躺倒旁边的摇椅上,他时而在看书,时而看着自己微笑。可是那张脸太模糊了,她想看清楚那张脸,走进他,再走近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一股酸楚向胸口袭来,使她忍不住哽咽,然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了。

慌忙锁上房屋的门,赶紧向山下驶去。好容易脱离了那股幻觉一样的影像才觉得镇定了些许。这一下好像松了力气,浑身虚脱一般。也不多想,车子开到海边找了家靠海的餐厅,给先生发了短信,请他务必安排时间和人员安顿孩子,确认对方收到信息后立即关掉了手机。

心慌到想呕吐。原来那套房子的噩梦始终伴随着她,那种困境,隐隐约约跟着她,犹如一把枷锁,不定期的会被撬开。

店主走过来问候她:“Hallo,Can I halp you!”

她摇了摇头,用手指点了一份布丁和果汁。然后坐在那里默不吭声,心思全无,寂静如雕塑一般。

海边散步的人逐渐多起来,夕阳下天际和大海彼此呼应,海天一线的红火让人们纷纷举起手机或相机。小狗被主人遛到海水里,跑进跑出的欢蹦乱跳,色彩由蓝色到红色,再到紫色,最终以灰色落下这一天的帷幕。

一时间,一股苦涩被天际的壮丽变化逐渐埋没,她只想拿起什么去记录这一点点的变化,胸中有种按耐不住的澎湃,就好像有人往她身上注入一股力量一般。她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寻着那股热辣的注目迅速回头,却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海边的餐桌上开始纷纷点起蜡烛,一股烤肉的熏香随海风袭来。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咀嚼着餐桌上的沙拉和刚刚端上来 BBQ套餐,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有滋味的饭菜了,安妮是不是也曾像她这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关注这片海,她也分明曾经受到过这片海的恩泽。她觉得出身极好,又受过极好家教的安妮最终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始终如一团迷雾,让人过意不去充满歉疚。那时,安妮娇好却苍白的面容似曾等待有人去激活。

“那么,也许我可以为安妮做些什么呢?!”

这念头吓了她一跳,又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刚刚被注入的那股力量,她太渴望留住它。

(待 续)

 

(十)

上了车,一股疲劳袭来,微微地觉得有些醉。不曾喝过酒,只是这一天好似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慢长。车子划过一号公路,还要穿过一小段儿峡谷才能驶上回家的高速公路。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居然觉得很遥远。

穿过峡谷的时,觉得很压抑,闪了几下远光灯想为自己提个神儿。一闪一闪间,就好像有人被召唤过来抱住了自己。那人极其温柔,极其小心,让她慢慢放松,有些依赖。轻轻的,随着那人的手摩挲着方向盘的四周,整个儿圆盘都被他的手捂热了。

即便临近盛夏,洛杉矶的温差还是很大,夜晚的海风穿过峡谷拂面而过容易惹人胡思乱想。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紧绷,又有些燥热,一时又拗不过那怀抱的温暖,一点点沉醉在夜晚的峡谷中。峡谷两边零星的人家,似有若无地闪着亮光。

一股胸闷重重地袭来,松了松安全带和衣物,后来又把胸衣的扣子解开。不一会儿觉得小腹紧绷绷的难受,燥热难耐下干脆脱却了长裙下面的内裤。

峡谷里虽然只有双向两个车道,但车辆并不寂寞。对面一个远光灯闪来直晃得她皱了皱眉头,这下醉意醒了几分。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魂不守舍的举动,有些懊恼又有些想笑。挡风玻璃前,一个面孔闪过,很会意地对她笑了笑,是他吗?她羞涩极了,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涨红了一张脸无地自容的表情。又想看清楚他的样子,情不自禁抬起头去探寻。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记得那表情,却又分明是一张模糊的脸。

醒了,一脚急刹车,完全醒了。

回到家,孩子们已熟睡,先生大概被孩子们折腾得不轻,和衣躺在床上打着鼾。或者,也许,他是想等着她回来的。

她想起自己关闭了手机,任谁都找不到自己。

打开电脑,打开手机,听到孩子们给她的留言,也听到先生给他的短讯。

实在太累了。想写点什么,后来趴在桌子上也和衣而睡。

早上醒来时在床上,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大脑分外清醒。

赶紧趴到电脑前打了几个字:

 

《渐变色的诱惑》

“... ...

海天一色并不稀奇,狂妄的波涛禁不住夕阳的霸道。

看似包容的晚霞一点点包裹山谷的线条,簇拥着海鸥们滑翔,

引领原本神秘而骄傲的湛蓝色,

一点点染红了与它共呼吸的天空。

... ...

 

那颜色让人充满了狂想,

湛蓝色也曾露出过羞涩的粉嫩,

红色貌似被紫色的气场压迫,

紫色慢慢步入灰色的后尘,

灰色义无反顾地走进黑色的包围。

 

然而天色大亮,又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谁会去想昨日瞬间的诱惑,

印在脑际里的只有夕阳的红晕。

这恰如我们的着装,装扮的底色固然是决定性的,

但线条和色泽的变化又何尝不在时刻挑逗着时尚的品格呢?!”

完稿,点击,发送,如释重负!

已经很久没有写得如此畅快淋漓。不用对各路人马叽叽喳喳逞口舌之便,只在屏幕前这么一小会儿,就是最高效的充电

看了看表,还可以冲个澡。

这才意识到昨晚在车里失魂落魄地脱掉了内裤。OMG, 怎么回事!失控了吗?不知道芝麻会怎么说这件事。难道在海边吃了些肉被催情了?幸亏先生还在休息,否则自己也不晓得如何去解释了。当然,也许他根本不在意她会否解释。

年华正好,失态有理。Pan时常这样解释他和女孩儿们的约会。那时自己是以至高的损贬对他致以嘲笑之能事的,她苦笑着摇摇头,对Pan的行为多了些理解,设想Pan那样的人对身体的理解应该和她不一样。但始终羞愧于自己的失控。

“好吧,再加一项:我要为安妮找个好归宿,从我这里送她出去!”

写好这一句,在便签纸上画了一打盛开的玫瑰。在屏幕后面的板上找了个漂亮的位置粘起来。

如果不是昨天去过老宅,她自己也想不起安妮和自己的现状有如此紧密的联系。她有些想芝麻了,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分解出来的的”哥德巴赫猜想”告诉她。

(待 续)

 

**本篇透过讲述转型期女性的精神疾患,来探讨变迁中面临的人性如何寻找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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