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在下的桃花源,大多数活是在室外,在北美夏季晴天的强烈紫外线下干活可不是好玩的,在下的肤色很快由浅转深,向非洲兄弟靠近了一大步。因此,在下心生一计,借紫外线所赐,准备周末玩一把——当一回乞丐,试哒试哒世风日下的今时,人心的温度寒凉之变化。
一早,柜子里搜出前几年别出心裁自制的怪装,找出一顶不太喜欢的帽子,在泥地上蹭了几下,换上干活时穿的脏兮兮的登山鞋,便开车去附近的plaza. .那里有星巴克,一家华人,和一家棕色皮肤的人经营的小吃。
在下没好意思进入星巴克店内,就在, drive-through 取餐窗口两米外手持一白色小碟以一饿殍状站定,少顷,一车驶来,是一中年白人,他瞄了我一眼后向窗口递钱,接咖啡和一小包食物,然后见他左手直接伸向我,说, this is yours, 我向前靠近一步,接过他手中刚才买早餐找的零。是一枚两块一枚一块一枚两毛五的钢镚儿,我说thanks……..
继续前行十米,便是那家不知来自何处的棕色人种开的无座小吃店,制作和售卖就在窗口,在下和刚才一样,行至窗边站定做馋俄状。正在手忙脚乱制作早餐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正在做一种面饼,同时在旁边炉子上煎鸡蛋。她旁边还站立一妙龄“黑珍珠”,可能是她的助手吧,她们看到我时都冲我微笑。少顷,中年女人上下飞舞的手突然慢下来,但见她铲子向左一晃,一块荷包蛋便上了铲子,同时听她冲我一句:“where is your plate”,几乎在我刚刚反应过来端正盘子正要靠近,只见她手中的铲子一抖,那块荷包蛋已经被端端正正抛到我的小碟子的正中央。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连忙对她树一大拇指,赞叹她的绝活、也感谢她的善心。连声道谢后,离开。
再向前只几米,便是那家国人开的小店。和这家棕色人的店一样,也是在窗口现做现卖那种迷你无座小店。因为经常深切感受国人的国病——海外相看两相厌那种负能量带给自己的不舒服,要不要体验一下这家国人对弱势态度,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试试。同样,向前几步后站窗边。这家国人小店操刀的也是一中年男人,白胖,估计也是个吃货。他看到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在国人的心里,没钱没权没势、身处逆境或弱势就是败寇,言行态度就得谨小慎微。生活中常一副安分孙子样才能让别人讨厌的少点,任何积极主动的行为,哪怕只是主动打招呼都可能会被人认为不识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深浅、不认识自己几斤几两、没大没小不懂上下尊卑等等。
我正考虑要不要离开,他突然开口:“哥们!活的不顺畅?”,听口音是北方人。我说,可不嘛!这几年连交厄运,要不……. 唉!“想开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慢慢混,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我说谢谢你的吉言。话音刚落,见他头向左一摆,用眼神指示我窗内台子另一侧的一盒盒卤味儿说,那里有荤的随便拿,我堆起一脸感激,说真不好意思,我伸手从用保鲜膜包好的鸡翅鸭翼鸭掌鸡肝鸭肝等一片卤味合子中拿了一盒鸭掌,然后连祝几声生意兴隆便道谢离开。
今天这顿乱搭早餐是在下有生以来的第一顿免费早餐,也可能是天下最奇葩的早餐,十分值得纪念,快点回家摆一起享用。有照片为证。
这次突发奇想玩丐装“私访”,让在下对世态人心体会更深。沧海会平,桑田会荒,唯人心人性亘古不变:凡人都是善恶同根。即便所谓世风日下的今天,即便一般人眼里最奸猾的商人也一样有善根。人都有恻隐,都有怜悯弱者的善,也会生出虚妄和恶。所以在下虽脾气急躁,尤其是当面对不公不平不善不孝不尊。其实那只是泻虚火而已,平静下来时,任何丑恶都干扰不了在下的。所以如果“不幸”成了弱者或说loser,在下认为其实未必是一件不幸的事。且不说塞翁失马未必是祸;或焦裕禄等愚公挖一辈子山看上去也不算有福之人。但只要能够意识到肉体的死亡并不一定便是生命的终点,(其实大多数人最终似乎都能意识到)那么人们眼里的所谓祸福便仅能影响短短几十年肉体生命这个时段而已。而且任何人也不能去把握左右它,况且古往今来,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似乎并不仅仅是穷人、弱者。强者和所谓大富大贵者也不少,甚至还有不可一世的王者们。并且那些所谓有福的大富大贵之人翘辫子的生前,他们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折磨比穷人弱者多得多。他们死得其所与否?是重于泰山还是轻如鸿毛?别人、后人说了不算。刻在石碑上,写在史书里也不算,只有他们自己说了算,而且是在他们临翘辫子或到了另一个世界说的才算。所以对所谓福,在下历来都不怎么感冒。有不少明白人常爱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但又有几个真能甘于平淡,特别是在认为有得福的机会时。什么是真?怎样活划算,似乎不少正活蹦乱跳的人们认识并不一致。各人慢慢悟吧!继续吃我的奇葩早餐了。
西方朔
2017—6-24 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