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现场
我急着还想要抱怨几句,忽然自远处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哇呜哇呜”的警笛声,快速地往这边蔓延过来,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杨石,我想我该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我看江建人杀气腾腾的样子,他说不定到时把我也给一枪蹦了!”
“你不能动,麻子,不然的话我们的计划就要前功尽弃了!我正在想办法呢……等等,你藏身的小巷里突然出现了一条瘦长的人影……,看上去好像是那个宋为国。麻子,你赶紧躲回后院去,相机行事。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你就找机会把储蓄所后门的钥匙,还有那把的郑小寒的钥匙给扔了,要尽量扔到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你身上没有了作案工具,那么就没有人会怀疑你了,你就解释说是听到枪声后赶来采访现场的。”
“杨头,咱们丑话可要说在前头,现在在现场这边的,不是我,而是我们!你可别把我惹急了,到时候连你都给招供出来!”
“现在别说这些气话了,记住了,听我的没错,麻子!……好像下起小雨了,你赶快先躲进后院去再说,我随时都会准备赶过去接应你!”
这时,我已经听到了老宋回响在小巷中的“咚咚咚”的脚步声了,我慌忙躬着身闪进了储蓄所的后院里,然后快速摸向那丛芭蕉树下,蹲了下来。还没等藏好身子,细细的雨点开始“滴滴嗒嗒”地打在了芭蕉树叶上了,那些浓密宽阔的叶子正好替我遮住了细雨。
我刚透了口气,老宋就已经进门来了。他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就快步地朝大厅后门跑了过去。看来,他是想装作到外面吃完宵夜赶回来的样子,以便洗脱责任。
我心想,黄沙真他妈的死的冤,他整天居然跟这种阴险小人称兄道弟的,到头来连命都被人家给卖了!
“谁!”就在老宋要推开后门进去的刹那,在大厅里的江建人似乎觉察到了动静,他突然出现在大厅右边的窗口前,大声喝问道。
“江局长,是我,我是今晚到这里来值班的保卫科的宋为国。”老宋气喘吁吁地说。
“你刚才不在储蓄所里值班,跑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你的搭档黄沙要抢劫金库吗?!”江建人厉声喝道。
“啊?你说什么,大沙竟然真要抢劫金库?我刚才发现他的举止好像有些异常,还以为他是因为昨晚上的凶杀案感到紧张呢。本来我还想趁着出去吃宵夜的机会,给我们行长说一下这边的情况的。没想到我出去不久,就听到了这里有枪声响起,于是就赶紧赶回来了。江局长,所里面真的出事了吗?”
老宋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顾忌地就推开后门进了营业大厅里。
“啊呀,黄沙怎么死了?!”
老宋进门后,可能猛然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便夸张地惊叫了一声。那声音在我听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恐怖,但是让我感到十分碜牙。我似乎可以想象到此时老宋的那副装模作样的恶心样子,还有地上黄沙的惨状。我差点就要吐了。
“宋为国,对不起,鉴于眼下案情还没有最后结果,你又在值班时间擅离职守,以致酿成了惨祸。为了防备万一,我们必须暂时拘捕你!”
江建人高声对老宋说,一边似乎在铿锵地抖动着手铐。接着,江建人“咔嚓”一下就给老宋套上了手铐。我可以想象到老宋此时呲牙裂嘴的惊慌样子,他可能没想到,本来跟他应该保持默契的江建人,却跟他动真格的了。
“江局长,你……你不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拷了我,我有话要说!邱行长他……”
老宋看来真是急了,想要将邱利民可能跟他约好的事说出来。我想,老宋此时居然想在江建人面前为自己辩白,说明他可能已经知道江建人跟邱利民之间有过什么密约了。
不过,老宋如果将邱利民和江建人的密约说出来,那么他估计离死期就不远了!
“宋为国,你有什么话,过会我们会审问你的。现在你最好给我闭嘴!我们得先将现场理出些头绪来,我们的公安人员马上就会赶到。”江建人冷冷地说道。
我想,江建人在说这话时,会不会跟老宋递了眼神,或者做出了其它的什么暗示呢?
不一会儿,“哇呜哇呜”的警笛声在储蓄所前面的大门外停下了,刺耳的声响也像声嘶力竭的狼嚎般,慢慢地转为呻吟了。我估摸了一下,外面大约来了有三辆警车,至于有多少警员,暂时却不能确定。
我心想,现在别说潜进防卫紧密的营业大厅里,取走那一大堆似有似无的钞票了,我就是想要离开储蓄所的后院,都有些困难了!我不知道在杨石的计划中,有没有考虑到这个蹩脚的进展程序的。这不是明明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吗?看来这个女人要么是极度聪明,要么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
我有点痛苦地反思着,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地去相信一个精明的女人的,尤其是一个陌生而又具有诱惑力的、能够秒杀男人的女神!
雨渐渐地下得大了,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芭蕉叶,不住地滴落在我的头上,身上,弄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如果说,上半夜时我对储蓄所的案件还抱有一点好奇心,对金库里的那些钞票还有些出格的幻想的话,那么现在呆在这个鬼地方,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掉入了滚烫的麻辣火锅,不可自拔了!
此时,我情不自禁地想念起了自己平时在南山上电视台集体宿舍楼住着的那间简陋然而略有情调的小房间了。房间虽然谈不上宽敞,美观,但是有HD电视,DVD机,电脑,宽带,还有冰箱,各种酒类等。我在里边呆着,也有只有些许吹弹可破的梦境和幻觉,可是要远比眼下这般活受罪舒坦多了。其实,像我这种人也就只配呆在现实的角落里做做梦的,什么一夜间成为土豪,或者远走他乡、洇没于海外等等前景,全是浮云!
残酷的现实对我来说,无疑就像是噩梦一般,它就像是撕不破的铁网。饱经现实浸蚀得千疮百孔的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成为幸运者的。但愿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在梦境中。而这梦对我来说,越快醒来越好。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我听到营业大厅里传出了谷丰收激动而又略显暴躁的说话声。
“江局长,我觉得你对事件的反应未免太过激了!因为从事情发生的过程来看,你在嫌疑犯动手之前,本来是可以控制现场的,而不是出现眼前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而且,你在现场的突然现身,实在是太巧合了!”
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给我好印象的谷丰收的话声,这时候在我听来,竟然是十分的亲切了!因为他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建人刚才处理突发事件的手段,是相当站不住脚的。
“老谷,你怎么也赶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农行那边盯着吗?这个时候农行那边尤其离不开你!”江建人乍然见到谷丰收,估计有点意外。而谷丰收的话,可能让他很不舒服。
“我就是在银行那边听到了枪声,估计是这里出事了,所以急忙就骑上摩托,跟着警车和医院的救护车赶了过来。江局长,你怎么随便就把黄沙给打死了呢?而且你一枪就击中了他的心脏,根本就是不想让他活了!说不定他还有其他同伙呢?或许他并不是凶犯。你这样一来,不就掐断线索了吗?!”
谷丰收的话就像是一记记重拳击打在江建人身上,我听了心理非常受用。看来江建人算是遇上狠角色了。
“老谷,你不在现场,当然不知道当时事情发生的紧迫情形。”江建人冷冷地说,“我们埋伏在对面餐馆二楼,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举动。我在隐约看到黄沙准备要打开保险库的第一道门时,赶紧就带着小罗和小马冲过来了。我想,换了你也会这么做的。”
“是的,保护金库时我们共同的责任。可是……”谷丰收紧逼着说。
“可是就在小罗和小马冲进营业厅时,黄沙猛然就先朝小罗开了枪。你看到了,黄沙手里拿的可是国产QBZ03式5.80mm自动步枪,弹盒中装有30发铝合金子弹,杀伤力极强。当时我如果不果断地将他一枪击毙,他只要轻轻一扣扳机,我跟小马还有命在吗,我的谷队长?!”
“黄沙在农行保卫科拿走这支步枪时,我亲眼见到他曾经检测过了弹盒,里面并没有子弹。可是到了这里后,弹盒里怎么就出现子弹了?!”
谷丰收说着,冷冷地看了一眼老宋。
“谷队长,我没动过弹盒的……”老宋慌忙辩解说。
“黄沙难道就没有另外带了备用弹盒的可能吗?”江建人说。
“这事总之有些蹊跷,我们到时慢慢再追究。可是黄沙这一死,我昨天辛辛苦苦地设下布局,算是白忙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要捕让黄沙做眼,引出另外的罪犯来,揭穿隐藏在其后的可能的一场大阴谋,我昨天就有证据将黄沙做为嫌疑犯拿下了!——请注意,我说的是嫌疑犯。”谷丰收仍然十分生气地,“可是江局长,你这么一来,黄沙被灭口了,抢劫储蓄所的线索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老谷,黄沙明摆着就是‘8.14’案件的主犯了,他身上的两把钥匙可以作证。你说他背后还有什么大阴谋,不会是危言耸听吧?!他一个小小的农行保卫科长,他犯的罪又能跟什么大阴谋联系起来呢?”江建人冷笑着说
“所以我说,黄沙做为嫌疑人,事关重大,他一死,有些线索就断了。”
“行了,这事过会我们分析案情时再做讨论,处理这种案件就是要快刀斩乱麻。你看,离市委规定的48小时破案的最后期限,已经所剩不多了。你既然来了也好,我们就一起来清查一下现场吧。”江建人缓了一下口气,然后对身边的一堆刚到现场的警察和医生、护士们说,“大家先动起来吧,小马,你带两个人把小罗先送到医院去,好好处置,小罗牺牲的事暂时先不要通知他的家属,完事后我们局里几个领导一起出面去向他们解释,做好妥善安排。张医生,你是法医,你先来验看一下罪犯的尸体,做好详细记录。老谷,你是刑侦队长,你也来验看一下黄沙的尸体,该怎么处理?刚才我们冲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保险库外面,试图要打开第二道钢门呢。现在两道门的钥匙,都在我身上。”
小马便指挥着几个警察和护士,将小罗的尸体抬走了。
我听了江建人的话,不觉一怔。难道黄沙刚才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真将第二道门的钥匙也给插上去了?真是这样,那他很可能就脱不掉抢劫的干系了,至少说明他有抢劫的动机!不过,江建人看来也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将钥匙拔下来的,这样一来,他说的黄沙要打开第二道门的话就失去证据了。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估计只有一个,就是担心金库的门真的被打开了。
“江局长,照你所说,事实已经明摆在这里了,黄沙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按理说他应该是死有余辜了。但是在整个案情还没有弄清眉目前,你就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个案件的全局处理就有点麻烦了!”谷丰收接过江建人递给他的钥匙看了看,然后又交还给江建人,他的口气有些松了,“昨天清晨在接到这个案件后,我勘察了一下现场,了解了一些案情经过,心里有些疑点。我觉得黄沙真要抢劫金库,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案件。你想,抢银行毕竟是件大案,他一个人哪能做的起来?尽管他是保卫科科长。因此,围绕着抢劫金库这件事,可能还有着更复杂的背景,牵扯到其他的人物,比如谢意名等……”
我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谷丰收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已经洞察到黑幕的存在了。
“老谷,你的意思是,黄沙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同谋?”江建人像是有些惊疑。
“也许是同谋,也许是布下陷阱的猎手。你想黄沙如果没有同谋,他怎么能弄到这两把金库的钥匙的?!尤其是在郑小寒前天晚上并没有交出自己那把钥匙的情况下……”
“唔,说不定黄沙在前天晚上作案时,就已经得到郑小寒的那把钥匙了,只是来不及下手打开金库而已。”
“这不可能,他如果在前晚就拿到了钥匙,他绝对有时间打开金库的。”谷丰收说着,冷冷地看了眼老宋。老宋赶紧扭开了头。
“唔……如果黄沙真有同谋的话,那有可能是谁呢?他刚才为什么不出现在案件现场?”江建人疑虑地说着,也将目光停在了老宋的脸上,“难道会是宋为国?”
“江局长,谷队长,我忘了一个细节了。黄沙刚刚作案用的那把郑小寒的钥匙,是不久前我在上厕所的时候,从手紙卷筒里边偶然发现的。那时手纸没有了,我在换手纸卷的时候,钥匙就掉出来了。”宋为国惊慌地大声说道,“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黄沙居然胆大包天,要抢劫金库。我们两人平时亲如兄弟,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发现了钥匙后,考虑到他是保卫科科长,于是就将钥匙交给他了。没想到他趁我出去吃宵夜的机会,竟然就……”
江建人听了老宋的话,不觉皱紧了眉头。老宋这么一交代,事实上无疑就将老宋自己推进了无可退却的地步了。
“宋为国,你在把钥匙给了黄沙后,就擅自离开了储蓄所,你敢保证你这么做不是故意的吗?在案情还没有弄清楚以前,你的话不能做为证据。”谷丰收冷淡地冲老宋摆了摆手,“江局长,我怀疑宋为国有重大的涉案嫌疑,你想,郑小寒怎么会将钥匙藏在手纸筒里,然后又那么巧地被他发现了?”
“老谷,这事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因此就先将他给铐起来了,过会在严加审讯!宋为国,抢劫金库你是逃脱不了干系的了。毕竟在案件发生之前不久,你也在现场,而且,还是你给凶犯提供了作案工具!”江建人口气冰冷地对老宋说。
“江局长,我、我……”老宋大声而无奈地叫着。
“江局长,鉴于钥匙的来处蹊跷,我提议我们‘8·14’小组应该立即对农行行长邱利民进行拘留!农行在两天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两起凶杀刑事案,他应该负有重大的责任。”谷丰收说,“况且,昨晚上他的行为也十分可疑。晚上黄沙和宋为国持枪到储蓄所来值班,正是他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