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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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黑脸汉见栗雯上前就要去开门,用手里的短枪指着她喝止了一声,转身对自己的兄弟做了几个手势,见他们迅速地埋伏好,就慢慢地走到大门旁,乘来人没拍打门板时厉声问道:“门外何人?”等听到应答声,黑脸汉二话没说,就把大门打开。“黑皮,怎么是你?”一位老妇吃惊地嘟囔了一声,拄着铜质的龙头拐杖,慢腾腾地跨过门槛,颤巍巍地进了大院。“师傅,您慢点!”栗雯很快来到老妇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腰身,一手拉着她的空手,娇声地喊了一句,“是不是不放心徒儿,还是有别的事?”老妇见黑皮也跟在身旁,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让你看守几天,你就真把自己当着草堂的主人?师傅的家就在这里,不回这里师傅到何处安身?”接着老妇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汉子,语带疑惑地问:“黑皮,你这是公干还是?”黑脸汉挠了挠头,犹豫了半天才说:“伯母,侄儿是替贾司令执行任务。顺路进来,看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天色已晚,就想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再做打算。想不到您不在店里,而是这位少店主在,侄儿还以为草堂易主了呢!伯母,侄儿想在四周查看一下,担心有歹人躲藏在四周,因为他的马受伤了,一定跑不远,侄儿怀疑他就在附近。可以吗,伯母?”老妇痛快地说:“还有这等事情?查吧,逮住了正好可以为栖霞谷除害,老妇巴不得呢!”栗雯不动声色地听完黑皮的诉求,内心立刻不安起来。黑皮一挥手,指了指马厩旁边一扇门,几个隐身埋伏的大汉一呼拉都跳了出来。“进去看看!”黑皮低声吩咐道。“黑皮,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新军已经派人在攻打宋州,你的贾司令连老窝都不设防,这下可有好戏看哦!”老妇一边在徒弟的搀扶下,朝厢房走去,同时不紧不慢地抛了一句。黑皮一听,委实惊骇得不知所措,心想这下贾司令玩完了,还以为偷袭大榆树村新军,可以避免被北伐军消灭的命运,想不到很快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进人家挖好的陷阱,心劲很难再聚集起来,但是外表依然不动声色,只是随意地来到老妇身边问道:“伯母,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老妇慢慢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才说:“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短枪队在山里乱转,哪里知道外面世界沧海桑田的变幻。你啊,真是一个不合格的保镖,不去保卫你的顶头上司,在这里乱糟糟地抓什么歹徒,老妇在栖霞谷住了二十年,除了山狼野猪豹子老虎,还没有见过歹徒。一下子有了歹徒出没,看来这是世道要变天啰!”当初贾司令听到“一枝香”酒家眼线的消息,立刻派黑皮上大理村抓活口,想不到第一批人马被人消灭了,这才自己不得不出马,临行之前黑皮对贾司令说:“司令,这是不是新军的幌子,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也许他们的主力根本就不在榆树村。如果在榆树村,他们早就派人侦探我们的地盘,现在出来两个人,只是让我们相信他们的主力在榆树村。又是修路,又是建营地,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请司令三思!”贾司令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地说:“黑皮,我们派去的人回来都说,他们有近四百人在大榆树村。在辽县还有不少人,尤其是甄军师在北伐军攻打宋州必经的辽城与原乡之间的榆树村蛰伏很久,早就探清新军的动向和准备。这次,给他们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进攻和灭顶的打击,让我们宋军扬眉吐气,提高跟晋城王司令合作的身价。在如今混乱的年头,谁的地盘多,谁的兵马强壮,谁就可以称王称霸。别看北伐军暂时得势,没准哪天就被对手灭了。我们乘乱浑水摸鱼,发展自己,壮大宋军的力量和声威。去吧,尽快把新军密探抓获归案,对我们这次进攻功莫大焉!”黑皮还是犹豫不决地说:“司令,我们一走,您的个人安全保卫让在下实在不放心,真是让人左右为难。”贾司令来到忠心的属下身边,拍了拍黑皮健壮的肩膀说:“速战速决,不要延误战机。如今是兵贵神速,机会瞬息万变。谁抓住战机,谁就成为赢家。历史都是一个个成王败寇的例子编辑而成,不要让我这个小小的宋州司令,成为历史的弃儿,现在就动身。如果久等不到你的喜讯,我们也得出城主动出击,不要等人上门炮轰我们的城门刀砍我们的百姓。宋州成败在此一搏,胜利是属于我们的,黑皮出发吧!”说完贾司令转身出了黑皮短枪队在城里的驻地,上马朝自己的府邸挥鞭而去。黑皮想到这里,内心不断叹息和颤栗不安,对继续捕捉新军探子失去欲望和兴趣。“大哥,还接着搜查吗?”黑皮摇摇头说:“太晚了,我们很可能已经无家可归,只能押宝押在大榆树一战,立刻上大榆树村!”一位大汉低声提醒道:“大哥,不要被人诓了!”黑皮苦笑道:“这是我出来时唯一的担忧,看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况栖霞妪从来不说谎,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丧家之犬,还是尽快护主要紧。如果宋军中了埋伏,我们就只有自谋生路,自求多福了!”大伙见自己的大哥要变弦改辙上榆树村,纷纷反对,一位壮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说:“大哥,我们出来,一路损兵折将,多位兄弟成了探子的枪下冤魂,这口气如何能够咽得下?不抓住这两个狂徒,如何对得住死去的弟兄?”黑皮见大伙都不信宋州城被新军攻打的消息,没有人愿意现在离开草堂上榆树村,只好双手一抱拳,无可奈何地说:“那我先走一步!”就在黑皮开门要迈出草堂的时候,老妇又丢下一句话:“没地方找活儿,草堂正缺一位大堂管事,尽早来打听。”大伙见自己的大哥心意已决,陆陆续续又有几位拉着马匹,离开了草堂,最后黑皮所有的弟兄都走了,顿时大院里又空落落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姐姐——!”一声轻呼,让栗雯笑嘻嘻地夸赞起来:“栗霁,姐知道就是你的恶作剧,不过弟弟你这次易容得真不错,尤其是声调和走姿模仿得惟妙惟肖,要是师傅本人在身边也会怀疑她自己是不是冒牌货呢,哈哈哈!”被栗雯称为栗霁的,正是当年在斜街客栈生病的那位弱冠男子,黑皮进来搜人时,正好在草堂,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草堂侧门出去,真真假假地把这伙枪手打发走了。“姐姐,你的大恩人是不是在草堂的密室里?”栗霁关上大门,转身来到姐姐身边悄悄地问道,“还是被姐姐藏到仙人洞里去了?”栗雯嫣然一笑地说:“你呀越大越糊涂,是你的大恩人,自然也是我们栗家的恩公。好了,先等等,说不准这帮枪手还会折身回来找人呢,我们得尽快让恩公离开草堂,回到大榆树村。弟弟,你在厢房守着,大堂有栗虎栗豹栗彪照应。一旦有什么异常,进密室通知姐姐知道吗?”见栗霁点头同意,栗雯走进厢房,坐在梳妆台前,把自己的长发,绾成一个九狐尾发式,显得有些精灵古怪,又充满青春气息。“瞧我打扮的,哪里像一个掌门人,要是被手下那几个碎嘴婆知道,不知道又会传播什么谣言出来,还是梳一个当年在斜街客栈的简单披发吧!唉,既然费了半天劲,何苦又解散重新梳理,真是多此一举。不过恩公见了,也许会喜欢也很难说,还是留着吧!”栗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束束青丝如彩虹在自己头上穿插飞度,越看越满意,然后在脸上慢慢收拾了一番,又把眉毛眼睫毛眼帘精心装饰一遍。在镜子里左顾右盼,发现自己忘了涂唇红、抹胭脂,补完后又觉得胭脂有些搽得不匀,不得不在镜前用细活的纱巾在腮上慢慢擦拭掉一些,直到红白适宜、浓淡称心才站起身来。栗雯在衣柜里翻出一套新裙袄,又嫌色泽太艳,试着穿一件湖蓝色缎锦面的长袖掐腰短棉袄,下身穿着一条藕合色撒花厚丝棉裙,流苏做的裙摆,显得飘逸和动感,也是栗雯很喜欢的冬季套装。“这样穿会不会显得太轻佻而不稳重,也不知道恩公会不会笑掉大牙?唉,真是没有一套裙袄搭配得让人满意!”栗雯折腾半天,脱了又穿、穿了又脱,最后决定还是穿刚才那套上身青色布面长袄下身摇摆一件月白色镶藏青色窄丝边的旧布裙,也是当初在斜街客栈见恩公时穿的同一件厚布裙,不知道恩公还记得么。想到这里,栗雯欣慰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在镜子里再次照了照,发现无论是玉软花柔的神情,还是仙姿玉色的容貌,亦或绰约多姿的身材,都令自己越看越满怀信心,就最后在镜子里甜甜地笑了笑,才走出厢房,见弟弟正在院落等候,不禁低头想从他身边走过。“姐姐,今晚装扮得这么俏丽,真是美极了!见恩公要装扮得这么好看吗,姐姐?”栗雯对弟弟的戏谑不满地瞪了一眼,很快就低眉浅浅地笑了笑,接过弟弟手上装有酒菜的木匣子,轻声地叮嘱:“别大意,小心四周的动静。姐姐去见见我们的恩公再做打算。好了,姐姐走了!”

  栗雯移开马厩中间的一个食槽,搬走一块青石板,用力按了一下石板下的一个机关,就听见马厩旁边的一道侧门慢慢往下滑落,直到全部陷入地下,从墙内慢慢滑出一道新门,等新门完全闭合,门旁地面上突然慢慢露出一丈见方的入口,人马可同时沿着平缓的阶梯入内。只见入口处,有两只大灯笼悬挂在木柱上,把里面照得如同白昼。栗雯把饭菜盒轻轻放下,在入口一侧的双龙戏珠的汉白玉浮雕上,顿足片刻,只见她在龙珠上左右摆弄了一番,入口就被两丈长的顶盖条板左右嵌合封闭得严严实实。栗雯等入口关合停当,就见右边的牲口木栅栏内,一匹高头大马正低着头在吃草料,高高的广口饮水瓦钵,波光潋滟。栗雯提着饭菜木盒,漫步来到左前方,在一扇小门前停了下来,侧耳静听了片刻,举起右手正想敲门,又突然停了下来,只见栗雯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想不到此时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半尺宽的缝,栗雯娇声笑道:“恩公,是雯儿!”等门完全敞开,汗青神情依然紧张地出现在栗雯跟前,拉住她的右手惊喜地问:“他们是不是走了?”栗雯点点头,低眉含笑,娇嗔道:“恩公,您抓疼了雯儿了!”汗青讪笑道:“雯儿,让你费心了。如果不是……”栗雯见恩公犹如惊弓之鸟,依然惊魂不定的样子,就轻轻地拉着汗青,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恩公坐下说话吧,雯儿给您送了点吃喝,恩公趁热吃点东西好吗!”汗青这时才神情放松下来,宾主落座后,栗雯见汗青手上捏着那块刻有一个“雯”字的李家佩玉,略略吃惊地伸出玉手,汗青微笑地递了过去。“恩公,您随身带着她吗?是不是觉得雯儿随时都会出现在您眼前?雯儿给您的那帕丝巾还在吗恩公?”汗青略略点点头,双手有点不听使唤地从贴身暗兜取了出来,小室的空气在油灯摇曳的灯光中,顿时散发着兰麝幽香。“雯儿,当初你说上面刺绣你的小名,但是我反复寻找却没有发现,是不是……”栗雯低首笑了笑,汗青才发现栗雯梳着一头俏皮可爱的九尾狐发型,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一边暗暗赞叹,一边等她回答自己的疑问。“恩公,上面绣有……绣着有花纹的云彩,就是雯字的意思是吗?”栗雯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是不是会被眼前这位蒋家湾的的才子笑话,声调柔弱近无地答道,抬起头眉眼含笑,是有若无地迷人地看着汗青。“雯儿冰雪聪明,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雯儿,你一身仙子梳妆,两袖丽姝打扮,让我想起你在客栈时,也是穿着这身衣裙,姗姗身姿,亭亭风采,现在更是妩媚动人,一朵出水芙蓉,两靥夺目海棠,让我如临仙境,似入洞天。”栗雯一边听一边娇笑声声,心有感触地地问道:“恩公,您怎么依然记得雯儿当时的衣着打扮?”汗青一旦心情放松,立刻思路活跃,神情飞扬,站起身来到栗雯跟前,见栗雯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就拉住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说:“雯儿,因为当时我很担心会伤害你,只想保护你和你弟弟,又怕引起你的误会,所以对你的一举一动十分关注,衣着外表观察入微。更何况,你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儿模样,更是令人爱惜和重视。”栗雯注视着汗青,眼影幢幢,充满神秘和诱惑的美感,见汗青目光炯炯才略低螓首,稍展蛾眉地说:“恩公要认雯儿为女儿么?”汗青心生神往地说:“是的,雯儿,你愿意吗?”栗雯莺语燕声地答道:“恩公身边是不是不缺女儿,哪位跟雯儿上晋城的马将军的千金,是不是就在恩公膝下亭亭玉立、步步莲花?”汗青轻轻地拉了一下栗雯,搂着她的腰身揽入怀中,温情和蔼地说:“雯儿,你跟她们不同,你是一朵迎霜开放的秋菊,孤标傲世,暗自芬芳。雯儿,我的好女儿!”栗雯感受到恩公胸怀宽厚,慈爱可亲,动情地喊道:“爹爹,您即是女儿的恩人,又当人家的爹爹,会不会被外人嘲笑讥讽咬耳根子呢?”汗青点点头很严肃地说:“会的,哪怎么办呢雯儿?”栗雯由衷地笑了起来,挣脱汗青的怀抱,嬉笑地摇着汗青双手说:“那雯儿就不认爹爹呗,好不好?”汗青含笑地摇摇头:“既然认了,哪能反悔?雯儿,想要什么认亲礼物?”雯儿拾起放在桌上的玉佩说:“孩儿有李家玉佩,就心满意足了。爹爹,孩儿脾气反复无常,心高气傲,会时时让爹爹无可奈何,爹爹现在收回认亲女儿的决定还来得及哦!对了,爹爹身边有多少干女儿,几个亲生女儿?”

  汗青拉着雯儿同时坐在一床矮榻上,想了想,又看了看身边的栗雯,意味深长地说:“她们都是爹爹命中美好的回忆和幸福的未来,雯儿你有好几个姐妹。最早爹爹认了你的杏花姐姐为李家小姐,她是你干娘买来给我的长女凤霞作伴的丫鬟。当时她跟父亲因为家乡荒年,逃难出来,不幸父亲染病去世,只好卖身葬父。后来爹爹把她嫁给现在的新军军长金立群。第二个是你的琼花妹妹,她是你干娘买来给你爹爹做妾的小姑娘。琼花虽然命苦家穷,但是聪明伶俐,做事识字一学就会。在爹爹生病的一年里,尽心尽力照料爹爹的生活起居,令爹爹感激万分,最后跟你干娘商议,认作李家的小姐。第三个是你的春燕妹妹,晋辽之战时流落到晋城,跟着她的父母一家三口眼看就身无分文,离乡背井无法生存之际,爹爹接受了他们一家在晋生兄的四季铺里落脚,他父亲帮助爹爹砻谷舂米,同时协助四季铺在战乱时售粮给四周居民。春燕对钟表很熟悉,爹爹那点钟表见识,都是跟春燕姑娘学的。她勤劳苦干,不但为十几个人做饭,还要照顾老板娘和她身体不好的母亲,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又跟着爹爹东跑西走,为爹爹所喜爱,所以也认作干女儿。雯儿,你提起过的马将军的女儿马芳,因为晋城之行,被爹爹碰着,更被她救父孝心所感动,就在爹爹的女婿,当时晋军的营长帮助下,把她和她的弟弟马亮双双救了下来。爹爹为了让名花,也就是马芳将家仇化着国恨,就认她做了女儿。现在她已经指挥几百官兵在榆树村,准备攻打宋州城。第五个是大榆树村扈家主人扈桑买来给大女儿作丫鬟的小兰,因为她不甘心做扈家老爷的姬妾,人长得杏脸桃腮,乖巧伶俐,对未来又有一番打算和追求,爹爹心一软也认作女儿了。同一村的桂花姑娘,在扈家做女佣,跟我的独子龙泉在扈家认识,时时关心龙泉,跟龙泉几乎要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后来阴差阳错,又跟龙泉在姻缘上失之交臂。她母亲貂蝉有一手绝好的按摩推拿的技艺,帮助爹爹恢复了病体弱身,桂花因为跟龙泉无法在一起,心伤神痛,楚颜悲戚,让爹爹无法忍受,所以作为精神上的弥补,爹爹痛快地认了桂花为女儿。雯儿,这就是爹爹平生所认的女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整整六个,现在爹爹又认了你这个貌若天仙心胜比干的如花似玉的女儿,爹爹更是心满意足,喜不自禁!”栗雯把手从汗青手掌中抽出,转过身去不悦地说:“爹爹这么多女儿,如何显出雯儿来呢?爹爹,要不雯儿做爹爹的亲生女儿好不好?”汗青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雯儿,一旦成为李家小姐,就好比你的姐姐凤霞你的妹妹凤娇,自然是爹爹亲生的孩儿。雯儿,你年纪轻轻就是辽城风云堂的掌门人,更是栖霞谷草堂的主人,这是爹爹所有女儿里无人可及的。”栗雯这时才转过身来,把一双玉指纤纤的玲珑巧手放在汗青手掌里说:“爹爹只是哄女儿高兴,我马芳妹妹已经是辽城风云人物,既能运筹帷幄,又能上阵杀敌,自然比孩儿厉害多了是不是?”汗青紧紧握住女儿柔软无骨的玉手说:“雯儿,跟爹爹上辽城为国民革命军做事好不好?”栗雯摇摇头说:“爹爹,人家还有一帮人依仗女儿生活怎么办?”汗青顺势搂女儿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女儿一头机巧灵动、缠绕自然的秀发说:“让他们都跟着新军做事,爹爹会让你的姐夫立群人尽其才地重用你,想不想试试宝贝?”栗雯听爹爹亲切的称呼、感受其良苦的用心,不置可否地说:“爹爹,女儿要好好想想。爹爹这样器重孩儿,一下子成为爹爹的心肝宝贝儿,想想都是一件美事。爹爹,孩儿的母亲和师傅,都是女儿十分孝敬和尊重的长辈,雯儿会跟她们商议这件事情。爹爹,如果她们没有异议,女儿就在爹爹身边叨唠一段时日,直到爹爹不胜其烦,女儿再回栖霞谷,重入风云堂,还爹爹一个清净的世界,一重无云的蓝天好不好?对了爹爹,我们一聊起来就忘记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爹爹就在小室里休息一晚,明日女儿陪爹爹上宋州城好不好?”栗雯一提起休息二字,突然想起饭盒里的酒菜茶水,有点不安地说:“净顾了跟爹爹说话,把饭菜都忘了,爹爹赶紧吃吧,都有点凉了。都怪您没完没了地逗女儿说笑,饭菜都凉了啦!爹爹,先喝茶吧,好像茶水还是温热的。这里也没有火盆,要不女儿上去帮爹爹再热热饭菜,您等着!”栗雯一边从木匣里取出饭菜,一壶茶水,两个杯子,一大一小,还有一壶酒,一边抱怨着,说着就要动身出小室回到上面去。“宝贝,有酒没事的。爹爹喝几口酒先暖暖身子。这里气息流通不畅,无法生火盆,雯儿不要担心爹爹。”汗青应答着,同时劝阻女儿不要再麻烦。

 “宝贝,为什么不直接回榆树村,而是先上宋州城?”第二天一大早,栗雯给汗青换了一匹脚力健壮的五岁青骢,见女儿朝宋州城而去,不解地问。“爹爹, 我弟弟说宋州城最迟今日就会被攻破,这样一来,您就可以很快跟新军的人马会面,既快又安全。如果直接回大榆树村,会遇到很多逃难的人流,更有被打败的宋军游兵散勇,说不准还会碰到无功而返的短枪队人员,怕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汗青一听心领神会地笑道:“女儿言之有理,爹爹就随你前往。”离宋州城越近,路上行人越少,好像这是一座废弃的城池。好不容易碰到一家人,赶着马车,推着大包小包的独轮车,有七八个人的模样。汗青见女儿一使眼色就勒住缰绳,让马慢慢停了下来。“爹爹,女儿下马去问问,您在一旁等着!”栗雯说完,轻轻跃身下马,展现惊人的腾挪跃跳轻巧功夫,让汗青由衷地赞叹。“这位大哥,你们全家是从宋州城而来的吗?”栗雯双手抱拳,挡在大路马车前头,不由分说地挡住马车前行,又客气有礼地问道。车夫停住本来就慢腾腾前行的马车,就听见车夫身旁主人模样年近不惑的男子说:“正是!姑娘想打听何事?”栗雯见对面也是爽快之人,就对身旁的汗青一指,接着说道:“我爹爹要进宋州城访友,如今城里是不是换了大王?”男子唉声叹气地说:“正是,如今是北伐军中的新军占领了城池,城里十之八九的居民都弃城而逃。”栗雯再问:“是不是新军在屠城,否则百姓怎么会这么害怕新军的到来?”男子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语气充满不解地说:“其实也不是这样,新军军纪严明,可谓秋毫无犯,只是百姓被贾司令欺骗,说新军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所以一旦破城,他们都像无头苍蝇,四处逃逸,根本不用自己的双眼观察一下,用自己的脑子思考一回。我本来不想离开,但是执拗不过家人的苦苦哀求,才迟迟离开宋城。说不准过几天大家又会搬回来,我们也是在一边走一边观望。听说如今的新军,跟一般的土匪大王不一样,是什么国民革命军,是由‘反正’的革命党发展而来的兵马。依在下看,国民革命军应该是宋州、辽城甚至晋城乃至整个大江南北的新主人哦!唉,看我这张嘴,胡言乱语,让姑娘见笑了!”栗雯回头看了看汗青,汗青会意地下马来到女儿身边,双双来到马车前,汗青双手抱拳致谢道:“多谢仁兄!不瞒仁兄,在下就是宋城新军头领孔将军的好友,十里屯的李汗青,请问仁兄高姓大名?”一听汗青自报名号,对方立刻从马车上翻滚下来,拉住汗青的双手答道:“原来是晋城大名鼎鼎岳家米行的股东大老板,在下是您的伙计郑吉祥的妻弟范志高,真是幸会幸会啊!”汗青大感意外,不禁问道:“志高兄,听令姊说及你在范家村,是不是贵府搬迁到宋州城安居?上次知道吉祥上宋州城购置砻谷机,不知你们郎舅见面了没有?”志高没有直接回答汗青的问题,而是说:“听吉祥说,家姐身体又不好了,不知她近况如何?李老爷是从晋城赶来宋州城的吗?有没有家姐的消息?”汗青一听,瑞芳身体又不好了,也不知道近来四季铺的生意人事如何?秦夫人现状怎样,还有春燕、小涛及雇佣的伙计?很久没有进稻谷,不知道岳家米行会不会及时补充稻谷到四季铺去?还有柳氏、梅姨娘、文君,玉婷、杏花她们,十里屯的妻子美龄,女儿凤娇、琼花又如何?如今马上就要过春节,离开他们这么久了未曾关照体恤,于心何忍?更无法忍受瑞芳芳体有恙,这可怎么办?如今他们都在晋城,也不知道能否进得了城门,真是归心似箭啊!汗青一下子神驰意掣,精神恍惚起来。“李老爷,您怎么啦?”志高见汗青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吓得大声疾呼起来。

  志高帮着栗雯,很快扶着汗青在马车上休息。志高又对马车后车厢里的妻子黄氏说:“七妹,拿些茶水下来,我们遇到了来宋城访友的贵客。”不久,就见车厢的侧门从外打开,一个穿戴暖和,围脖包裹严实的妇女在志高的搀扶下,迈动莲步来到马车车夫座位前,跟汗青万福行礼寒暄之后,把茶水交给志高,栗雯接过还有些温热的茶杯,递到汗青唇边,娇声说道:“爹爹,喝点茶水吧!”汗青慢慢调整气息,让心神慢慢回归安宁,精神才逐渐轻松起来,呷了几口茶水之后,才回过神来,对身边的女儿说:“雯儿,爹爹没事,只是一时心情焦虑,不知所措所致!”说完汗青又转头看着志高,有点失礼地抱歉道:“志高兄,真是多谢了!耽误你们的行程,实在对不住!”志高摆着手摇着头,连声答道:“李老爷多虑了!对了,这是贱内,正好身边携带了一些茶水,放在保温棉袋里,取来帮助李老爷恢复心神、温和贵体。”汗青这才有精力和心情注视眼前的女子,见她浑身上下都是防寒的厚重棉袄,裹体的青色粗呢厚裙,足蹬一双高帮鹅黄布面棉鞋,上用银色丝线刺绣有梅花,生动活泼,栩栩如生,仿佛空气中立刻浮动暗香,让汗青心情一下子轻松自在起来,很快身体也灵活自如,不禁抱手施礼道:“劳动夫人,真是感激不尽!喝完范家茶水,真是令人神清智明,敢问嫂夫人这是不是辽城大理的太极茶?”七妹脸上掠过一丝惊喜,略略低头答道:“李老爷果然见多识广,连我们辽城太极春茶都知道。李老爷,您是不是饮用过太极茶?”汗青看了看志高,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和马车旁的车夫,见大家都在静等自己给出回答,就重新看着七妹,七妹见汗青一双弹墨剑眉一对星光明眸,直鼻方腮,面阔口方,不失英武之气,又显温柔之情。面色凝新荔,唇泽洇朱丹。星睛顾盼多情闪,言辞含笑少愁缠。一段风骚眉梢驻,平生情思眼角堆。一下子芳心散乱,不禁低头娇喘,害怕雪腮羞涩,让汗青窥视自己内心惊慌。“嫂夫人,汗青确实在大理饮用过太极茶。听说太极茶在辽都建城时就闻名南北大江两岸是吗?”七妹依然低眉垂目地说:“妾身也是听家父提及过,因为在娘家也有茶山。太极茶确实历史悠久,经历代茶农精心培育,到了前朝,在太平洋彼岸北美国家的万国博览会上,太极茶以其茶叶形状美如娇花、色胜翡翠,味醇香幽而获得金奖呢!听家父说,太极茶早已成为洋人宠爱的珍品,因为只有大理的山水才能孕育太极茶,辽城其他水土培植的茶叶,竟然是地理近在身边,口味馨香差之千里,真是造化弄人,让人力无可奈何。妾身胡言瞎诌,让李老爷见笑了!”汗青起身下了马车,握住志高的手说:“志高兄,想不到嫂夫人娘家也在大理,更有家学渊源,令汗青叹服不已!”七妹见夫君看着自己,就移身来到志高身边抬起头凝视着汗青,轻声娇笑道:“李老爷羞煞妾身!敢问李老爷上宋州城是探亲还是访友,因为城中百姓、墙内万户都已作鸟兽散,唯恐遭新军屠刀,只怕受鸤鸠霸道。李老爷此去城中,难道不无后顾之忧?”汗青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栗雯灵巧地来到七妹身边,拉住她带着棉手套的手说:“七姨,城中新军首领是我爹爹大女婿的下属孔将军,他还是我爹爹的门生。此去应无顾虑,按照我爹爹的经历,国民革命军是大江南北军阀中不曾有过的仁义之师,更是带领大江两岸百姓的幸福之星。这样福星高照的城池,怎么会是不详之地呢!七姨,别离开宋城好吗?您不相信雯儿,难道还不相信我爹爹,十里屯的名门大户,晋城商界的良心巨星。我爹爹在晋辽之战时以平价售米给困守在城中的百姓,深得晋城商界上下的赞誉呢七姨!”七妹看了看汗青,明眸里露出不易觉察的欣赏和赞叹,拉着志高来到无人处轻声说道:“你说雯儿的话可信么?”志高立刻答道:“李老爷的为人,我是听我姐夫说的。要不是李老爷帮助,我姐姐一家就会饿死在晋城。现在我外甥女春燕已经是李老爷的干女儿,一旦在十里屯正式认了女儿,就是十里屯的李家小姐,以后我们范家也跟李老爷沾亲带故,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诓人呢!我跟你说过,新军跟以前的大王不一样,看看他们的军纪,就与众不同。他们不是在抢劫,而是在帮助,这个不同本来很明显,但是很多人都视而不见,真是没有办法。”

 “嫂子,不要再忙了,一起来吃吧!”汗青与栗雯,身边志高作陪,在志高的住宅大堂里,喝着酒吃着七妹亲自下厨烹调的饭菜,汗青见七妹一道道菜端上桌,不禁劝阻道,“雯儿,去让你七姨一起来吃,否则饭菜很快就凉了!”志高笑道:“李老爷,贱内就是一个好客的性格,来我们喝酒,你们都是贵客。要不是路上邂逅,请都请不到你们上寒宅敝堂饮一杯薄酒!”汗青欣然与志高捧杯开怀痛饮。栗雯乖巧地来到堂外庭院厢房一端的厨房里,见七姨还在忙碌,就连忙说道:“七姨,我爹爹心疼您这位红袖佳人,还挥汗淋漓熏着炊烟,顶着炉火,为我们烹调蒸煮。佳肴珍馐已满桌,现在呀就缺少您这位兰闺美艳、朱阁俏丽。”七妹一听,不禁喜欢上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孩,笑吟吟地说:“雯儿,李老爷也是你的爹爹?但是你姓栗,怎么回事呢?”栗雯悄悄地在七妹耳边说:“爹爹他最是怜香惜玉,当初雯儿欠爹爹一个恩情,所以只好做他的女儿来还情哦!”七妹听完越发好奇地问:“什么样的恩情,竟然让我秀色可餐的乖巧雯儿投到李家门下、十里屯中?”栗雯神秘地咬着耳根子说:“七姨,等您吃完饭,让侄女再详细告诉您好不好?我爹爹见您不上桌趁热吃饭啊,可要责怪做女儿的雯儿咯,好不好嘛七姨?”七妹见雯儿女儿模样,娇娆可爱,就欣然同意道:“就最后一道羹,你七姨的厨下功夫就圆满结束。雯儿,你最喜欢什么羹?”栗雯一听调羹,立刻口水都要流出来,急切地说:“雯儿最喜欢乌骨鸡汤、甜薯、鸡杂和淀粉调制的一锅羹,可不可以呀七姨?”厨房里两个女人嬉笑欢闹,就听到门外有人拍门也有人高声喊叫,让七妹吓得花容失色,语调颤抖地说:“是不是……是……他们……来了,快去禀报李老爷,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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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三段第15行恩公,您随身带着她吗/改成;恩公,您随身带着它吗
第三段倒数第8行:哪位跟雯儿上晋城的马将军的千金/里面“哪”改成“那”

本章简介:

有人敲门,栗雯开门,原来是弟弟假扮师傅支走了黑皮等人。等人走后,收拾一番并且自己看了满意后,来到了李汗青的藏身的石屋。并且李汗青也认为栗雯做干女儿。第二天一大早,栗雯给汗青换了一匹脚力健壮的五岁青骢,去了宋州城。半路碰到了打算离开宋州城的郑吉祥的妻弟范志高和他的妻子七妹,一起返回家中并且七妹亲自下厨招待了李汗青和栗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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