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美想象中的初吻是男生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即使那样的一吻，也足以贯穿她整个的身体，甜到她的心田。现在陈朔这样灼热的吻，着实让她窒息了。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虽然还让人不能相信，但是她在他的吻里，接受了他，接受了他的爱，因为自己也已经爱上了他。
她虽然有点儿胆怯，自觉是农村来的姑娘，但她对于爱情，同许多城市里的姑娘一样，倒是大无畏的。
陈朔后来拉着她的手不放，在操场里漫步，他开始对馨美说他家是农村的，他有两个姐姐，就是缺个妹妹，他说你就是那个妹妹。馨美也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也说自己想要个哥哥。 然后这一对少男少女又为将来能不能分配到一起担心起来，后来又觉得现在这样焦虑有些过早，于是两个年轻人的谈话又轻松了起来。
馨美便问陈朔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女朋友，陈朔说倒是暗恋过一个，又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馨美调皮道，“就是那么一问，我也暗恋过其他男生啊！”其实，她真的没有过，只不过心里要平衡一下。
这天晚上，他们谈了很多，谈了小时候的理想，又谈了些琐碎的小事，总之，从来没有对另外一个人说过那么多的话，而且，什么家长里短的话听来和说来都那么有意思。
一轮玄月挂在天上，微笑着沐浴着他们。陈朔搂着馨美的腰，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然后，俯下脸，再次亲吻了她。
这吻再次让馨美窒息，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满脸通红，她在黑暗的宿舍楼道里轻轻地哼着小曲儿，又轻盈地跳着华尔兹。
第二天一大早，馨美还窝在被窝里打小呼噜，被任晓推醒，“你昨天不是跳舞去了？怎么那么晚还不回来，我等你等不着，就先睡了。”
馨美说，“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你俩是不是确定恋爱关系了？”任晓再次推她。
“算是吧。”馨美迷迷糊糊地答，她还想再睡会儿。
“谁跟谁先表白的？”任晓追问。
“当然不是我！”馨美答。
“谁先表白谁就输了！我将来就是那个先输的人。”任晓戚戚艾艾地说。
“瞎说什么呢？”馨美说完，转身又睡。
从此，馨美和陈朔成双入对，一起看电影，去食堂打饭，那时男生时兴挤在打饭口抢饭，馨美的饭大多是是陈朔勇猛地抢来的，舞场倒是极少去了。
……
馨美半回忆半把和陈朔的恋爱经过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当然陈朔吻她的事儿她是说不出口的。当她仿佛回到现实生活中看到面前的韩文栋，他眼里的光已经死去了。
她可怜的听众韩文栋现在明白了，当他这个从乡下来的男孩子迷恋足球，在足球场上出一身一身臭汗欢快奔跑的时候，馨美却痴迷在舞厅里。他其实已经和馨美走上了两条路，而陈朔就像一个精明的钓鱼者，守望在舞厅里，等待着馨美那小美人鱼的落网和上钩。他有很多机会，他却偏要等到今天。
他用右手的食指不断地在饭桌上乱七八糟地划着，画出来的是他乱糟糟的心境和悔恨。
馨美看他沮丧的样子，想起她感冒了他给她送药和为她打架的情形，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不应该给韩文栋讲她的恋爱。
果然，韩文栋抬起头，满面悲愤，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哀嚎，“馨美，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呀！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馨美眼里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意识到刚才所有的激情和神采飞扬已经伤透了韩文栋的心，想说道歉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有在心里骂自己傻，甚至没有人性。
韩文栋看着馨美躲躲闪闪的美丽双眸，“我知道我不帅，我有罗圈腿，我的肤色也不白，可是我会对你足够好，天冷了我会捂你的手，会暖你的脚，我们只有一口饭，我会全留给你，馨美，我会比爱我自己还爱你。我是应该很早就告诉你的，馨美，我上初中就喜欢上你了，你是咱们班最小的，我觉得我们还小，怕吓着你！可是，等我觉得你快要长大的时候，你却恋爱了！馨美你摸摸我的心口，有多疼！”
韩文栋满身因为激动和失落发抖，他哭着一把抓住馨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馨美手被他握着，呆呆地坐着，看上去是被这一番话吓傻了，她嗫嚅着说，“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文栋，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你有罗圈腿，而是我一直当你是哥哥一样，我们象好兄妹，很好的兄妹！”
韩文栋哭得愈发厉害，仿佛丢了世界上最心爱，而且永远无法挽回的物件。
韩文栋的伤心，让馨美看着好心疼，韩文栋是个好人，又这么关心她，她很感激，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一个好兄长如此伤心！她也跟着抽泣起来。
她用手去抚摸他的后背，试图安慰他，她从来没见他这样哭过，只好自我检讨，想让文栋感觉好一些，“文栋，你一直很照顾我，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 …感情是很复杂的，我也没办法，你别伤心好不好？你别吓我好不好？”
韩文栋抬起了泪脸，“馨美，你是爱我的！只是你不知道！你想一想，你好好想一想，你是爱我的！我们一路一起走来，肯定有很多共同怀念的东西。陈朔会跳舞，我也能学会！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学会！” 她这样可怜的自我检讨的样子更让他疼惜，他突然使了牛劲，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他的手越箍越紧，箍着箍着嘴就亲上了馨美的脸。
“你放开！你耍流氓！”馨美厉声喊道，并用手使劲儿推他。
“就不放，我一放开你就跟别人走了！”韩文栋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你混蛋！”馨美眼看着韩文栋的嘴要亲上自己的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踩了他一脚！
韩文栋疼得呲牙咧嘴，脸也收了回来，馨美也不说话，也不逃走，双目怒视着他，似乎再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文栋从馨美的脸上看出了决绝，看出了愤怒和不可饶恕，整个身子象面条一样地都软塌下来，呆呆地满面悲哀地看着这个柔弱无骨的小馨美，这个小馨美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了，可以展开不太稚嫩的小翅膀飞翔了。
他眼里的伤心，这时也象一只钉子，扎得馨美生疼生疼的，她站在原地，象韩文栋一样迷茫了几分钟，然后小声说了对不起就跑开了。
她跑得飞快，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跑，一边跑一边想，如果一个人能分成两半儿，一半儿给陈朔，一半儿给韩文栋该多好！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两个馨美。
第二天，韩文栋约了陈朔，看着陈朔惊愕的目光自我介绍，“我叫韩文栋，馨美的老乡！”
“哦，馨美的老乡，听她提过，有什么事儿吗？”陈朔平静地说，依旧不明白韩文栋为什么来找他。
“跟我去趟操场！”韩文栋命令道。
走就走，陈朔于是跟着韩文栋，到了操场，他问，“到底什么事儿？”
“你给馨美灌什么迷魂汤了？”韩文栋质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俩相爱，是很自然的事，谈不上谁灌谁的迷魂汤。”陈朔镇静地说。
没先到韩文栋一拳当胸打来，“什么叫你俩相爱？她刚刚入学，你都三年级了！你骗小女生啊！”
陈朔没有还手，只是不解地问，“你怎么打人？有话好好说！”
可是韩文栋接着又打过一圈来，这下陈朔不能示弱了，回了一拳，不过，这拳没有韩文栋给他的重，就算是回击一下，表明态度，没想到这倒是更激起了韩文栋的气愤，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下疯子一般地挥舞着拳脚朝陈朔打来，陈朔自然也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一时间，俩男生滚打在操场上。
馨美正在食堂打饭，等着陈朔，一直等不来，突然听见有人喊，操场上有两个男生打起来了，据说一个是踢足球的，一个是弹吉他的，馨美一听把饭盒扔在地上就跑。
到了操场，看到扭打在一起的韩文栋和陈朔，已经成了两个土人，急切地喝道，“你们都别打了！”
打架的两个人对她的声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都住了手朝她看，陈朔的嘴角出了血，脸上还有抓痕，馨美担心会不会脸上留疤；韩文栋倒没有看见脸上有伤，就是衣服领子被撕破了。
韩文栋坐在地上，看着馨美，“馨美，你说，你到底跟谁？”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馨美觉得被这么多人看笑话，脸上火辣辣的，她带着哭音说，“我谁都不跟！”转身就跑了。
韩文栋看馨美跑了，也没心思和陈朔打架了，站了起来。陈朔也站了起来，没看他一眼，半瘸着追馨美去了。
韩文栋慢慢地爬起来，站在原地，心里滴着血，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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