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纠结痛苦，似乎在这个瞬间反应不过来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扶着膝盖慢慢地坐下，黑乎乎的环境里栗九州看不清楚他坐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低着头，样子看起来很痛苦。半天后他才说：“我真的是认为，离开是对她最好的事。她还这么年轻，很快就可以从头开始。更何况，你们家没有可能接受我这样的人娶她，姜总已经找我说得很明白了。。。怎么会这样呢？我一直很小心的，我没有想过会有这个结果。”
栗九州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没有反驳。
宋飞僵在一个颓然的姿势上，沉默一会儿后，用一种很凝重的语气问：“你知道这叫什么？”
栗九州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自问自答先一步说：“这是造孽。”
栗九州本能地说：“不能这么说。”
“就是这样的，”宋飞低着头，声音颤抖：“我自己荒唐过一段日子，是配不上她这样的女孩的。明知道自己要走，明知道她家里人不会让我们在一起，我还是跟她好了。如果我当时再坚决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你说，这不是造孽是什么？我现在拿什么还她？我怎么弥补她？”
栗九州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回去屋里等栗小游了洗澡出来，拽着她说：“我刚才跟宋飞说，他走了以后你发现怀孕了，然后你就偷偷打了。他。。。看起来是真的很难过。”
“你。。。为什么要跟他编这种故事？你疯了？！”栗小游扭头要跑，被栗九州一把抓住，她脸色涨得通红，问：“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流露感情，其实心里会纠结一辈子的！”
“你着什么急？！”栗九州牢牢握住她的手腕，皱眉道：“他一言不发甩了你跑了，一点留恋都没有，现在还骗你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你听到的时候好受吗？！我就是不爽这一点，要帮你讨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要跟他留在这里受罪，至少要弄清楚一点，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是不是真的爱你，对不对？”
栗小游扁嘴，反驳道：“你就是不喜欢他。”
“谁说的？”栗九州摇头，道：“在这一点上我和姜叔叔站一排，这些年追过你的男生里，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宋飞。”
“姜叔叔喜欢他？”栗小游眼睛一亮。
“对，不过，他的角度不一样。”栗九州说：“他喜欢宋飞的，恰恰是他曾经经历过的荒唐。说，他的身体和他的心都经历了这个社会，然后还能选择退出来脚踏黄土背朝天，就是一份难得的成熟。大部分人的思维是纵向的，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好与坏，在一根轴线的两头。但是，实际上应该是横向的，海纳百川包容万象。”
“这些我听不懂，”栗小游说：“我只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的。只不过，这种好不太一样。”
说罢，她也不再理栗九州，套了外套匆匆跑下去了。
跑下楼刚好遇到宋飞从外面进来，栗小游眼睛一转，问：“你说有汤喝的，现在还有吗？”
宋飞点点头，对她勉强笑了一下，说：“当然有，来吧。”
炖好的汤还在灶头上，用小火煨着。宋飞默默给她舀了一碗，放在桌上。
栗小游拿着勺子慢慢拨弄，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铺开来说这些事，犹豫着开口道：“宋飞，我能跟你谈谈吗？我有话想说。”
“改天好吗？”宋飞忙着收拾烧大灶的柴禾，把炉子熄了，婉言拒绝道：“今天。。。我心里很乱，想要静一静。”
栗小游忍不住说：“我只是想告诉你——”
“小游，其实，我也想跟你谈谈。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在没有想好之前，我不想说错话，做错事。”
栗小游突然想到哥哥说的“着什么急”，觉得让宋飞误解一会儿也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宋飞扭头看到她的裤腿都抽高在膝盖下方，露出一截小腿，忍不住皱眉道：“你这个毛病是不能改好了？多冷都要露点腿？”
说着，他走过去，弯腰帮她拉下裤腿。顿了顿，又重新推了上去，用手指在腿肚子上摸了一下，问：“你这里怎么有一片疹子？”
“有吗？”栗小游翘了腿看，好奇地说：“洗澡的时候还没有噢！”
“你碰了什么东西？”宋飞问：“过敏？”
栗小游摇头，说：“不疼不痒。”
“可能是水土不服，”宋飞想了下，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有过一两次，徐鸿好像也有过。我去看看，她还有没有药，以防万一。”
等他找了药和药膏回来，那片疹子突然就退了。宋飞还是药都放在桌上，说：“先放这里。”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宋飞被栗九州大力地拍门声叫醒，听到他问：“有没有车？小游发了一身疹子，还有点烧，心慌气短。我要带她去医院！”
栗九州的路虎给其他住宾馆的人开走了，反正他们明天还要回来这里讨论投资的合同，不曾想到大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宋飞飞快地跳起来出去，栗小游坐在厨房里，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胳膊和腿上大片疹子，脖子里也有。
徐鸿很快也披了衣服出来，看了看，严肃地说：“这像是过敏，我见过，严重起来反复很多次，会休克的。”
宋飞抓了小面包的车钥匙，抄手就把栗小游抱了起来，安慰她说：“别担心，有我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