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九州还没有走进图书馆，光看到门口停着的那一排排自行车，他就已经知道占不到座位了。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姑娘又趴在桌上睡得酣畅淋漓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上前用一根手指推推她的肩膀，说：“同学，你要睡觉能不能回宿舍去睡？” 栗九州不知道她怎么念的书，每一次路过这里，几乎都能看见她在睡觉，一睡能两小时不带动的。
姑娘被他推醒，眼神朦胧，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说了什么，竟然真的收了桌面的书，对他说：“对不起，给你坐吧！”
隔壁座位的几个男生都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栗九州再仔细看了一眼，姑娘长得确实漂亮，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那种漂亮。
再漂亮也没用，栗九州想，跟考试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不过，这姑娘脾气倒是不错，不像有些女生，能为了一个座位跟人掐起来。
于是，隔了两天又看见她睡觉的时候，栗九州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拿了自己夹克披到她的身上。
这一回，她睡了没多久，忽然来了个女生把她叫醒，说：“亲爱的我来了，你去吧！”
她起身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下意识地问她：“你的衣服？”
“是我的，”栗九州伸手接了衣服，说：“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
“噢，”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松乱的头发，说：“谢谢你啊！”
她走了以后，另一个女生坐下，打开书本开始学习。栗九州看着她笔记本上写着的名字“郑婷”，忍不住问：“这是你的书？”
“对。”郑婷抬头瞧了他一眼，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说：“刚才那个是我表妹，不是我们学校的，只是帮我占个位置。”
栗九州觉得非常符合逻辑，医学院的路他走了四年多，就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生。
考前的复习周，栗九州索性不去图书馆了，早晚都是没有座位，又那么冷。他直接去到姜叔叔的酒店，经理会给他一个顶层的商务套房，全套设施，吃喝随便叫，还不会有人打扰。不过，只要知道他在这里，妹妹栗小游就会来，在他屋里窝一会儿，跟他一块儿吃个饭。
所以，这天晚上10点多有人敲门，栗九州心里认定了是栗小游。没想到，一开门，门口站着图书馆里爱睡觉的那个女生。
栗九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手里拎着一袋子的外卖，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好半天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医院学的吗？那。。。这里是蓝导的房间吗？”
栗九州缓慢地摇头，心头那丝惊喜很快消散，脸色慢慢沉下来，问：“你找哪个房间？”
姑娘拿了张纸片出来递给他看，栗九州瞄了眼，说：“你上错楼了，应该是玻璃桥那头的那栋，你走反了。”
“噢，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来，不熟悉。”
“没关系。”
姑娘的神色不定，按正常情况她应该转身去正确的地方，但是她没有，就拎着外卖袋子站在原地不动。
栗九州撑在门上看着她，不太客气地低声问：“你是来送外卖的？还是送来卖的？”
姑娘猛地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栗九州拉大了房门，说：“不着急这么几分钟，进来坐一会儿吧。东西放外面，一股味儿！”
说完，他转身走了进去。
姑娘犹豫了一下，在门边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地走了进来，细心地合拢房门。“咔哒”一声响，让她轻微地惊跳了一下。
宽敞的屋子里装饰极尽豪华，落地大玻璃窗外，是蜿蜒繁忙的高架桥，车流涌动形成光影的河流，配着音响里缓慢轻柔的钢琴曲，。
“过来坐，不要客气。”栗九州站在吧台那里，问她：“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
栗九州还是给她拿了一瓶巴黎气泡水，摆在咖啡桌上，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张开双臂搭出一个很自在的造型，说：“来吧，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那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或者工作？”
“我叫王越彤，是你们医学院隔壁两条街上的艺校的学生。然后，我在一家娱乐公司做兼职，就是做礼仪小姐什么的。然后，有机会也让我们去一些电视剧的拍摄现场打杂做剧务。”王越彤说着说着就开始顺溜了，拿起小瓶子抿了一口，接着道：“前几天，片场有个机会，我当了一回群众演员。然后，副导演就拿了我的电话号码。今天，电话里说有个小角色他们准备换人，如果我感兴趣的话，就来谈一下。他还让我顺便带一点宵夜。”
说着，她顿了顿，神色尴尬地说：“我没有来过这里，我以为是商务楼。”
栗九州一手托着下巴，重复了一遍：“你以为是商务楼。”
王越彤的脸突然就涨得通红，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们俩就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你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栗九州淡淡地说：“但是我懂你的心情，你不是为了钱来的，也不是为了利来的，让你抗拒不了的，是这个机会背后那千千万万种闪亮动人的可能性。”
栗九州稍稍打量了一下王越彤，她只是薄施脂粉，打扮得很普通很学生气。
他心底有些不忍，这个世界对漂亮女人太过残忍，不知道哪一扇酒店的房门背后，才是她想要的未来。
“如果你需要，外卖我可以找服务员帮你送过去，”栗九州说：“如果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就不留你了。”
王越彤低头坐了一会儿，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说：“那就麻烦你一下，找人帮我送吧。”
说着，她拨了个电话，跟对方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挂断后说：“不用送了，他不要了。说是那个角色已经有了适合的人。”
栗九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你买了什么吃的？”
王越彤说：“酸辣粉。你想吃吗？”
“酸辣粉？”栗九州问她：“你买这个当宵夜？吃完了不得闹一晚上胃疼？”
王越彤不太好意思，说：“我是觉得，实在太危险的时候，我能泼他眼睛里。”
栗九州放声大笑：“谈得拢就是宵夜，谈不拢就是武器。这个思路我喜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