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睡得好不好?要看吃得饱不饱。昨夜吃得不饱,早上起得太早。 街上静悄悄,只有昏暗灯光。我一个人散步漫步信步,自己听自己的心跳。想起龙应台说过散步。散步有两种,一种是独自散步,心静气匀;一种是找个可爱的人一起散步,一边走,一边聊,一边偷偷看看可爱的人美,一边欣赏自然美。 天黑杀人夜,黑漆漆凉嗖嗖的,上哪里去找可爱的人儿?来里约前,我才被急救过来又回到人间。似乎都攥住了上帝的手,但又没攥紧。命不该完,大限还有。特别觉得生命美丽。活着才能吃香喝辣。要是没被救回人间呢?阴间怎么样?死路如何走?死路活路的一路是不是一样?路是不是还是漫漫?死一路的壮士是不是还是壮士?腐败在路上,反腐永远在路上。“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前后的主席指引着革命的方向,后边怎么唱? “锦江春色来人间,玉垒浮云通古今”,眨了把眼,就三步两步,到了杜甫快死的岁数了。现在身边唯一的一本我爸读过的书是《读杜诗说》,竖字的,纸早黄;岁月呀,让东西变黄,让人看夕阳。杜诗仙一生颠沛流离,欢快的日子不多。但他的诗精妙绝伦。记得大学时有一次和中文系的男生女生草地联欢,击鼓传花,我抽着一句杜诗谜面:“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要求打一世界名著。我好像当时连个磕绊都没有,就说出谜底是意大利作家但丁的《神曲》。当时文革刚完,我们是几乎被废的一代。我个物理系俊男,说实话还真就翻过《神曲》。就辞弄得一个中文系的眼镜女在校园路上见了我就放电。 黎明前,夜最黑,昏黄的路灯都让人觉着是光明。聂绀弩说过,在阴影里活得长了,自己也就成了阴影。一个人默默遛哒在南半球巴西地上,遥望时代神马,近看人生浮云。流浪的灵魂有一种极大的满足。 我们住的旅馆有“八淝(buffet)”早餐。我大概第一进了餐厅。巴西人爱干净,大清早到处就已经干干净净了。 餐厅宽敞,白布铺桌,吃的喝的一字排开,十几个猛男“伟特(waiter)”来回招呼。我一如既往地按我的八淝吃法开始。先火力侦察:弄个大盘,一样一点,一种一块。烤“焙啃”,煮鸡蛋,炸鸡翅,烧香肠,绿菜叶,胡萝卜,花生豆,核桃仁,。。。黄桔汁,白牛奶,黑咖啡。若好吃,接着来;若不好吃,就次别过。 巴西咖啡,天下闻名,我一杯接一杯,连喝了三杯。想办法让今日白天无眠。今天是坐车观赏里约热内卢。 大半生到过多少地方?吃过多少煮鸡蛋?巴西人煮的鸡蛋最好(或是蒸的)。大鸡蛋完整无损,白得晶晶。吃到嘴里的味道极其鲜美。巴西人不光会踢球,球是圆的;还会煮蛋,蛋也是椭圆。巴西人极会烧烤。烤得肉肥流油肉瘦不柴。很像早年西单跟前大冬天排长队才买得到的“天源酱肘”。多了些南美木头的烧烤香。我要是再年轻些岁数,牙口再锋利许多,一准把那些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烤五花肉片条吃它个底掉。 一天之际在于晨,一晨关键在于吃。吃饱了,喝足了,精神才能好,思想才会有遐想。回房间,换老婆去吃,为确保今天精神好,我得眯一会。“采菊东篱下,悠然间南山”;坐车观里约,看大石基督要上基督山。 里约是一座很大的城,总面积大概和咱中国北京差不多。但里约城的味道和北京城味道完全不同。北京城是铺大饼,按环从里往外铺,几十丈的高楼到出的平地起,全城就一平秃秃。风吹沙满城,雨过水难流。而里约热内卢泽是城里有山,城直接傍水,挨着大西洋。一百多年前,巴西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当年欧洲的东方也红,太阳也升,法国出了拿破仑。小矮个,能骑马打仗,也会玩枪炮。打得吓得葡萄牙把首都都迁到了南美洲的巴西里约热内卢,直到一八二一年拿破仑死。 我们住的旅店距国际机场二十多公里,距市中心坐两站地铁。里约城贫富分明,南富北贫。导游热情欢快,葡萄牙味道的英语讲得也还算流畅。他一会指着车外路边的大院墙上电网说:这都是些有钱人的家。一会指着远处的棚板房说:那里是我家。 车在山上盘旋,早上晨色苍茫。大海流进山湾,看上去是一片墨绿。“二月江花红似火”,蔚蓝色的海水在五月的流进海湾就是蓝若墨绿。白居易肯定没到过巴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