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直沉默着,没有插上话,她的脑子更没有闲着,她反复的过滤着前面张家两口子送出来的话,首先是在一层厚厚的敷衍之下,她的中心意思也随着敷衍的那层厚纸而慢慢的揭开了,那就是首先得先要做DNA,做了这么个DNA后,那钱的分配方案才会有变化,那就是对半切的分配方案,相男与孩子分半,而另外一半存留在张家,这个方案原则上是可以通过的。
让姐姐甚为诧异的是,这之后的话,那就是那个更为苛刻的要求,生下来之后得养在张家,这就意味着相男只有生的权利,而养的权利却被他们在自我意识的驱使之下给剥夺了。
这个世界总有人仰望着天空,做着自己贪得无厌的大梦,而他们的梦里也许把本属于天空的星星和月亮都想占为己有,唯独没有考虑过这种归属关系是否已经越线,而这种越线也已经侵犯了他人的感情,至少漠视了相关人的感受,天真的以为有了手中的银子就可以赢取一切,甚至可以大到诺亚方舟。
还没有轮到姐姐张嘴说话,妈妈像是一头被猎人的游戏规则,而彻底的激怒了的狮子一样,从沙发上一下子生硬地站了起来,这回她算是拿出了当家母老虎护着幼虎的当家本事,指着张家女主人那怯生生又希翼着奇迹发生的贪婪的面容说道;
“我看这事是无梁桶,枉提,这简直就是屁股坐在了人脑袋上,明显的在欺负人,别误以为我们是手心朝上手背朝下,跟着你们屁股后面要饭的,我们不是叫化子,要这笔钱是为了你孙子,为你儿子走之后,应负的父亲责任,因为这笔巨资里就应该包括他儿子的抚养费,这样做也是成全你们做爷爷奶奶应该担负起的责任。如果你们再也不想当这个爷爷奶奶了,掉进了钱眼里出不来,恕我们不奉陪了,今后你们家就算断后了!”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有板有眼的,看此时这竖着耳朵听的两口子是越听越胆寒心悸的,那样子似乎也后悔了自己刚刚那太露骨的话。现在那婆娘把话说得这么的狠,连个回马枪都没有了,这让张家两口子真的开始犯了难,
作为独子的张树有了遗腹子,对于他们应该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可是他们一时没有拿捏好分寸,饥饿中把那个馅饼又送回了天上,使这几个月来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一家人,好不容易熬见了一点曙光,现在仿佛又回到了漫无尽头的黑暗……
这张家的女主人与张树的爸爸在一起时,已经算是二进洞房了,算起来她也是一个苦命之人,结婚没多长时间丈夫便因为在文革期间,受到了冲击而一时想不开,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火车便纵身一跳,只留下个年轻貌美的寡妇,这之后张树的父亲闯进了她的生活,那时候张家的哥们多,家道有些贫寒,娶媳妇儿可成件难事,可是这个小寡妇偏偏喜欢上了老实木讷的张树爸爸,两个人从恋爱到结婚也像坐上了飞机一样的神速,小寡妇不求聘礼,只求又有人再娶,不但是省了钱,而且还不止这些,仿佛是为了补偿上次婚姻所留下的遗憾似的,老天爷给的回报也颇为丰厚,第二年便得了儿子,一家人皆大欢喜,这之后一家人仿佛坐上了顺风车,先是丈夫顺顺利利的进入了区政府部门工作,过几年捎带着也把她拉了进来,三口人之家的幸福生活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可是没想到临到了暮年,老天爷又给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偏偏老年摊上了丧子之痛。
张树刚刚出事的时候,她仿佛是又噩梦重温一样的悲哀,感叹自己命运多舛,人生的这三大不幸中,自己已经“中标”了两次。揭阳奔丧期间,看到相男那永远擦不净的眼泪,想到自己当初的此时此刻,她也深怀同情和怜悯之心。
只是这大笔巨资到手,又常有闲言碎语相伴耳畔,他们真是不知道怎样接住这烫手的山芋了…… 几经思考之后,才拿岀了这个眼前的方案,他们自以为相家是冲着钱而来的,给足个银子一切都能搞定,一切都能顺着自己的意愿而改变。没有想到忘了让人非我弱,第一便是莫欺心的道理,更遗失了世间要想求长存之道,人心才能换得人心来的风范和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