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五岁多了还在整天看画书和卡通电视。小文盲进了kindergarten以后老师告诉我她的逻辑能力还行，只是完全不认字。老师让她写最简单的几个单词，她按发音把OF写成了OV。这怎么行，我才会过味来她这是该读书了。其实那些画书很多都有文字的，只是我们一直只看画，没识字。她当时可以用中文背诵一整篇灰姑娘的故事，还煞有介事地边翻篇边背诵，也是只认画，不认字。
我们开始的第一本书是《Are You My Mother？》 。故事非常简单，一只刚出生的小鸟在妈妈离开觅食期间自己跑出去找妈妈。因为不知道妈妈是谁，就一路问过去，见到每个动物都会问一遍：Are you my mother？在我看来这本书太简单不过了，一共没几页，每页也没几句话，还每页都重复：Are you my mother？可没想到，她第一天的尝试和上刑差不多。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开始识字的了，也许是七岁上了一年级以后在学校学的。但那时搞文化大革命，我又一直逃学，好像没学到什么东西。后来怎么就能认字看书了呢？可见读书识字没那么难。因为没有人手把手交过我读书，我就以为陪着女儿读两遍她就应该会自己读了。结果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不但读起来结结巴巴，还完全没有耐心，读到第二遍就开始掉眼泪了。
这下我感到心虚了。女儿不是有什么问题吧？这样下去我们就是累死每天也读不了几页书啊！不行，我得把住这一关，读不好就一直读下去，一遍一遍，直到流利为止。我也是够轴的，就没想到小孩刚开始读书要有个过程，这时候家长的耐心和关爱尤其重要。后面几天我们每天晚上就读这一本书，怕她把每页都背了下来，我就挑着让她读。她每天都是边哭边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怎么都难不倒她了，我们才换第二本书。
这以后情况大有进展，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女儿逐渐喜欢上了读书，还经常把作业装订成一本书的样子，第一页写上作者名字和插图者名字，当然都是她自己了。我们也经常把晚上和周末消耗在图书馆和书店。那时的实体店还不少，她一进去就钻到书架里看书，到时间把她接走就行了，绝对放心。我也没少花时间寻找各种图书得奖名单，各种推荐的书单等等，每次去图书馆都拿了个长长的单子找书，就为了培养女儿多读书，读好书的习惯。
再后来还没上中学呢，我们都可以共同欣赏同一本书了。我有时也惊异于她读书的速度，有点像我小时候为了看完一本禁书好传给下一个人，连夜囫囵吞枣式的阅读，也就读个故事梗概，或者挑自己喜欢的部分跳着读。她的朋友也不乏读书达人，在图书馆里碰见都是一大包几十本往家借，三周的周期这读书量可不小，就差用麻袋扛了。
上高中以后她读的书我就不想知道了，因为内容既不是我感兴趣的，也不是我能读懂的。除了中文，我早已没有资格教她读书了。只是希望她多读对她的人生有价值的好书，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完全没有了控制权。能把读书变成享受实在是人生一大乐趣。希望女儿以后有时间了还会重拾书本。
至今难忘女儿泪眼模糊，声音哽咽地看着我：Are you my moth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