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的情色往事

达利的情色往事

文 | 王勤伯

9月18日,西班牙艺术家达利的“私生女认父”官司有了关键进展。

在马德里高等法院的听证会上,法官确认9月初已经送交当事人的DNA鉴定结果:61岁的皮拉尔·阿韦尔不是艺术家达利的女儿。西班牙国家检察官认为整个官司纯属原告无理取闹,要求法官判其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2007年开始,女占卜师皮拉尔·阿韦尔到处宣称自己是达利的私生女。皮拉尔·阿韦尔1956年出生在菲格雷斯,之前一年她的母亲在达利家里帮佣。今年6月,法院终于同意对达利开棺验尸,提取DNA进行亲子鉴定。

DNA鉴定结果丝毫不令人意外。除了和妻子加拉初相遇时的浅尝辄止,达利从未有过真正完整的男女性爱经历,这是一个被广泛认可的事实,也是艺术史研究绕不开的话题。

如果DNA鉴定确认达利有私生女,有关达利的近10本回忆录都会被否定,艺术史也需要改写。

皮拉尔·阿韦尔唯一的“贡献”,是再度引发了人们对达利私生活的好奇。

官司过程中,西班牙媒体集体重温艺术家情色往事,这些故事就像一部活生生的达利创作和心路简史。

初恋与洁癖

初恋往往会影响人一辈子,达利也不例外。他从初恋里收获的是巨大的挫败感。

15岁时,达利有了生命中“第一个女友”。他在家乡城市菲格雷斯上市政中学,对绘画的热爱也诞生在那所学校。

学校里有个同龄女孩名叫卡梅·罗杰特,达利和她有几门课同班。两人在学校里相恋。

恋情遭到女方家人强烈反对。1920年,16岁的达利在一封信里写道,“我也相信过爱情……但爱情对我太残酷……我总是爱上不可能……我爱上了艺术……我爱上一个比艺术更美的女孩,但她比艺术更不可能。”

此时,达利即将读到对他艺术生涯产生决定影响的弗洛伊德,即将意识到艺术可以升华他的性欲。

达利描述的残酷也是实实在在的肢体感受。卡梅的父亲嗅到了达利身上非同寻常的危险,在菲格雷斯城那条带街心花园的主街上,他狠狠地抽了达利一耳光。

达利的父亲,一个做事严谨的律师和公证员,同样为儿子离经叛道的举止恼火。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达利的反叛,有一次,达利和父亲再度发生争吵,他从自己房间拿出一个装着生理液体的避孕套,“拿着,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然而,父亲的严谨也在性观念上给达利造成深刻影响。父亲反复告诉他感染梅毒有多可怕,这使得达利早早就对妓女形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自律。

达利的洁癖也不仅仅关于性。熟悉达利的餐馆老板刘易斯·杜兰回忆说,就连餐桌上的水果,达利也一定要用矿泉水亲手洗过,因为害怕自来水不干净。


大诗人洛尔卡的尝试

2年后,18岁的达利离开菲格雷斯,去了马德里。

达利住进了马德里的大学生公寓,在圣费尔南多美术学院学习。他很快就融入当时的浪荡哥风潮(Dandyism),参加放纵的年轻人夜晚派对。

在荷尔蒙爆炸的年龄,达利却没有找到新的男女恋情。达利多年好友、西班牙著名电影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1900-1983)回忆,当时男生们集体逛妓院,达利也去,但他呆在旁边。

两个女性名字和马德里时期的达利联系在一起。一个是马德里当地人玛格丽塔·曼索,另一个是菲格雷斯同乡拉蒙内塔·蒙萨尔瓦切。对达利来说,这两人都是追求自由的现代都市女性代表。

没有任何回忆、旁证可以说明达利和上述两位女性有过身体接触。倒是在大学生公寓,他除了和路易斯·布努埃尔、佩平·贝约(作家)成为挚友,更和大诗人加西亚·洛尔卡开始了一场留给后世无数谈资的暧昧关系。

1969年,达利对法国诗人阿兰·波斯盖回忆说:

“他(加西亚·洛尔卡)是同性恋,大家都知道,他疯狂地爱慕我。他对我尝试过两次……我很厌恶,因为我不是同性恋,也不想做同性恋。而且,那样会很疼。所以他什么都没做成。但我确实为此荣幸,在我内心深处,感觉到他是一个伟大的诗人,而我,在达利神圣的屁眼里欠他一席之地。”

妹妹被加拉取代

陪伴青年达利时间最多的女性还是亲妹妹安娜·玛利亚,她也是达利的专属女模特。

加拉出现后,安娜·玛利亚在哥哥心目中的缪斯位置被立即取代,深刻的妒意导致兄妹决裂。足足有40年时间,兄妹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小城,却彼此不闻不问。

加拉比达利大10岁,1894年出生在俄罗斯帝国时期的喀山,原名爱莲娜·迪亚克诺瓦。和当时俄罗斯很多贵族和资产阶级家庭子女一样,加拉从小接受西欧教育,1908年,她随家人迁居巴黎。

1913年,加拉患肺结核被送去瑞士。在疗养院里,19岁的她认识了一个18岁的法国男孩保尔·艾吕雅(Paul Eluard)。男孩对她说,自己的梦想是成为诗人,但父母不赞成。

两人分别出院后,加拉不断写信鼓励男孩,就连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未让这场恋情中断。1918年,两人终于成婚,一年后,加拉生下女儿塞西尔。

保尔·艾吕雅在一战后成为超现实主义运动代表人物。加拉能鼓励和刺激保尔·艾吕雅的创造力和灵感,当然也可以对其他人物产生同样的作用。在诗人、艺术家圈子里,加拉相继和路易斯·阿拉贡、安德烈·布雷顿、马克斯·恩斯特等人发生暧昧关系,成为他们的缪斯女神。

1929年夏天,保尔·艾吕雅和加拉携友人一起前往西法边境海滨城市卡达克斯游玩。达利就住在位于卡达克斯的利加特港,毕加索、洛尔卡、华特·迪斯尼等人也曾造访此地。

卡达克斯和菲格雷斯距离不到40公里,同属加泰罗尼亚大区赫罗纳省的上安普尔丹县,菲格雷斯位于连接西班牙和法国的交通要道上,卡达克斯则位于海边。达利居住的利加特港是个极小的定居点,小岛在海湾入口挡住风浪,一个诗情画意的避风港。

路易斯·布努埃尔陪同保尔·艾吕雅和加拉去拜访达利。和加拉第一次见面,达利就疯狂地爱上这个大自己10岁的女性。

两人天造地和。加拉喜欢开放式伴侣关系,性爱经验丰富。她曾主动让马克斯·恩斯特来家里3人同居,三角关系让保尔·艾吕雅心力憔悴,流连夜店借酒消愁,1928年甚至结核病复发再度入院。

达利的作品始终关注情色,但他更多是从偷窥、恋物癖、自慰里获得快感。他对性行为有着无法摆脱的阴影,害怕性病,从小被伙伴们嘲笑私处尺寸。达利后来承认,一生中仅仅和加拉发生过一次性关系。

加拉回巴黎以后,达利闭关两月,准备自己在巴黎的首次画展。他将要展出的一副超现实主义作品名叫《大自慰者》。

另一幅画作则导致了达利与家庭的决裂。在展出一幅名为《耶酥基督的神圣之心(acred Heart of Jesus Christ)》的画作中,达利声称,“有时候,我对着母亲遗像吐痰自娱”(Sometimes, I spit for fun on my mother‘s portrait)。达利的母亲在8年前患癌去世,这幅画让父亲再也没有原谅过他。

(国内有人误译为“我对着父亲画像吐痰自娱”。画面上的法语“mère”是母亲。父亲不原谅达利,并不因为达利对他本人不敬,而是对亡母不敬。)

疯狂和早亡的心理深渊

在巴黎,加拉决定跟随达利,永远也不分开。

达利后来常说,加拉是唯一一个能将他从疯狂和早亡中拯救出来的人。疯狂与早亡到底指的是25岁的达利面对的何种心理深渊?

老记者佩马涅尔曾在1978年就情色问题和达利面对面交谈。采访达利之前,他先找到了达利中学时代好友米拉维特列斯。

米拉维特列斯对佩马涅尔说,青春期的阴影影响了达利一生。他在学校里被笑话私处太小,而且还早泄,加之父亲对他灌输过感染梅毒的种种恐怖后果,达利对男女性爱心理阴影巨大。后来,和加西亚·洛尔卡之间的暧昧更加深了达利的性向危机。是加拉拯救了达利,她帮助达利克服了男阴被女阴吞没的心理恐惧。这就是1929年达利创作《大自慰者》的真实背景,作品右上方,加拉的脸面对着幼稚又松弛的男阴。

 

达利则对佩马涅尔阐述了一番“性的形而上”:

“我对乳房和女阴没有兴趣。我喜欢臀部,清晰直白的洞穴,一切可见。女阴有阴唇、阴蒂,很混乱,让人迷失。而且小孩都从那里出来。反过来,从来没有任何人是从屁股里生出来的。我觉得女阴是大自然为促进生育设置的陷阱。我不喜欢掉入陷阱,我偏爱更清白的另一侧。”

达利回忆说,“遇到加拉之前,我从未做过爱,完全是个处男。我的私处太小,给我造成巨大的性无能阴影。我曾在小说里读到——‘进入的时候,我把那身体弄出的声音,就像用餐刀切开一个西瓜’——我当时想,(自己)那么小的家伙,怎么可能把西瓜弄出动静,绝对不可能……我做了很久处男,到现在也有性无能的阴影……加拉想要我像搞爆破一样和她做爱,但无论过去还是后来我都没有满足过她的欲求。”

妓院往事

和加拉情定终生,这场关系建立在一个重要的默契之上:两人可以自由自在分头行事。

到巴黎的第一个晚上,达利就去了著名的沙巴奈妓院。这家从1878年营业到1946年的妓院是当时世界上最著名、最奢华的色情场所之一,访客很多是王公贵族、社会名流。

然而,和其他达利逛妓院的故事一样,没有任何记录显示达利和女人上了床。

菲格雷斯有个子承父业的餐馆老板刘易斯·杜兰。达利是他家餐馆的常客,刘易斯·杜兰9岁时就认识了达利,长大后更是对达利鞍前马后。有一次达利要刘易斯·杜兰陪他去见识城外一家妓院,刘易斯·杜兰去不了,就找了一个单身且爱玩的朋友给达利做陪同。

这位姓名缩写为R.G.的友人后来对刘易斯·杜兰讲述:

“达利让姑娘们脱得精光,依次经过他的身旁,他一边用棍子去敲她们屁股,一边自慰。我自觉羞耻难当。”

达利的妓院轶事远不止棍击女臀。巴塞罗那一位著名老鸨“里乌斯女士”回忆,“有一次达利把妓院里的瑞典女孩召去他的房间,让女孩们赤身裸体抓住一只鸭子,达利切下鸭子的头……”

智识勃起状态

达利曾说过,自己处于“永恒的智识勃起状态,一切优先于我的欲望”。

毕加索终其一生都对女性有着强烈欲望,“智识勃起优先”的达利绝不是无欲无求的对立面。他以非同寻常的方式来表达欲求,并将其展现在自己的作品中。实际他和加拉都是欲望强烈的人,强烈的欲望是他们结合的基础,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

加拉一直到死都在和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男性交往,例如比她小57岁的摇滚歌手杰夫芬霍尔特。达利甚至鼓励和资助加拉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为加拉买下当地的普博尔城堡,这里成为加拉和情人的欢巢。达利每次造访,需要加拉书面同意。

1982年加拉去世以后,达利从利加特港搬去城堡,时常不吃不喝,甚至被怀疑尝试过自焚。最后,达利在友人劝说之下搬到菲格雷斯,直到1989年去世。

和加拉事实上的分居状态中,达利反复在自慰、偷窥和各种怪癖中表达性欲。70年代中期,巴塞罗那当地报纸《世界体育》派记者马辰科斯去采访达利,想让他谈谈艺术天才达利和足球天才克鲁伊夫。达利对门外的马辰科斯说,他正在寻找灵感,全身赤裸,不方便见客。

有一次在杜兰的餐馆里,达利带来一个年轻女孩,金发披肩,他把一束几颗樱桃挂到女孩耳朵上,然后开始谈论她的臀形。

加泰罗尼亚著名作家若瑟普·普拉碰巧就在邻桌,对达利的言行举止感到恶心。两人用加泰罗尼亚土话短兵相接。

“喂,小萨尔瓦多,你真龌龊。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你一辈子性无能。”

“普拉,你别这样来气!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个婊子王。”

目击者称,达利和普拉都沉默了好一阵。之后,两人又开始正常交谈。

那个年代去利加特港拜访过达利的摄影师留下的照片档案里,不难找到达利工作间或花园里多位女模特赤身裸体的镜头。达利也习惯带女模去餐馆,例如遇到普拉的那一次。但没有任何模特后来讲述和达利发生过性关系。

达利身边有女模,当然也少不了其他性别。频繁出现晚年达利身边的“女子”名叫阿曼达·雷阿尔。她接受过变性手术,原名阿兰·塔普。尽管和达利形影不离,她也否认和达利有过肉体关系。

还有一个名叫卡洛斯·洛萨诺的哥伦比亚嬉皮士和晚年达利过往频繁。据说他拥有标准的“雌雄同体”外观。他在回忆录里说得很直接,“达利是个偷窥者、手淫者、堕落者。如果非要说他有性倾向,他的倾向是同性,而且仅仅倾向于同性。他受不了女人碰他,这种情况很罕见地发生过几次,我都见证了他的厌恶感。”

换成达利自己的语言来表述,他说过,“我喜欢的男人是有点女性化的……男人应该娘娘腔一点。这也是为什么我作品里的耶稣都是这个模样。”

“生父”的人生真相

女占卜师皮拉尔·阿韦尔提供的各种牵强“证据”里有这样一段:母亲告诉我,有一次她抱着我在街上碰到达利,达利摸着我的头问,“是我的女儿,对吧?”

这难道不是达利惯常的说话方式?他甚至会在面试女管家的时候第一句话就问,“您是处女吗?”

达利生前常常需要回答“无后”这个问题。他说,“天才不需要复制自己,你能想象米开朗琪罗的儿子去开出租车吗?”

颇为讽刺的是,皮拉尔·阿韦尔说她最喜欢的达利作品是《大自慰者》——这难道不就是“生父”的人生真相?

 

(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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