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温哥华定居后认识了不少加拿大的原生阔叶树,如白杨、榛、桦树、赤杨,枫等,唯独没有花很多心思去观察柳树,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柳树太难辨认了。北美大概有近四十种柳树,即使是同一品种,每一棵柳的外表特征也会略微不同,再加上野外的不同种柳树之间会自行杂交产生出新品种,即便是专家,也会一不小心把它们的名字叫错了。
其二:对于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来说,只要懂得欣赏柳树的美就够了。那站立在公园里或者河岸边的,垂着纤细而柔软的枝条,在春风吹拂下扭着腰肢的,就是千百年来被中国文人写烂了的“柳“了,你管它是垂丝柳还是垂杨柳呢!
《圣经》里几次提到柳树的经文,告诉我们:在世界的许多角落,柳树与溪水是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的。柳树的生长需要大量水份,有水的地方通常可以看到柳树。神像河水滋润柳树一样,浇灌因干旱而口渴的人。我们真正的欢乐,是与神同在的欢乐;我们真正的悲哀,是远离神的悲哀。
从我家步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一个有着绿色大操场的公园,操场中央栽着两株硕大的垂柳。每到春光明媚的日子,我牵着小儿的手去操场玩耍,嫩绿的柳条千枝万枝垂下来,如一幅好看的门帘。小儿钻进去,宛如置身于一团飘渺的绿烟中,我听着他咯咯的笑声,心头涌起一种平凡的幸福。
我绕着公园四周闲逛时,又在不远处的居民区见到了一株多枝柽柳(当地人的叫法),完全颠覆了我移民之前对柳树的认知。柽柳的全身缀满紫色的米粒状小花,远看着像一团粉色的云彩,婀娜娉婷的树姿又让我联想到武侠小说中穿着紫衣的侠女。一个月后花谢了,绿色的针叶长了出来,状与色如柏叶,叶纤枝细且下垂,迎风飘曳似杨柳,兼具柏与柳刚柔并济的特色。
它是从细雨绵绵草长莺飞的江南迁移过来的吗?以它的绝色之姿,应该成为多情的诗人与热情的画家笔下的宠儿啊。
我上网去搜寻多枝柽柳的讯息(学名tamarix ramosissima, 俗名salt cedar 盐红松),意外地发现它就是无数边塞诗人与谪贬的文人不惜花费笔墨颂扬的红柳,也叫西河柳。它是我国西北荒漠、半荒漠地区天然分布较广的一个主要树种,耐干旱、耐盐碱、耐瘠薄、耐风蚀和沙埋,是优良的防风固沙植物和盐碱地造林的优良树种。
(春天的红柳)
原来红柳并不稀罕江南的富庶和喧嚣,情愿守着一份安宁,与大漠瀚海相伴。在人迹罕至的孤城绝域,它以粉紫的脸庞照亮沙漠,将微笑与柔情都留存在壮阔的天地间。
清代学者肖雄贴切地形容了红柳:“红柳高不过五六尺,树围大的有四五寸,叶细像柏树叶子,颜色似蓝而绿,开粉红花,如粟如缨,有似紫薇,嫣然有香,木之最艳者,皮色红光润而贴,木质曾现云纹。每枝节处,花如人面,耳目悉具,性坚结,西人作鞭杆。”
(初夏的红柳)
以前只知道胡杨是沙漠中最坚强的植物,在温哥华见识了红柳后,方知大漠中还有体态娇小、清丽中带着爽然和孤高的“神女”。
杂书上说:西河柳别名三春柳,因其花期长,可三次开花。
我特地观察了一下,果真如此。五月份那一拨的紫花谢了之后,细枝上还残留着枯花,到了七八月份,另一拨紫花又开了。至少在温哥华,红柳一年开花两次呢!
一位专家朋友告诉我:北美西海岸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和自然环境,世界上的很多植物(包括寒带,亚热带和热带的)在这里均可成活,所以我在温哥华同时见到了江南的垂柳和北方大漠的红柳。
最近我才知道,柽柳是柽柳属的,并不算真正的柳树。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我们这些第一代移民就是神眼中的各种柳树啊,靠着他的恩典,我们在这个富饶的国度枝繁叶茂,成为最富诗意的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