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在即
李延祚对钮美莲说:“你对我说实话,你想不想结婚?”钮美莲反问一句:“你说说结婚是什么?”李延祚想了想,“结婚对我来说就是有了对你的义务,有法律赋予的,有道德赋予的。这就是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无论是肉体的还是心灵的;保证你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之外还有,还要保证我们的孩子健康成长等等。”
钮美莲说:“我让你说得浑身冰凉,掉进冰窟窿似的,身上有了那么多的责任,挺可怕的,如果这么多的义务真的落在你的身上,你觉得累不?”
“乐意效劳,所以不累。”
“你说了那么多的义务,那么我对你有没有义务?”
李延祚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还没研究,等研究好了再向你报告。”
钮美莲嗤嗤地笑,“那你总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吧?”
“天天微笑,微笑,再微笑!”
“你在看花?”她自言自语,“真可怜,女人在你们男人眼里就是一朵好看的花。花谢了,再采摘一朵。”
“你也悲观?”
“不知道自己小名字的人大都是蠢人。”钮美莲一脸的无奈,“实话实说,我并不想现在就把婚礼办了,那叫作茧自缚。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呢,不是有‘少年夫妻老来伴’这样的话么?少年夫妻说的就是激情,就是那么点意思,明白得很,不用我来诠释;老来伴,就是到老了没了激情,主要是没了精力,没了卿卿我我,连走路都会摔跤,所以就相互搀扶。再之,婚姻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约束,你知道,人一旦被约束,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被困得团团转,哪有一点自由。我看我们现在挺好的,没有夫妻的名分,却有夫妻的实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有些想念,还有些思盼,因此也就时时感到新鲜刺激,就像你刚才把我捉小鸡似的按在床上蹂躏一样,神仙的日子呀!一旦举行了婚姻,就没有这么自由了,两人天天你瞅我、我瞅你,还有这样的情调吗?连请吃和被请都得电话请示,烦人不!”
“这么说你不愿结婚了?那我们就不办,就这样混下去,混到必须互相搀扶才能不摔跤的时候再举行婚礼也不迟。”
“不成,老爸下命令了,让我们一定得在春节前完婚。”她哈哈笑起来,“我的火力侦查成功。我原以为老爸让我们结婚是被你撺掇的,看来不是这样,哪个庙上都有屈死鬼。”
“嗯,老师下命令让我们结婚?”
“是的,老爸今天和我说了不少,哪知道这堂堂的工科教授肚子里也有这么多的子乎者也,跟老夫子似的。”
“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受受教育。”
“不行,天机不可泄露,你也别想乘机拿到尚方宝剑。就凭你想知道老爸的心思这一点,让我来告诉你吧,不过就透露一句话,老爸想让我做贤妻良母,让我用女人的温柔拴住你的心。满意了吧?我的帅哥。”她站起来,隔着桌子在李延祚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时尚的举止,惹得服务台上的小姐咯咯笑。
“其实贤妻良母和淑女没有什么区别,是童姨理解错了淑女的含义,娇气和傲气不属于淑女的秉性。”
“你又在乘机攻击。”钮美莲果断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告诉你,下不为例。”之后,她又有些泄气,“我哪里想当什么淑女,你看我哪一点像?淑女的标准对我也是约束,那六条标准我也做不到。这样,看你多年努力的份上,你回去把那六条标准的座右铭扔了。你说你怎么谢我吧?”
“我们回去,再像火山一样喷发一次。”
“免了吧,我没那精神了,我的精力被你淘空了,我困了,走,我们回去,我要睡觉。”
“哎,你还没说明白,婚礼到底是办还是不办?”
“办!老爸的话不能违背。”
“那我们明天去找房子,听说装修要好几个月。”
“看看,迫不及待,野心大暴露。我又疑心了,老爸的指示弄不好还是你撺掇的。”
“天地良心。你究竟去还是不去,弄准了,耽误了时日,可是要在毛坯房里办喜事的。”
“好吧,明天去。”她像瞌睡虫缠身,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突然她又来了精神,“你还没有说怎样谢我呢?”
“随你吧,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这样,明天你去和我的同事见面,在知味观。下午六点,记住了。”
“天哪!”李延祚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原来,钮美莲过去曾数次要带李延祚去和同事见面,无奈李延祚就是不肯。不愿意的原因是从钮美莲平时的谈话可以得出那肯定是一群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因此想和她们保持距离。现在,他不能把说出的话收回,那不是他的性格。钮美莲见他那为难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
他们手拉着手来到停车场。李延祚还没来得及坐进副驾的位子,手机就响了。是钮运鸿打来的,他让李延祚晚上过来,说有事要和他商议。钮美莲问老爸找你什么事?李延祚说老师没说,只是让我晚上去你们家。钮美莲看看手表,已是四点多种,就说还是回你那儿睡一会儿,晚上和你一道去。
两个年轻人回到筒子楼睡觉。李延祚躺到床上就打呼噜,钮美莲把他推醒,说你得起来坐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躺下。李延祚只好到沙发上坐着,没坐一两分钟,头就耷拉在一边睡着了,好在人坐着睡觉不打呼噜,因此他得以睡得安生。
李延祚的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已是晚上六点五十分,钮运鸿在手机里催促他快回来。他赶快起身,推醒钮美莲,二人慌手慌脚稍作梳理就动身。
来到老和山麓的高档住宅区,钮美莲把甲壳虫停在门前,二人挽着胳膊走进客厅。刚进门,李延祚听到钮美莲轻轻说了句“不好。”,李延祚问为什么,钮美莲没正面回答,说了句“但愿妈妈不要纠缠。”由于时间迟了,不能细问,李延祚就夹紧了她的胳膊把她带进来。
坐在沙发上钮运鸿马上站起来对钮美莲说:“怎么搞到现在,菜都凉了。快到餐厅坐下来。”李延祚说:“都怪我,下了课,和几个老师聊一会儿,聊忘了,要不是美莲及时赶到,说不定还要迟。”他对着童雅琴喊了声“童姨好!”童雅琴微笑点头,眼光却不停地在他们身上上下量。
李延祚本来还要说几句歉意的话,钮美莲却拉着他径直往餐厅走去,此时她不想和母亲坐在一起。正在餐厅里帮着厨娘摆放酒菜的覃雪茹看到他们进来,眼睛飘过一丝贪婪和妒意,招呼他们坐下。李延祚虽然点头,却站着不动,他要等老师和童姨过来坐下。
老夫妻走过来的时候,童雅琴故意在他们的身边停留片刻,然后对钮美莲说:“你们下午都在做了什么?搞得浑身汗腥气,还不快去洗一洗。”说话间,她怀里抱的那只宠物犬欢欢,一下子扑到李延祚的身上,李延祚一把接住楼在怀里,欢欢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弄得他痒簌簌,想起上午发生的事,不由得瞟了覃雪茹一眼。钮运鸿听到妻子这么说,双手一摊说老太婆有洁癖,我的肚子只能再委屈一会儿。覃雪茹听到婆婆这么说,装着满不经意的样子,走到李延祚的身边嗅一嗅,马上闻到了莲娜丽姿香水的味道,这是钮美莲钟爱的品牌,她翻眼瞅瞅他,二人目光相碰,李延祚也从她的目光中察觉到瞬间即逝的愠怒,颜色马上严肃起来。覃雪茹察觉到李延祚脸色瞬息间变化,知趣地走开,从冰箱里取出一碟鸡蛋糕摆放在公公面前,说先吃一点垫垫,马上要喝酒的。钮运鸿问儿媳说天成真的有事不回来,他天天都在忙什么?覃雪茹说他还能忙什么?忙他喜欢的事呗。钮运鸿听了只摇头,说这个家就天成让他烦心。
李延祚经这么一折腾,心里有些恼火,哪知童雅琴一把把欢欢从他怀里夺走,“快别舔他,弄脏了你的嘴巴。”钮运鸿听不下去,立即斥责道:“嫌这个脏,嫌那个脏,到时候也得嫌我脏。我看你是一刀割了鼻子,不知道哪面朝前。”童雅琴自知失礼,瞥了一下脸上已经挂霜的李延祚,不再言语,抱着欢欢一口一声“我的宝贝,我的儿啊!”的叫唤。
钮美莲拉着李延祚就往卫生间去,钮美莲说妈妈也是的,菜饭不都凉了吗,还要我们来洗澡。李延祚说你是陪斩,她是在调教我这个没进门的女婿,不过童姨这次没做错,我们应当洗好澡再来。钮美莲说我们快点洗,别让老爸饿坏了。
他们沐浴得都很快,前后不到十分钟,双双从各自的浴间出来。钮美莲对李延祚说,你快去陪老爸喝酒,我去把头发吹吹。
李延祚来到餐桌前,歉意地对钮运鸿说老师饿坏了吧?钮运鸿说刚才吃了一块奶油蛋糕,不饿了。覃雪茹把一瓶原装波尔多红葡萄酒拿来,示意李延祚开酒。哪知道钮运鸿却摆摆手说拿回去,换一瓶好的来。覃雪茹笑吟吟地把酒拿走,重新拿上一瓶来自加利福尼亚的2000年产的laurc lgen cabernet sauvignon葡萄酒摆在李延祚的面前,心里却想今天公公肯定有大事要公布。李延祚知道这酒是酒中佳品,钮运鸿每逢佳节或遇喜事非此酒不饮。李延祚小心翼翼地把瓶塞取出,以特有的斟酒姿势给钮运鸿和童雅琴斟上酒。童雅琴见李延祚谦卑的姿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里面喊钮美莲快出来。
厨娘显然经过规范的培训,烧制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一家人边说边吃,气氛热烈而不失典雅。覃雪茹虽然有些失落感,但表面上还是笑容挂在脸上,她对钮天成已经完全失望,钮天成在与不在与她而言已无关紧要,李延祚坐在她的对面,能和意中人频频举杯也算一种安慰,况且她还有一项大计划要施行。
眼看着一瓶酒斟完,覃雪茹要起身去拿。钮运鸿制止了她,说差不多了,我还有要事要说,他看了一眼李延祚,“延祚,我和你童姨商议了,想让你和美莲择日完婚,你觉得如何?”李延祚并不觉得突然,因他心中已有准备,“我没什么意见。”扭过头看看钮美莲,“你觉得如何?”钮美莲没想到爸爸如此快地提出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显出犹豫不决的神态,权衡之后,“爸,让我考虑一下,好吗?”钮运鸿微笑,“还有什么要考虑的,是不了解延祚,还是经济有问题?”钮美莲连忙否认:“不,不是这些。我总觉得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嫁了,对不起自己。”
钮运鸿放下筷子,正色说:“对不起自己,说得好听。我看你们这一代人太自私,心中没有一点责任感。二十八岁的大姑娘,整日地只想着玩,想过我们的感受吗?我和你妈早都想抱孙子了,还让我们等到猴年马月?我辛辛苦苦挣钱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一个结了婚不要孩子,一个连结婚都不考虑,你们对得起我们吗?是不是想把我和你妈气死呀?”
看到爸爸把问题说得这么严重,一贯孝顺钮美莲立即说:“老爸,你别气了,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还不成吗?”钮运鸿的脸色这才松弛下来,“这还差不多,你们不能好日子过昏了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Bobo可以当,丁克就免了吧,我们中国人讲究传宗接代。我看就在中秋节把婚礼办了,怎样?”钮美莲只得答应下来。
钮运鸿对李延祚说:“我就这么一个娇贵的女儿,不想你们住得太远,你们就近买一套房子吧,能让我和你童姨时常能看见你们,人老了,舐犊之情日趋强烈啊,这个要求过分不?”李延祚心中一热,马上说:“行啊,我眼下的钱买不了复式房,只能买一个三居室。是不是委屈了美莲?”童雅琴说:“你爸都看好了一套,就在这个小区的后面,算美莲的陪嫁吧!钮家的姑娘出嫁,三居室算什么,不能让人瞧不起。”李延祚面露难色,“童姨,是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钮运鸿说:“延祚,这样,我尊重你的意愿。那套复式房是观景房,一个温州炒房客的,精装修,不用烦神了。183平,270万,你出钱把它买下,如果钱不够,就从厂里先预支,再用你的工资还。家具和其他一应用品统统算我们陪嫁。这样可以吧?”面对如此慈善的老人,李延祚还能说什么呢?心中只有感激而已。
大家都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只是覃雪茹心中有些苦涩,她知道那套房子,她曾怂恿丈夫去向公公要这套房子,但没有成功。如今,公公的善举促使她改变了计划,决意冒险去实施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