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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福顺最先获得的“赐福”是一袋大米。
魏玉秀到来的第二天早晨,兰福顺起的不算晚。儿子出事后的这几天里,他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日出日落不醒,月缺月圆不困。而老情人的突然降临,带给他两口子的绝不止是一顿知冷知热的饱饭,就连那玄玄乎乎的神侃都令人觉得那么贴心。昨天夜里,两口子依然睡不着觉,也不知是谁说的哪句话引的头,竟诱导出两人发自内心的忏悔,并且又检点了自己过往日子的全部罪责。什么曾经把邻家的鸡打瘸啦,卖粮食往里面掺沙土啦,浇地压倒过别人的庄稼啦,凡是能想到的,都被归拢成一堆。等到实在想不起来了,便给自己下了判决书:罪恶巨大!怪不得魏玉秀说人都是有罪的呢!不想不知道,这一想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只因为罪恶太大,才连累儿子早早的丢了性命。看来,魏玉秀所说的“世界末日”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这一天怕是真的要来了。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以自己的罪孽,是断不会蒙“三赎”“赐福”而获拯救的。好人才只能留下一半,而坏人则要全部死光,想想自己做的这些缺德事,能被归到好人堆里去吗?
相对于前两天昏昏沉沉的迷茫状态,两口子倒有了一种认罪后的解脱感。正如魏玉秀所说的那样,只要认清了自己有罪就有生的希望,而那些执迷不悟的人最后注定要灭亡的。俩人为取得这样的反思成果而有半宿的时间激动不已。
当兰福顺打开大门看到那袋二十斤装的大米时,空落落的心里竟开始一点点充实起来,就像这二十斤大米已经做成香喷喷的米饭,被他吃进肚子里,不光让他增加了体能,更给他带来了信心,让他看到了希望。一个实实在在的“天国”世界在他的心里已不再是幻觉和梦想。
兰福顺本来是想把李翠萍喊出来,让她也分享一点由奇迹带来的喜悦,可一想起魏玉秀说过的话,也就觉得不应该把这事声张出去。魏玉秀告诉他,“三赎”的事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倘若泄露了天机,“三赎”就不会“赐福”给他,并且还会对他加以惩罚。他抱起这袋大米,蹑手蹑脚的向屋里走着,生怕弄出半点响动。虽然是在大白天,在自己家里,却像是在深更半夜拿了别人家的东西,说白了,很有一种做贼的心态。
等推开房门,兰福顺心头的激动终于压抑不住了,他尽量压低声音说:“萍,你看这是什么!”
李翠萍还没从被窝里起来,兰福顺便把这袋大米放到了床上。
“哪来的?”李翠萍问。
“放在大门口的”
李翠萍愣怔片刻,随即似乎就茅塞顿开,深深的“啊”了一声,接着就凝视丈夫的脸。
此时,兰福顺也正凝视着李翠萍。
两口子就这么互相凝视着。
“还真是显灵了!”李翠萍自言自语着打破了沉默。
无数令人难忘的纪念日正是因为感动才使人铭记的,无论是因为曾经的失去还是因为曾经的获得。但感动却并非完全能够使人铭记,因为铭记是一种极端清醒的状态,而感动有时却是一种变异了的瞬间痴呆。这种形式的感动此时就让李翠萍忘记了整个世界的存在,却也成了她信奉“三赎”的开端。在以后的“灵程”上,这份感动被她作为最好的“作见证”材料,曾经不止一次的敲击过“果子”或“准果子”的耳鼓,而每次提到这段旧事她却总会有一阵眩晕,在她看来,那正是“三赎”在“显灵”。
兰福顺和李翠萍如此轻易的做了精神俘虏,这不能不说是魏玉秀“灵程”上的奇迹。她并没有像有的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邪教分子那样,瞄准一个目标紧追不放、死缠烂打,最后目标被搞得疲惫不堪了才稀里糊涂的就范。她把这样的“做工”称作“一次性结果”,还在小分会召集的骨干会议上作了交流。一次性搞定一家,创造出一个“复活家庭”,这让那些只会结“苦果”的弟兄姊妹大为眼馋,也更加让魏玉秀飘飘欲仙而找不着北,以致于在被抓捕后接受讯问时,魏玉秀还向刑警乔玉刚鼓吹自己的这般神能。
既然“三赎”的“赐福”得到了应验,儿子的意外离去也找到了祸根,那么,眼下所要做的自然是赶紧找到魏玉秀,求她做个引路人,使自己能够归附到万能的“三赎”身边。这时,无论是兰福顺还是李翠萍,都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他们把魏玉秀讲的道理理解的过于透彻,而恐惧又产生于对可预知灾难的洞察。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命中的至爱,而这次失去又全是因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但是,他们身上的罪孽却并没有因失去至爱而有丝毫减少,反倒让他们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末日的临近。而末日临近的恐惧感又恰恰来自于已经遭受的苦难。唉!这种因果关系什么时候能理得清啊?
可是,现在又到哪里去找魏玉秀呢?她对兰福顺说过,只能她来找兰福顺他们,不允许兰福顺主动去找她。而今,这想通了的两口子为找领路人可真是犯了难。就在两口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的时候,李翠萍一拍脑袋想起一个人来,她说:
“要不就找魏德贤问问玉秀的电话号码……”
然而,兰福顺仍在想:这样做能行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