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父母来了
发动了车，余争鸣打开空调，凉风吹出来，余爸爸连声说：“好，好，这下凉快了。别开太大，你妈怕吹着。”他说着，手在车座子上到处抚摸，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说：“真好，真好，真舒服，是新车吗？”
不等余争鸣答话，他又说：“美国的机场就是大，到处都是出口，多亏你们到登机口接，不然我们一准走丢了。”
上了高速公路，正好赶上高峰时间，他们的车只好随着车流慢慢爬行。
余爸爸说：“美国就是车多，高速公路还这么堵，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车。”“好多车我在国内都没有见过，是美国生产的车吧？”“这些车好大，国内现在也有些私家车了。”
听着老爸絮絮叨叨，余争鸣的脸上不由得浮出微笑，心里觉得十分温馨受用。
一个多小时才到家，余争鸣本想自己先从车库进门，打开前门，再让父母从正门进来，让父母看到室内的最佳效果。没想到，余爸爸和余妈妈都急不可待地跟在儿子后面，从车库的侧门进到屋里。
一到客厅里，两个老人就惊讶地站住了。他们环视着客厅，与客厅相连的过道，楼梯，厨房，两层楼高的屋顶和吊灯。
半晌，余爸爸才说：“好大的房子啊！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这就是我们国内人说的别墅了。”
“这么大的房子，要是在国内，可以住几家人。”余妈妈也说。
压制不住的得意从余争鸣脸上浮现出来，他笑着说：“这不过是很普通的小区，我们的房子也是小区里最普通的房子。”他知道自己说的确是真话。
肖雨禾正在帮着老两口把零七八碎的小行李拿进屋，听见丈夫的话，就接着说：“房子是三千二百平方英尺，大约三百平方米吧，楼上有三间卧室，青青住了一间，她还占了一间当书房。爸爸妈妈住楼上，你们的卫生间和青青的卫生间是分开的。”
听见肖雨禾提起孙女，余妈妈好像才醒过来，她赶紧朝四周看看，问：“怎么不见青青？”
“还没有回家，高中生忙得很，一会就回来。爸爸妈妈要不要先到楼上洗洗脸，休息一下，等青青到家，我们就吃饭了。”肖雨禾正说着，听见门外停车的声音，就说：“青青回来了。”
晚上，肖雨禾做了几个菜为两位老人接风。一家人高兴得就像过节。余爸爸拿出送给孙女的礼物来，一套文房四宝，毛笔，砚台，墨，只是没有宣纸。肖雨禾示意女儿谢过爷爷奶奶，余青青说了声“谢谢”，对那份礼物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
余争鸣给大家倒上啤酒，对父亲说：“这里虽然没有中国白酒，啤酒品种可是比国内多很多，您喜欢喝啤酒，这几个月，可以好好品尝一下不同的牌子，我是喝不出太多的区别。”
余爸爸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慢慢品了一会，说：“比青岛啤酒苦味重了点，不过好喝。”他夹了一筷子炒青菜，又问儿子：“来美国的人都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吗？你的房子多少钱买的？”
“十九万五千美元，贷款十五年。”余争鸣老老实实地回答。
余爸爸立刻计算起来：“十九万美元，十五年付清，你还交了头款，一个月也就付一千美元的贷款，不贵啊。”
“美国的南部，尤其是德州，地广人稀，可以说是全美国房子最便宜的地方之一。我们住的这个地方距离市中心差不多有四十公里，休斯顿市区里面，环路以内的房子，就贵多了。”肖雨禾解释说。
余争鸣接着爸爸的话：“帐不能这样算，除了付本金，还要付贷款利息，房子的保险，和各种与房子有关的税。我们每个月要交两千多美元。总算下来，二十万的房子，我们最后差不多要付四十万。”
“两千多美元一个月，就是两万人民币啊，是贵了些，我们在国内可住不起。你这房子在国内叫别墅，北京郊区盖了好些，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余爸爸的口气好像有什么含义，不知道是替儿子骄傲，还是有点失落。
“喔，两万人民币一个月，”余妈妈想了一下，追问：“鸣儿，你挣多少钱啊？”
余争鸣有点尴尬：“妈，在美国没有这样问的，挣多少钱，多少岁，这都是隐私。”
“你是我儿子，跟我谈什么隐私。我是你妈，还没有权利知道我儿子挣多少钱？” 余妈妈不高兴了。
余争鸣无可奈何，只好勉强说：“我的年薪七万多美元吧。”余妈妈坚持追问：“那雨禾呢？”
余争鸣看了一眼肖雨禾，读懂了她眼里的嘲笑和无奈，有些不情愿地回答说：“差不多，她可是今年才开始挣工程师工资的。”
老俩口立刻计算起来：“你们两加起来十几万美元啊，乘上八点三，一百多万人民币那！就算房子四十万，你们也能很快付清嘛。你妹妹单位也是国营大企业，可是没法和你们比呀。”
肖雨禾听不下去了：“妈，这没有可比性，美国人说‘年薪’，不是指拿到手的钱，而是税前收入。发工资的时候，公司替我们扣掉税和退休金，医疗保险等等，真到手的钱也就是一半。然后再付房子和车的贷款加上保险，剩下才是日常消费，还是要很算计才够。”
余妈妈脸上有些难看，不悦地说：“那你们也是富人，这么大的房子，还有三辆车。连青青都有自己的汽车，国内就是有钱人，家里也没有这么多的车吧。”
“你妹妹争荣算不错的，可他们还没有车，要不你也给你妹妹买辆车吧。”余妈妈似乎是不经意地对儿子提了一句。
“车是必须的交通工具，”余争鸣似乎没有听见妈妈的话：“在美国，尤其是德州，房子车子不意味着任何奢侈，是生活的必须品。而且都是贷款买的，为了维持这种生活水平，我们必须玩命工作。”
看见余妈妈不说话了，肖雨禾赶紧解释：“休斯敦没有公共交通，不开车就没法出门，连买菜都不行。所有的孩子，一到十六岁就必须开车，再破的车也得有一辆，驾照就是身份证。您看青青，她刚刚过十六岁，我们倒是希望她有公共汽车坐，开车多危险啊，可是没有办法。”
余爸爸也扯开话题：“从电影上看，纽约有地铁。”
肖雨禾也很高兴老两口不再纠缠他们家有多少钱，赶紧跟上去说：“只有几个大城市有公共交通，休斯敦虽然是美国第四大城市，但是德州地广人稀，大家住得分散。马路又宽，停车场也大。没有必要修地铁。”
余争鸣又说：“这里的确也不需要公共交通，只要不是rush hour，根本没有traffic的问题。”
听见儿子的话，余爸爸皱了一下眉，说：“你们在办公室说英语，回家就不要说了，我和你妈听不懂。青青是孩子，就算了，可是你们不应该啊。”
吃了口菜，余爸爸口气缓和了些，毕竟是刚到美国第一天，没有进门就训儿子的道理：“有些人回国的时侯，说话总是夹着英语，别人说你们说话‘洋气’，是在讽刺你们，知道吗。我认为说话夹英文词，太轻浮，不过是在炫耀，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从国外回来的，就像在自己脸上贴招牌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