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杨莱迩。”
“英语?”
“专八。”
“你有两年的助理经验?”
“是。”
“涉外诉讼还是非诉讼?”
“诉讼。”
“有口译证书吗?”
“初级,中级在准备报考。”
“婚姻状况,怎么没有填写?”
“可能漏了吧,”我微微侧身,道:“单身。”
面试桌后坐了三个男人,中间一个年纪略微大一些,两边的都比较年轻。问到这儿的时候,右侧的年轻男人仔细看了看我的脸,突然靠过去在中间的男人耳边嘀咕了一句。
中间的男人也抬头看了看我,脸上有一丝意外的表情,脱口而出问:“你是单身母亲?”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看向右侧的那个年轻男人,他伸手摸摸领带,咳嗽一声道:“杨女士,我们在同一个健身房,跟同一个教练的。我,记得你,也恰好听人说起过你的事。”
我正视前方,缓缓道:“我有一个儿子。”
“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中间的男人继续低头看我的履历,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有涉外业务,经常需要去欧洲几个国家旅行的。”
“我请了专门照看孩子的全职保姆,”我说:“我知道这份工作需要出差,即便不出差也需要经常加班的。所以,我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生活准备。”
中间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交错相握着,一下又一下敲打桌面,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上下打量一番,缓缓道:“杨莱迩,我不跟你绕弯子,你的学历、证书、工作经验勉强只能算合格,但是在我们手里这一堆履历里面,恐怕排不到前20位。”
我也在默默地注视他,他大约四十不到的年纪,一头浓密的黑发,皮肤白皙眉眼狭长,长相不算出众但是绝对能入眼,眼神沉稳老练。我想,如果他对我没有任何意向,那这番话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直接一句“回家等通知”就能把我打发了。
于是,我索性也开门见山地问:“那,前20里面有几个女的?”
他嘴角一弯,笑了:“一个也没有。”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笑了:“那,我们是不是还有得谈?”
“听起来你是经常泡健身房的,对吧?”他收起了笑容,抱着胸口靠向椅背,非常突兀而又严肃地问我:“你介不介意我看看你的身材?”
说着,他推过来一张合同书,我伸手接过来读,上面一二三四写得简洁明了,年薪分红休假福利都是相当可观而诱人的,难怪有这么多优秀人才朝他这边挤。他的语气里也透出一丝得意,说:“我想知道我这个险冒得是不是值得。”
我自说自话地拿起他桌上的笔,在合同上写下了我的名字和信息,然后问:“我能不能借你的衬衫穿一下?”
一边说,我一边起身开始解我的小西装外套。
他倒也不含糊,颇有兴味地站起来脱下了他的黑色衬衣递给我,自己只剩下了一件背心,看起来肩膀宽阔肌肉紧实。我背转身体换上了他的衣服,突然发现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似的。
实话说,这几年来我把所有的余钱都投资在自己身上,不仅仅学习业务学习语言,学习如何当众中英文演讲,咬字发音语调语速的训练,还有形体姿态训练,站、坐、行的细节等等。我总觉得,要更上一层楼就得在每一个角落里下足功夫。
我扶着椅背转身,大大方方地站在他们面前。虽然我是一头长波浪,但是一旦穿上男士的衬衣,就自然而然带出一点中性气质。我敞开着衣襟,露出一个肩膀,还有里面的蓝紫色蕾丝内衣,底下仍然穿着我的低腰西裤,细细的腰带恰好好处地悬在髋部。
对面的三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脸上很严肃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的方式方法不太寻常。今天是第三场,不瞒你说我已经吓跑了三个姑娘,都觉得我是变态色狼。”中间的男人微笑着对我点头,赞叹道:“非常漂亮。老实说,如今漂亮的脸蛋比比皆是,但是漂亮的身材必须得要有多年的,日复一日的努力,更得要有毅力和坚持。我想,你应该不怕吃苦,而且,放得开豁得出去。”
我朝他走过去,在合同书上签下我的名字,他也没有犹豫,很爽快地拉过去准备签字。
“等一下,”我按住了纸张,重复道:“等一下。”
他抬头看我,问:“怎么了?”
我没有收拢衣襟,都已经看了这么半天了不差这两分钟。我朝着他俯身,慢慢趴到桌面上,拿起不远处另一直粗一点的笔,很快地把“试用期90天”这几个字涂抹掉,再通读一遍确定,然后推到他面前,歪着脑袋冲他眨了眨眼睛:“Initial here,please.”
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直到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突然伸过手来探入衬衣胸口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在我涂抹掉的地方按了个浅浅的印,然后在合同底下签了他的名字。
乔潭